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么趁我醉酒,喂克勞斯吃‘腦蠱丸’?”
陰簫微微蹙起眉頭,即刻舒展開,卻沒能逃過老范閃著光的眼睛?!拔艺f我沒有,你信嗎?”
“陰老大也有‘不敢當’的時候?”老范翹起嘴角,不無譏諷地說?!鞍桶蛨D那個憨憨或許能夠灌倒我,但絕不知道‘腦蠱丸’的副作用,自然想不到喂克勞斯吃。所以,偷藥的人不是你,又能是誰?”
“因為你自以為是的猜測,你就讓李碁宇吃‘腦蠱丸’?”陰簫板著臉,眼底的火焰正在往上竄。
“呵呵,我這么做也是為了陰老大著想?!崩戏队悬c心虛了。他避開陰簫的眼睛,握住茶壺,嘬了一口,發(fā)覺壺里沒水了。“你不是一直想除掉他嗎?”
“老糊涂蟲!”陰簫緊咬著牙,才遏制住胸中的火焰?!榜R上清理李碁宇的傷口,給他從頭到腳做一個徹徹底底的全身檢查,不要遺漏每一寸皮膚,每一個關機,每一個器官!”
老范敢背后搞小動作,耍手段,但不敢直面陰簫的怒火。他聳了聳肩,撇了撇嘴,咕噥道:“全身檢查?如您所愿?!?p> 陰簫搬了一把凳子坐在前廳通往內室的門口。老范不相信他,他也不相信老范。他在思索一個問題——喂克勞斯吃“腦蠱丸”的人到底是誰。他一直以為巴巴圖突然開竅,但老范的話卻提醒他這種可能性幾乎為零。
不是他,又能是誰?解決這個疑問的最好方法是叫來巴巴圖,三方對質。但人心隔肚皮,如何保證巴巴圖所言屬實?即便他承認他偷藥了,然而懷疑的種子一旦落地發(fā)芽,必定給心靈的土地帶來裂隙。自負的老范不太可能相信巴巴圖的話。
如果老范的猜測是對的,巴巴圖沒有偷藥……陰簫感到一陣涼風吹過后背。他看看光溜溜躺在桌子上的李碁宇,腦子中竟然冒出“他倒是挺雄偉”的滑稽念頭。
他搖頭驅散荒誕的思緒,目光投向老范。他懷疑老范的人品,卻不懷疑他的醫(yī)術和職業(yè)態(tài)度——除非他早就打定主意。老范全神貫注地檢查李碁宇,把脈,按捏皮膚、骨頭和每個器官。他的眉頭越皺越緊,腦門布滿汗水,老臉浮現(xiàn)疑惑的紅暈。
半個小時后,老范一臉疲倦地走出來,眉頭攢成一個疙瘩?!敖o我倒杯水,我快渴死了?!?p> 陰簫給他倒了一杯水,遞給他。老范不客氣地接過去,咕咚一口喝到肚子里?!霸賮硪槐 ?p> 連著喝了三杯水,老范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爸皇瞧と鈧?,其他問題沒有。你這是什么表情,懷疑我的醫(yī)術?”他吹胡子瞪眼地看著陰簫,仿佛受到極大的侮辱。
“我在想要不要殺掉你?!?p> “我替你救治傷者,你卻殺我?”老范舔了舔嘴唇,露出畏縮的神情。他知道陰簫是一個冷血的人,沒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干的?!盀槭裁矗俊?p> “因為你的神情。他安然無虞,你看上去卻很不高興。我不得不懷疑你對他有殺心,不得不提防你?;ㄕ??!岱馈且患M腦子的事情,很累,我卻很懶?!?p> “呵呵—呵—呵——,”老范想笑,臉上的肌肉卻不受控制,嘴巴發(fā)出好像哀哭的聲音?!罢`會……誤會,全是誤會。你誤會我了,我也誤會你了?!?p> “說下去?!?p> “你把他吊了兩天兩夜,又讓他與艾伯特生死決斗,我以為你欲除之而后快,這才騙他吃下‘腦蠱丸’。沒想到你,你對他竟……”老范豎起兩個大拇指,靠在一起,比劃出一個曖昧的手勢。
“說正事!”陰簫沉聲打斷老范。
“我是因為被他搞懵了?!崩戏兜膬傻烂济志墼谝黄穑凵衩糟??!拔以谒哪X袋中查到蠱蟲的蹤跡,卻沒追查到它,好像蒸發(fā)了,”他的眼睛瞇成一條縫,閃爍著若隱若現(xiàn)的恐懼?!坝窒癖煌淌闪?。”
“被吞噬?”陰簫也皺起眉頭,“你不是說他的身體沒問題嗎?”
疑惑和恐懼在老范的眼中擴大了一圈?!斑@正是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根據(jù)蠱蟲相生相克的原理,除非他的體內存在另一只蠱蟲,腦蠱丸中的蠱蟲絕不可能被吞噬?!彼а劭聪蜿幒崳拔沂且驗檫@個才緊張不安,根本不是你胡亂猜疑的那樣?!?p> 陰簫沒理會自己的失誤?!坝袥]有可能他的體內存在著你不知曉的蠱蟲?”
“不可能,絕不可能!世間三百六十五種蠱蟲,沒有我老范不知……”老范猛地拔高嗓門,又猛地降下去。他吞下一口唾沫,愣了好大一會兒,最后不情愿地說:“有一種傳說中的蠱蟲,必須滿足各種苛刻的條件才可能降世。它是天生王者,能夠吞噬任意一種蠱蟲??蛇@畢竟只是傳說,沒人見過它?!?p> 房間中沉寂下來,空氣仿佛凝實成形,沉甸甸地壓在陰簫和老范的心頭。陰簫的內心疑竇重重,但知道不能從老范這里得到有價值的消息。
“不要對任何人提及這件事,即使我不殺你,也有人不讓你活下去。而且,死的人不止你一個?!?p> 老范打了個寒噤?!澳恪銊e嚇我,我膽兒小。許……許大人知道這件事嗎?我們要不要告訴許大人,請他定奪?”
“你拿不出真憑實據(jù),許大人會相信你嗎?你也無須過于擔心,或許是我多想了。既然他沒被你的‘腦蠱丸’殺死,你就照顧好他,別讓他死掉。你,明白嗎?”
“我明白了,陰老大?!崩戏缎挠杏嗉碌卣f。
傍晚時分,李碁宇醒過來。他動了動眼皮,卻只睜開左眼。他感到右眼皮好像被強力膠粘在一起,不能分開。他轉動左眼球,牽扯到臉上的傷口,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是第幾次陷入昏迷了?他苦笑著想,撕裂的嘴角疼了起來。不過,他發(fā)覺無論是臉上的傷口,還是被重擊的的頭骨,雖然痛,但不像想象中那么痛。
這大概是因為我在地球上是“德高望重”的名人,沒人敢打我,不知道疼痛的滋味。他自我嘲弄,暈厥前的最后一幀畫面在“獨眼”前滑過。我是怎么做到的?那股神奇的力量嗎?還有,我的頭為什么突然疼起來,有一種……似曾體驗過的感覺?
莫非那股力量與頭疼有關?作為一個探索星際的宇宙物理學家,大膽的設想和猜測是十分必要的。接下來是尋找理論支撐和事實證據(jù),但李碁宇沒能找到科學依據(jù)。
“你醒了,感覺怎么樣?”老范站在桌子前,遮擋住夕陽的光線。
“你又救了我一次,謝謝?!崩畛炗顩_老范露出真誠的笑容,但涂著的藥膏和腫脹的雙唇讓笑容走形變樣了。
“呵呵,‘救死扶傷’本是醫(yī)者的職責,你不必跟我這么客氣?!崩戏饵c點頭,倒有幾分世外高人的風采。
“你總算活過來了,我都快被你嚇死了。你……哈哈—哈哈—哈哈——,你像我一樣,也成‘獨眼龍’了!”
巴巴圖笑得直不起腰,握著肚子趴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