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她不吃辣
梅蘭的心都碎了，雙手不受控地顫抖著，手上也沒了輕重。
“嘶—”
“我…弄疼你了？”她急忙縮回手。
“沒有。”宮以諾卷曲的睫毛輕輕顫動(dòng)，緊攥的拳頭慢慢松開。
“你如果疼，就告我一聲，嗯？”
她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又閉上了眼。
梅蘭看著她這副模樣，眼淚終究是溢了出來，仰著頭，硬生生地將淚水憋了回去。
緩了好一會(huì)，開始清理血跡，清理完才發(fā)現(xiàn)她背上竟出了好多紅疹。
“你…你是不是吃辣的東西了？”梅蘭擰眉問道。
宮以諾瞬間清醒了幾分，“沒有?！?p> “那為什么好端端的起紅疹了？”
“可能是菜里放了辣椒，我沒有注意?！?p> “以后不許在外面瞎吃，知道了嗎？”她就像每一個(gè)疼愛孩子的母親那般，總是對她有操不完的心。
宮以諾把臉埋進(jìn)被子里，濕熱的眼角沾濕了被衾，“蘭姨，您今天話特別多。”
梅蘭瞅了她一眼，竟然嫌她嘮叨！
“你若是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我一個(gè)字也不會(huì)多說?？涩F(xiàn)在呢？”淚水從她眼角悄然滑落，一股澀噎涌上喉嚨，“你…回國之前，又是怎么向我保證的？”
“以后那邊，你不要再去了！怎么能找上門讓他打??？”
梅蘭心痛難耐，她后悔了，后悔同意她回江城。
“你再把自己搞成這副鬼樣子，我就打電話給風(fēng)先生，讓他把你弄回去。”
“這是最后一次。”宮以諾凝望著窗外茫茫夜色，這漆黑濃稠的夜，致密得讓人無法喘息，她從來沒有一刻比此時(shí)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沒處理完這里的事，誰來也沒用。”
……
梅蘭等她吃完藥，又用溫水一遍遍給她擦拭身子，待溫度降下來，已是午夜。
柔柔的月光透過窗戶輕輕地覆在女人那雙黑珍珠般的眼睛里，泛著迷人的光澤。藥效上來，臉上褪去了潮紅，白皙的臉蛋兒像剝了殼的雞蛋，嫩得能掐出水來。
她懶懶地趴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窗戶，燒退了，腦袋清醒了，但睡意全無。
梅蘭怕她冷，又從柜子找出了一床薄被蓋她身上。
“睡不著嗎？”她看著她，她望著窗外，掉進(jìn)了沉默的深海。
“我明天就換掉，你如果睡不著，就先閉上眼睛?！泵诽m走到窗前，把窗簾拉上，屋子里倏地暗了。
宮以諾聽話地閉上了眼睛，但眼前依然能感覺到有光影浮動(dòng)。
半晌，靜悄悄的屋子里響起女人虛弱的聲音，“蘭姨，您想梅子姐嗎？”
梅蘭心頭一緊，緊接著一股酸澀涌上心尖，連帶著眼睛都紅了。
有些字眼不能提及，一旦提及，撕心裂肺，抽筋剝骨。
“怎么會(huì)不想呢？”梅蘭摸著她的頭發(fā)，哽咽道：“她像是長在了我心頭，以至于我從未覺得她離開過我?！彼赃@才恍惚發(fā)現(xiàn)女兒走了都快十年了。
“那……她…是否也會(huì)像您這般…想我呢？”說到最后，她聲音越來越低，像是自言自語。
“你說什么？”梅蘭貼近問。
床上的人兒已經(jīng)閉上了眼。
梅蘭合衣躺在她身旁，看著她恬靜的睡顏，忍不住伸手去碰觸。
女兒的離開無疑是她此生最大的痛，但宮以諾的陪伴卻填補(bǔ)了她身為母親的遺憾。
她愿意用性命換她半生安寧。
良久，屋內(nèi)響起淺淺的呼吸聲。
宮以諾睜開眼睛，伸出胳膊將最外層的被子拖下來輕輕蓋在她身上，目光停留在她臉上久久沒有移開。
第二天清晨。
孫媽剛踏進(jìn)廚房，就看到梅蘭在灶臺(tái)邊忙碌。
“需要我做點(diǎn)什么？”說著，她便系好了圍裙。
“孫姐不用了，我都弄妥了。只是…我不知道明先生喜歡吃什么，所以只做了我們大小姐的份，抱歉！”
“這有什么好抱歉的？本就是我們分內(nèi)的事，怎么好麻煩你呢？不過你這稱呼該改了，叫明先生多生分。如果按照宮家的規(guī)矩來，你該叫他聲姑爺，隨我們那就叫他大少。當(dāng)然你也可以叫他無垢?！?p> 梅蘭猶疑了一下，“那…我隨你們叫大少好了。”
“這就對了嘛！”說話間，她便走了過來，湊在梅蘭跟前問道：“阿蘭，你這是做的什么粥，看起來真不錯(cuò)呀！”
梅蘭嘴角情不自禁地?fù)P起，臉上洋溢著滿足的喜悅，“香菇滑雞粥，她平日最喜歡吃了?！?p> “少夫人還喜歡吃什么，你都跟我說說，以后我也可以做給她吃。”
“孫姐，你就不用費(fèi)心了。她想吃什么，我做就好了！”
“那怎么能行，如果讓我們家老太太知道我對少夫人這么不上心，她該嘮叨我了！難道你希望我被嘮叨？”
梅蘭只笑不語，把粥盛在碗里，又將三小碟各色青菜一同放上餐盤。
孫媽看見她笑，故意逗趣，“哦～你原來是想看我被罵??！”
“不…不是?！泵诽m搖頭，“她不怎么挑食，你們也不必迎合她的口味?！?p> “那可有什么忌口的，比如對芒果過敏？”
“那倒沒有…就是…”她并不想將宮以諾的飲食起居假手他人，但一想到昨晚的意外，還是不免感到擔(dān)憂。
“她…不吃辣，所以以后免不了讓你費(fèi)點(diǎn)心。”
“這真是巧了，我們家大少也吃不了辣，你別說他們倆還真般配?！?p> 孫媽笑得合不攏嘴，話匣子也不自覺地打開了，“阿蘭，我跟你說，我們家大少其實(shí)很好相處。你別看他平日不茍言笑，實(shí)則心里暖著呢。他就是不善言辭，再加上性格使然，難免會(huì)顯得老成持重。但那些富家少爺身上有的臭毛病，他通通都沒有。我不敢保證他會(huì)成為一個(gè)好丈夫，但他確實(shí)是個(gè)好男人?！?p> 孫媽這一番話免不了有王婆賣瓜的嫌疑。
梅蘭未做聲，從消毒柜中取出碗筷依次擺放整齊，再蓋上餐蓋。
孫媽看見她做事細(xì)致又有調(diào)理，便問：“你在少夫人身邊呆了好些年了吧？”
“嗯，快十年了吧！”梅蘭笑著回道，“孫姐，我先上去了，咱們有空再聊?！?p> “好好好，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