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異化的強森·史貝瓦

　　主教堂的穹頂很高，窗框鏤金，中間是打磨得光滑透亮的水晶。

　　純白色的墻壁從幾十米的高處順下來，不沾一絲塵土，上面光彩流轉(zhuǎn)，有花紋時隱時現(xiàn)。

　　花紋有長著翅膀的白白胖胖的小天使，有金、銀、銅幣，有長相俊美的男子，有身姿婀娜的女子，還有滿倉的谷梁。

　　教堂的里十分空曠，除了純銀的燈柱，只有正中間的天使雕像。

　　雕像通體由白玉打造，高十米。一把玉石大劍豎立在天使右手，祂一手扶著劍，一手向前伸，手掌朝下做出施舍的動作。

　　祂睜開眼睛，看向腳下跪伏的紅袍老人。

　　“柯比昂。”

　　“伊比儂大人，柯比昂在等待您的指示?！?p>　　柯比昂滿頭銀發(fā)，臉上卻沒有皺紋。一雙碧藍的眼睛，仿佛澄澈的溪水。

　　“你已經(jīng)快百歲了啊，柯比昂。你在我面前接受洗禮的時候，還好像在昨天一樣?！?p>　　“能終生侍奉您，是我的榮幸?！笨卤劝貉壑杏兴忾W爍，他抬起頭，雕像的眼睛跟他的顏色一模一樣。

　　只是天使的更為浩瀚，像天空。

　　“柯比昂·萊因哈特，我有事情要你去做?！?p>　　“請大人吩咐?！?p>　　“穆拉丁那里有一個我很在意的人，在尤文圖斯的懸空堡中，你去找到他，帶到我的面前?！?p>　　“尤文圖斯？那是德萊斯大人的后裔，您的意思是……”柯比昂怔了怔，話沒敢說完。

　　“我沒有和那個戰(zhàn)斗狂開戰(zhàn)的意思，你要找的不是他的后裔，而是一個東方男子?！?p>　　“是，大人?！笨卤劝盒闹兴闪丝跉?，他定了定神，恭敬道：“穆拉丁高原從兩年前開始，就沒有我們的信徒了。”

　　“您可能要多等待一些時間，我會從魯斯維洛派人過去的?！?p>　　“沒有一個信徒了嗎？”伊比儂沉默了一會兒，接著說道：“既然要從這里派人，不如就將你的長子派過去吧。”

　　“穆拉丁即將被黑暗席卷，他的實力，我很放心。”

　　“這……”柯比昂再也繃不住嚴肅的面孔，他掙扎一番，還是咬咬牙，說道：

　　“大人，迪塞爾他昨天才進的禁閉室?！?p>　　“不過，您放心，我會好好教導(dǎo)他的，他雖然有些浪蕩，但是從沒有借助我主的名義胡作非為?！?p>　　“嗯，我相信迪塞爾是個好孩子?！?p>　　因為我在穆拉丁見過更離譜的，那個能讓我主青睞的假信徒。

　　“是，大人。”柯比昂忍不住落淚，他那個不爭氣的兒子，竟然讓伊比儂大人夸獎了。

　　就算他再怎么胡鬧，怎么氣自己——算了，還是得打個半死才行。

　　“你去吧，我等你的消息?！?p>　　“是，大人?！?p>　　教堂中再次恢復(fù)安靜，柯比昂撐著膝蓋站起來，他身高兩米，寬大的紅色教袍穿在他身上像紅土山峰一樣。

　　他走到教堂門口，綿延向下幾十米的臺階上，守護的衛(wèi)士們齊齊單膝跪下，一排排雪亮的鎧甲像魚鱗一樣閃著光。

　　“帶迪塞爾·萊因哈特來見我?！?p>　　“是！大主教！”衛(wèi)士們齊聲應(yīng)道，轟隆隆的聲音緩緩傳到遠方，就連王宮安睡的國王都被驚醒了。

　　“來人！”國王滿臉驚懼之色，他拍著自己的瘋狂跳動的胸膛，費力道：

　　“去查，快給我去查柯比昂大主教因為什么從教堂內(nèi)走出了！”

　　“是，陛下！”

　　國王陰沉著臉，用手伸進嘴巴里，摸了摸缺牙的地方，那里一根肉芽長出來，正在輕輕地搖擺。

　　“不會是來查我的吧？不行，我得先把證據(jù)消滅掉?！?p>　　王都的夜晚一下子變得不平靜起來，起因就是因為常年在圣·魯斯維洛教堂念誦圣光教義的大主教出了門。

　　很少有人知道，這件事是因為伊比儂親自降臨下達指令，更沒有人知道，事情的源頭是遠在穆拉丁的楊逍。

　　懸空堡才看到黎明的光，五隊騎兵就已經(jīng)出發(fā)了。

　　阿貝爾率領(lǐng)的原史貝瓦家族侍衛(wèi)更是先一步急行，他們帶著楊逍的指令——凡是能夠威脅到瑞亞的，有罪的清除，無罪的綁了。

　　楊逍跟瑞亞一起，并排著騎馬急行。

　　從山石荒野的尤文圖斯領(lǐng)地，很快就進入了史貝瓦家族的領(lǐng)地。

　　一踏上這塊土地，楊逍就明顯感覺這里的生機多了很多。

　　草是青的，河流是藍色的，一道道小溪散在草地上，窩成一團團藍色的小湖泊。

　　這里耕田很多，比起貧瘠的懸空堡，這里房屋的屋頂都能栽種谷物。

　　“瑞亞，為什么你的先祖不把這片肥沃的領(lǐng)地，劃作自己的領(lǐng)地？”

　　楊逍深吸一口氣，這里的空氣柔軟而芬芳，在懸空堡，就是洗澡時，呼入的氣體都是冷硬冷硬的。

　　“尤文圖斯是群山之子，我們當(dāng)然要居住在高山上?！比饋喰α诵?，滿臉驕傲的解釋道：“高山是田地的屏障，我們理應(yīng)讓自己的附屬處在受保護的地方?！?p>　　“而且，常年居住在這么優(yōu)渥的環(huán)境下，會磨平自己的斗志。尤文圖斯是守護邊境的屏障，從來不是享樂的貴族?！?p>　　楊逍點了點頭，心中升起敬意。

　　世界上，總有一些這樣的人，沒有他們，我們會無法安心享受和平、安寧的生活。

　　你可以不理解他們，但至少保留尊敬，不要傷害他們?nèi)彳浀男摹?p>　　“主人?！卑⒇悹枏鸟R上跳下，單膝跪地，“史貝瓦家族的威脅已經(jīng)清除，強森·史貝瓦現(xiàn)在正在城堡中，我們的人在監(jiān)視他?！?p>　　“做的不錯，阿貝爾?！睏铄匈澰S地看了他一眼，隨后駕馬向前，“瑞亞，我們?nèi)枂栠@位史貝瓦的族長，看看他能說些什么?！?p>　　史貝瓦家族的城堡不高，它沒有做成堡壘的樣子，連城墻都沒有。

　　與其說這里是城堡，不如說這里是富人們的聚集地。

　　房屋裝飾都是極盡奢華，就連砌墻的磚頭都是上好的白色大理石，屋脊上的各式各樣的信標(biāo)都是純金打造，有的還在中間鑲嵌了寶石。

　　史貝瓦家族的府邸更為奢華，幾乎全是由黃金、白銀和寶石組成，即便是用來墊腳的臺階，也是打磨得光滑如鏡的銅塊。

　　要知道，一千枚銅幣就夠五口人家每天吃魚吃肉度日，能夠吃上一年。

　　史貝瓦家族的臺階，估計就能養(yǎng)活懸空堡所有人一年。

　　瑞亞的臉色肉眼可見地陰沉下去，她確實遵循祖訓(xùn)，一直為了保護自己的臣民而努力修行、奮斗。

　　但是，史貝瓦家族寧可讓錢財墊腳，也不肯支援尤文圖斯一分一毫。

　　光是這一點，瑞亞就絕對不會放過他。

　　“嘿嘿嘿，你們來了？”強森·史貝瓦在大廳中央站著，他的臉更瘦了，眼睛中的綠芒幾乎侵占了整個晶狀體。

　　與枯瘦的上半身相反，他的下半身膨脹得更為厲害了，睡袍被撐得鼓鼓的，他好像坐在一座水車上。

　　楊逍將瑞亞攔在身后，同時將安格爾從空間中掏了出來，一臉警惕地看著他。

　　“強森·史貝瓦！我問你，我哥哥邁克的死，是不是跟你有關(guān)？”

　　“這重要嗎？我的伯爵大人?！睆娚[著眼睛，無視她的表情，將目光聚焦在楊逍身上。

　　“肖恩是嗎？沒想到你這個賤民，居然能夠讓我如此的困窘?！彼麚狭藫献约旱南掳停f道：“這種感覺，讓我既新鮮，有煩惱。”

　　“從我十六歲接收史貝瓦家族以來，還沒有人能讓我有被針對的感覺。而你，是第一個？”

　　子彈上膛。

　　「血量-50」

　　“嘭?！?p>　　“不要這么著急?！睆娚瓝]手，安格爾射出的火光展現(xiàn)出本來模樣，那是一顆顆血紅的彈頭組成的。

　　這些指頭大小的彈頭停頓在強森面前的藍色護盾上，濺起一層層漣漪，隨后仿佛火碰到了水，彈頭化成黑煙就消失了。

　　“不錯的武器，它的威力應(yīng)該還能增大，為什么不試試看呢？肖恩?！睆娚p笑著，細長的舌頭伸到脖子以下，前端還分岔，像蛇信子。

　　“沒有必要，強森?！闭f話的功夫，楊逍的血量已經(jīng)快回滿了。

　　他仔細打量了一番，說道：“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離異化不遠了吧，強森？那些抄錄來的知識，好看嗎？”

　　“好看，非常好看。”強森瞇起眼睛，里面閃動著危險的光芒。

　　“如果不是你自作聰明，我還不能這么快地突破到法師的層次。你以為你間斷地抄錄知識，就會讓我甘心受你的擺布嗎？”

　　“錯！”他咧開嘴，牙齦上的肉芽蠕動，讓周圍的人不禁一陣反胃。

　　“知識是相通的，肖恩。你不懂這里的奧妙，真可憐。”強森雙手抱著自己的肩膀，輕輕搖頭。

　　那些躲得遠遠的，用異樣目光看著他的人，都沒有被他放在眼中。

　　包括楊逍在內(nèi)，都是一群庸人，都是一群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的螞蟻罷了。

　　“呵——”楊逍靜靜地看著強森表演，不由得失笑。

　　“你笑什么？無知的凡人?！睆娚樕┯玻麑⑹址畔聛?，不悅地說道：“你不懂法師境界的寬闊，肖恩?！?p>　　“也是，畢竟你們一輩子都沒有出過這片荒地，見識不到更廣闊的天空?！?p>　　“今天我很高興，就讓你們臨死前見識一下?！?p>　　強森張開右手，綠色的指甲閃著幽光，他將掌心對準(zhǔn)屋頂，嘿嘿一笑。

　　風(fēng)，從屋子外面刮了進來，有些猝不及防，像是被硬拽進來一樣。

　　巴克和阿貝爾等人像是被人狠狠地推搡了一把，差點站立不穩(wěn)。

　　他們可是能夠?qū)⒈寂艿膽?zhàn)馬拉停的戰(zhàn)士，但是風(fēng)來得太多了，比發(fā)狂的馬力量還大。

　　楊逍身子不動，默不作聲地凝出法力護盾，將瑞亞和自己保護好，沒受風(fēng)的影響。

　　“狂風(fēng)，聽我號令！”

　　強森一臉興奮，掛在骨頭上的肉皮瘋狂地抖動著。他的右手凝結(jié)出青色的氣旋，“嗚嗚”地響著，像無數(shù)刀子在旋轉(zhuǎn)、切割。

　　“哈！”

　　青色的氣旋像彈簧一樣壓縮，隨后彈起、膨脹，一只青色的大蟒從氣旋中長了出來，它長著尖銳的獠牙，對著眾人嘶吼著。

　　聲波混合著狂風(fēng)，將四周的桌椅都轟得粉碎，原本奢華雅致的房間，頓時一片狼藉。

　　巴克情不自禁地后退，阿貝爾雖然雙腿顫抖，但是仍舊向前踏出步子，想要保護楊逍他們，卻被楊逍伸手攔住。

　　“阿貝爾，你帶著人退后，不要將生命浪費在這里，我還需要你的未來?！?p>　　“是，主人?！卑⒇悹栆Я艘а?，不甘地看著強森一眼，隨后捏著拳頭，呼喝著眾人離開。

　　“肖恩，你的表現(xiàn)出乎我的意料?！睆娚哪樕谇嗌掾挠骋r下，顯得更為恐怖。

　　“本以為你在見識到這么強大的力量時，會拋下你的小情人逃走。沒想到，你比我想象中，更有勇氣。”

　　“我突然改變主意了，如果你現(xiàn)在殺了這個女人，我就饒了你的性命。不但如此，我還會將你培養(yǎng)成我的助手?！?p>　　“怎么樣？一個未來橫行大陸的大法師的助手，心動了嗎？”

　　“肖恩，你有把握嗎？”瑞亞握著劍柄的手有些無力，她感覺自己帶楊逍來，確實有些沖動了。

　　“如果不行，你就先，先保住自己性命再說?！?p>　　“不用擔(dān)心，我很有把握，瑞米。”楊逍自信地點了點頭，他的把握很大，保護瑞亞的概率是100%，干掉強森的概率是200%。

　　就算打不過強森，他也不允許自己靠犧牲自己女人的性命來獨活。

　　“哦？很有把握。”

　　強森嗤笑一聲，他左手輕輕點了點楊逍，右手的青色巨蟒直起身子，張嘴大笑，吐出的狂風(fēng)將屋頂都掀開，露出藍色的天空。

　　“我剛才沒注意，你竟然還能凝結(jié)出法力護盾。不過，看你粗糙的凝結(jié)方式，不過是學(xué)徒的水平?！?p>　　“你有什么資格沖我說，很有把握！”

　　青色巨蟒俯下身子，大聲朝著楊逍咆哮，巨大的嘴張開，足足能夠吞下兩個成年人。

　　狂風(fēng)將半邊屋子都打破，楊逍前方的法力護盾不停抖動，仿佛隨時都能破掉。

　　“阿貝爾，肖恩冕下能否……”巴克滿臉擔(dān)憂，他明明已經(jīng)到了五十米外，但是仍舊被剛才的狂風(fēng)狠狠地拍了個踉蹌。

　　很難想象，直面強森的楊逍會承受多么嚴重的攻擊。

　　“主人是無所不能的?！卑⒇悹栆荒槇远ǎ醋“涂说募绨?，說道：“我們進去也不能改變什么，反而會成為主人的累贅?！?p>　　“要相信主人！”

　　“我……唉……”巴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暗罵自己無能，廢物。

　　同時心里祈禱：肖恩冕下，請務(wù)必平安帶著伯爵大人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