指揮中心食堂內。
劉銘跟著袁進稀里呼嚕的吃著午飯,動作大開大合,像是餓了一整天。
不過嚴格來說,他為了寫報告確實已經(jīng)兩頓沒吃了。本來袁進不是很餓,但是好不容易搞來的一只雞,單看著劉銘這樣胡吃海塞,自己不抓緊吃感覺有點血虧。
劉銘把啃干凈的雞腿吐回盤子里,撞擊出清脆的響聲,他打了個飽嗝,上身前傾,直視袁進,“我給你的東西......看了嗎?”
袁進費力的咽下嘴里的飯菜,“看了,被你說中了,還真有我相熟的?!?p> 劉銘壓低了聲音:“是誰?”
袁進目光炯炯:“我認識的有一個,他叫趙大狗,也就是名單上的三號。”
他用手指沾點紫薯粥,以食指做筆在銀白色的餐桌上快速地勾勒,看不出袁進居然是個素描的好手,紫色的粥水在指尖飛速流淌構成了一幅簡易的肖像畫。
那幅畫極其形象,過深的m型發(fā)際線,嘴角左下的一顆小痣,這些標志性的面部特征讓劉銘一下就記起這是當天靠墻站的那個混混。
他繼續(xù)說:
“趙大狗的父親以前是小刀會的車夫,我當時去申請當跑私活的,就是他父親給我?guī)У穆?,后面年紀大了開了個棋牌室,趙大狗幫他看店,后來托關系在小刀會掛了個養(yǎng)陀獸的閑職。”
袁進一上午也沒閑著,一路上一邊接送指揮中心的執(zhí)法員們,一邊跟著遇見的師傅打聽趙大狗。
“那個棋牌室在外城東二街與十里路的交匯口,上面有塊寫著’每貢獻點兩小時,小本經(jīng)營謝絕自帶水飲’的黑板子。”
袁進用手帕一把抹掉紫色畫像,裝作沒事兒人的似的灌了一口紫薯粥。
“早就聽說小刀會的車夫的鼻子比狗還靈,名不虛傳,名不虛傳。”劉銘朝著他拱手感慨。
“我是三大隊的車夫?!痹M不滿的糾正。
一個小時后,湯足飯飽的劉銘站在一個矮棚戶的門口,聽聲音估摸著里面應該有不少于兩桌的人正在稀里嘩啦地搓著麻將,有些上了年紀的老頭吼著高昂嗓門,棚戶頂簌簌的落著灰塵。
一個身穿馬甲戴著棕色棉布帽的老頭蜷縮在門口長椅上,疲倦的抬起睜開雙眼看著制服筆挺的劉銘,用指關節(jié)敲了敲一塊黑板,上面寫著“每貢獻點兩小時,小本經(jīng)營謝絕自帶水飲”。
剛才要進行出門調查之前,劉銘特地讓袁進把自己先送到預備役辦公室。
袁進知道他已經(jīng)心中有數(shù),屁顛屁顛的趕著為他服務。
“大爺,我是治安局預備役辦公室的?!眲憦膽牙锾统鲱A備役辦公室的證件在看門老頭兒的眼跟前晃了幾下。
“咋?”老頭兒一下起了大半截精神頭。
治安局三個字在這里還是很有威懾力的,他坐了起來,抬眼看看門簾,又轉過來看看劉銘,裝作握手的樣子,悄悄塞進幾個白色貢獻點,低聲下氣的說:“長官,我們這棋牌室可是正規(guī)娛樂場所,可不是公開聚賭啊?!?p> “您誤會了?!眲懖粍勇暽陌沿暙I點退了回去。
“我們預備役辦公室最近放開了收人標準,我正挨家挨戶的家訪呢。誒,大爺,你們家有沒有什么適齡青壯年?”
劉銘摸出平時招預備役的資料冊。
看門老頭兒隨手翻了兩頁,上面大書特書當上預備役的好,不僅是旱澇保收的鐵飯碗,還包住宿,頓頓有酒,周周有肉,上面寫的仿佛人人從預備役轉正后都是三級干部待遇。
老頭兒看的眼冒精光。
“您看,申請表我都帶來了。”
做戲得做全套,劉銘摸出去年的申請表加強說服力。
“有!有!有!”
表上面清清楚楚的預備役辦公室紅色章印,徹底打消了老頭兒最后的疑慮。
“我大孫子叫趙大狗,才26歲,那身強力壯的跟頭牛差不多,平常就喜歡舞槍弄棒的。長官,他要是去肯定沒問題的!”
老頭兒精神煥發(fā),面色紅潤,從懷里掏出了幾個用紙小心翼翼包好的大額籌碼,藏在招員手冊里一股腦兒的塞了過來。
雖然這些籌碼加起來對他來說不算是小數(shù)目,但他心里精明的很,要是趙大狗真成了預備役里的一員。不說別的,平常那些地痞流氓誰還敢來棋牌室敲詐勒索貢獻點?雖然每次數(shù)目都不大,誰也禁不住天天薅啊。
再說大一點,要是治安局里面有人,就算只是個小巡邏員,周圍這十里八鄉(xiāng)誰還敢小瞧了他這個小老頭?到時候改改行當做做小生意,親朋好友們誰又敢不來捧捧他的場?
想起到時候耀武揚威,頤指氣使的樣子,老頭兒笑的胡子都抖了起來。
劉銘也沒想到一下就找到了正主。他眼尖,一眼就看見了老頭兒的小動作,索性這回連手冊都不接了。
“這能不能過,我是真的沒有辦法,您就說說他現(xiàn)在在哪吧?我今天來就是登記一下,啊,等有了錄取消息治安局會專門送信通知給您的。他要是真優(yōu)秀,不用您操心也行;但要是真沒上線,你這跟我這個小職員表示也沒用啊。上頭有著數(shù)呢。這本手冊您還是好好拿回去看吧?!?p> 他時不時嘆氣,過會兒又時不時的指天,將治安局小職員的角色扮演得惟妙惟肖。
老頭見劉銘死活不收,長嘆一口氣也沒有其他辦法,提起身邊的搪瓷水杯喝了一口,說道:“我那大孫子之前是個小刀會的弼馬溫,這兩天被開了,但聽說小刀商會的老大良心,給了他一大筆遣散費,那小子最近我也不知道哪去了,最近整天不怎么著家。”
“那你知道他最近喜歡往哪里跑嗎?”
劉銘的眼皮子底下好像有一道暗沉沉的光,不動聲色地窺探著外界。
“最近老是往城南跑,我也不知道他去那邊干些什么,但是長官我保證他不會做些違法亂紀的事情啊。”老頭怕劉銘誤會趙大狗現(xiàn)在混進袍澤會,急忙先解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