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夜熙堂回來,姬嵐打量那一株已經(jīng)是天級的仙草,心想她的一家一當,可全在這株仙草上了。她還指望能賣這一株仙草,換得可以練出三十顆補元丹的材料。但是長右城這樣的小地方,又怎么有人需要一整株天級的仙草呢?
姬嵐一邊將仙草收入儲物手鐲中,一邊思忖:現(xiàn)在面臨的問題似乎更多了。如果要賣的話,該賣多少靈石合適呢?一株地級的仙草已經(jīng)價值一百塊下品靈石了,那么一株天級的仙草,價值多少塊靈石呢?一千塊?還是兩千塊?又或者更多?能一下子拿出這么多靈石的人,整個長右城估計也沒有幾個吧?
但是眼看離她離開姚家只有短短七天的時間了,如果趕不及制作出補元丹,再多的靈石也是沒有用的。
姬嵐正苦惱,抬頭看到姚天涵遠遠地倚在她小屋子的門口:“姬嵐,找了你好久。我可以進來嗎?”
“啊,七舅好?!奔瓜肫鹉翘毂緛砑s在戌時一刻夜熙堂見,可惜她打完擂臺以后暈了過去,就這么爽約了。
姚天涵失了神似的恍然一笑,本以為姬嵐那晚上去過夜熙堂,想問問她在路上有沒有看見什么人,如今看來,卻沒有必要了:“你那天想問我什么?”
“我?當然有很多問題啦,比如,你既然認識姬斐然,那你知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他……死了?”姚天涵露出一絲驚愕的表情,又被深深的悲戚所掩蓋,一拳頭砸向了門框,“不可能,師兄已經(jīng)修成了金丹,按陽壽來計算,不可能這么早就死的。按照他的神通和修為,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死的,一定是出了什么事?!?p> 姬嵐聽得一驚,一是他跟劍魂一樣不知道他的死訊,二是他居然喊姬斐然叫師兄:“你們竟是同門?”
“不錯,并且,我跟他是同一個師父的親傳弟子。只是我比他晚入門三年而已?!币μ旌剞D(zhuǎn)過頭來,看著姬嵐,閃出一絲淡淡的笑容,“知不知道為什么我一眼就知道應(yīng)該引薦你去劍派?不僅僅是因為你有一把天級煉化劍,還包括了一點我的自私。我看到你拿的劍,和你用的劍法,跟他的一摸一樣。而你的長相,也跟他有七八分相似。因為你是他的女兒……”
姬嵐心下狠狠的一痛。雖然她猜了許多次,也隱約猜到是那樣的結(jié)果,他在夢里喊的那一聲“洛兒”,是她在這個世界的生母姚氏的名字。但她一直不敢相信,因為當她和打火機第一天認主時,就做的那個夢,是來自姬斐然跟打火機心心相通的,交融在一起的記憶。而那個記憶里,他是死得那樣凄慘蒼涼……
她不想接受她的出生,還背負著一個血海深仇的事實,所以才一直逃避著。其實,她四處查問真相,只盼著有一個人可以親口告訴她:事情不是這樣的,她猜錯了。
姬斐然之所以拋下她和姚氏不管,那是因為無法跑來接她們,無法兌現(xiàn)承諾。他在趕來的途中,就已經(jīng)被人殺害。雖然沒有一面之緣,但是那個夢里的肝腸寸斷,她記得清清楚楚,也痛得清清楚楚。她對姬斐然本沒有一點點的感情,但自那個夢以后,卻悄然倍增,憐憫他,同情他,直到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跟打火機有了交融在一起的元神的觸覺之后,更是體會得入骨三分,仿佛她就是他,無法自拔……
“只是我問你認不認識姬斐然的時候,你卻是說不認識。我只以為是你也沒有對姬斐然的記憶,就不來打擾你的平靜。然而,本來指望從你這里得到的一點兒線索,誰知竟然是……這樣的死訊!”姚天涵哀聲嘆息,默默地掩著面。
姬嵐心想,他對姬斐然的感情,看起來比自己還要深。他們可曾在一個山頭上拜師學(xué)藝,朝夕相處,不比她只是夢境里的替身而已。他們,甚至可能是真實中出生入死的戰(zhàn)友:“那么,你可知道六年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么?為什么我父親死了之后,似乎全世界都不知道他已經(jīng)死了?”
“其實我連師兄跟劍派之間,發(fā)生了什么事都不清楚。我所知的,也就是自從某一天開始,師兄忽然銷聲匿跡。而且奇怪的是,當時山上所有的劍派弟子,都已經(jīng)忘記了這個人的存在,無論我問誰,他們都像是看著一個瘋子似的看著我。很久的時間內(nèi),我也以為是我瘋了,為什么會有一個他們都不認識的人只活在我的記憶里。后來,直到我發(fā)現(xiàn)了一些禁術(shù)的記錄,才知道這是劍派之中,有想要掩蓋事情真相的人,秘密對師兄下了禁咒?!?p> “禁咒?”姬嵐訝異了,“既然是你的師兄,也算是劍派的弟子,有什么不可商量、不可告人的事情,居然要用到禁咒?”
“因為這個禁咒,我早已不記得關(guān)于師兄的太多事情,只是忽然有一天想起曾經(jīng)有一個人活在我身邊,而他突然消失了。很久以后,我偶然進了大華山的一處禁地,在師兄的住所徘徊了許久,才隱約想起了姬斐然這個名字?!?p> “所以,就連你自己對他的記憶,也是半途才想起來的?”姬嵐對這樣抹去一個人的存在,只覺得令人發(fā)指。
“是。后來我查過書,那個禁術(shù)叫做匿跡咒,是一種可以將全天下人對他的記憶全部抹去,但對其他記憶部分卻毫無改動,所以曾經(jīng)與他相處過的人會以為那個人根本不存在于這個世界上。只是這個法術(shù)的效果,并不是能百分之一百地打包票。如果法術(shù)不夠純熟,或者那個人在別人的記憶中有著太多不可能忘記的理由,那么或許會有一些人的記憶會殘留下來。但通常,這個記起來的人,如果非要找出那個被下了禁咒的人,會被外人以為是瘋子,或者是走火入魔了之類的,而對他自己的記憶感到懷疑,久而久之就算是不瘋,也被自己的內(nèi)心折磨成了瘋子。”
姬嵐不禁也對姚天涵生了一絲同情。原來他也有一段如此痛苦,更加不敢對外人訴說的經(jīng)歷。如今他能走出來,找到真相,是花了多少努力。
“而這個禁咒,最低也要元嬰級的長老才能成功。我覺得,應(yīng)該是劍派中的高層,要劍派的子弟全部忘記這個人。”姚天涵說到這里,轉(zhuǎn)過頭來看了一眼姬嵐,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我舉薦你的目的,也有一部分是想解開咒術(shù),恢復(fù)所有人的記憶,并且查出姬斐然的下落。畢竟,他是我在劍派,最親最愛的師兄啊。”
姬嵐心下一動。她也是一樣的心情,也想知道六年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那個一劍刺向姬斐然的,到底是什么人:“不過,為什么選我來解開咒術(shù)?”
“因為解咒必須要與被抹去記憶的人關(guān)系最親近的人,找到被抹去的記憶殘片所寄存的地方,將它打開恢復(fù)原狀。也就是,只有你才能解開?!?p> 一陣酸澀由心而生,姬嵐用力地點了點頭:“看來只有進了劍派,才能解開我們都想知道的這個謎。”
“三日之后,長右城集市有個拍賣會。”姚天涵一邊說著,一邊從儲物劍中拿出一包沉甸甸的靈石,塞在姬嵐手里,“這里是一千塊下品靈石,足夠買一個夠大的靈獸袋,我想那只大肥雞應(yīng)該離不開你,你也離不開它,你就帶著它一起走吧。多出的靈石,你看有什么需要的,也一起買上?!?p> “……肥雞?”姬嵐嘴角一抽,心下默默地吶喊,那是一只鳥好不好,雖然它確實沒半分鳥的樣子。
不過一聽姚天涵提到拍賣會,姬嵐眼前一亮,頓時有了一條籌錢買材料做丹藥的好路子。拍賣會……既然能買,那就能賣。
現(xiàn)在唯一剩下的辦法,就是三天之后,長右城的集市上的拍賣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