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凡大祭，必凈食

　　隨之而來的就是一陣難言的沉默。

　　足足半晌過去，朱厚煒才極度艱難地從嘴里擠出來幾個字。

　　“大哥你認真的？”

　　“你以為呢？”

　　朱厚照依舊直勾勾地盯著他：“我打算把文會就放在祈谷那天……如何？”

　　“大哥……”朱厚煒滿臉糾結(jié)：“求放過！”

　　真要弄這種事情，不管結(jié)果是好是壞，最后肯定會被朱祐樘、張皇后夫妻兩人扯住耳朵訓斥……說不定還要被朝堂上那群整天無所事事的監(jiān)察御史盯住。

　　“你我兄弟！”

　　朱厚照一把攬住他的肩膀：“都說兄弟齊心……老二你忍心看大哥一個人累前累后么？”

　　朱厚煒努力把他的手扒拉下去。

　　“大哥……雖然你一向臉皮夠厚……”

　　等到成功扒拉下去朱厚照手的時候，剩下的半句話才從他嘴里出來：“但我不得不說，我還是對此有些小覷?！?p>　　“你臉皮不是厚……而是無敵！”

　　說完他就長吐了一口氣：“事情你都已經(jīng)說了，我還有機會跑么？”

　　“沒有！”

　　朱厚煒喟然長嘆：“為啥你是大哥呢？”

　　“為啥娘一定要先生你呢？”

　　朱厚照笑得很得意：“那你得問娘去，對了，還得問爹！”

　　隨即朱厚煒就很認真地看向了他：“大哥，你咋計劃的，先說說吧……反正今天我算是認栽了?！?p>　　隨著兄弟倆目光對上，朱厚照就很負責地晃動了腦袋。

　　“不知道！我還沒想好……要不就隨機應(yīng)變吧？如何？”

　　雖然每年祈谷日的流程都差不多，但若是出現(xiàn)什么變動呢？

　　這誰能說得準？雖然變動出現(xiàn)的可能甚至都不足百分之一就是了……

　　聽到這話，朱厚煒直接跳腳，開啟了指天罵地模式。

　　“隨機應(yīng)變？”

　　“大哥你逗我？”

　　“就這被爹娘逮到了不直接跪？”

　　一直等到他嘴干，朱厚照就挖了下耳朵，伸手給他遞上一杯水。

　　“你急啥？”

　　“都說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p>　　“這不得先探明情況么？”

　　“現(xiàn)在情況不明，做計劃一點用都沒有……”

　　“那就這樣等著？”

　　朱厚煒瞪著眼睛站在朱厚照身前。

　　下一刻向他而來的，就是朱厚照那滿不在乎的神色：“不等著還能干嘛？”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

　　“我記得往年這祈谷都要凈食來著……”

　　朱厚煒一愣：“啥叫凈食？”

　　往年祈谷這種大祭，他和朱秀榮兩個都是被忽略的。

　　就因為身子太差，誰都擔心萬一出個什么事情……可今年不一樣了，按著張皇后先前所說，他們兩個今年也得去了……

　　這是老規(guī)矩，輕易不能破的那種。

　　當即朱厚照就掰起了指頭：“祈谷前三天，只能吃五谷粥，每天一人一碗、戒葷腥……”

　　說完這一大堆規(guī)矩之后，他就用雙手比劃出來了一個稍微能比拳頭大上點的碗。

　　“那碗也就這么大了……雖然加了糖味道不錯，但也就是一口的問題?！?p>　　“對了，還有人看著，禮部的?！?p>　　越說，朱厚煒的面色就越難看。

　　這就是所謂的‘凈食’？

　　要命吧！這是！

　　禮部的那些老家伙，說好聽點就是重禮，說難聽點就是食古不化。

　　真到他們手里，別說你是太子，就算你是皇帝，在這種事情上都別想讓他們茍合！

　　看著朱厚煒的臉色變化，朱厚照就笑了出來。

　　“不過呢……老二，你也沒必要擔心……”

　　“咱是誰？！”

　　“還能被這么點事情難住了？”

　　說完他就陰惻惻地笑了兩聲：“禮部那群老東西，真當我聞不到他們偷摸吃東西了？”

　　“放心，每年凈食之前，我都會讓劉大伴給我準備好東西……”

　　“白天去的時候藏在袖子里，他們哪能看出來？”

　　自動三歲開始，他也就開始參加各種祭祀，尤其是這種大祭，第一年不懂事，乖乖聽話了……

　　隨即朱厚照就發(fā)現(xiàn)了禮部那群老家伙的齟齬。

　　當然，看破不點破。

　　因為如此，他也就獲得了大祭前三天凈食期間的‘進食權(quán)’。

　　不過，吃的東西得自己準備。

　　當即朱厚煒就看向了朱厚照。

　　“大哥……你說真的？”

　　禮部的老頭子他也不是沒見過……那種天天能把‘國之大事，唯祀與戎‘這八個字掛嘴上的老家伙……擱這種大祭面前，他們不應(yīng)該是最嚴格執(zhí)行凈食的么？

　　朱厚照則是滿臉鄙夷。

　　“你也不看看那群老頭子都多大了。”

　　“單正月就兩次大祭，真要每天只吃那么一碗粥，別說熬到祈谷那天了，估摸著出不了正月，禮部就得再添上一群新人……”

　　別的不說，這個辦法解決人口老齡化還是挺穩(wěn)妥的。

　　畢竟禮部那群老家伙真想要熬過去整個正月的兩次大祭，嚴格點來還是挺難的。

　　“這么說……好像也是……”

　　而后他就反應(yīng)了過來：“這么說，誰都能偷摸吃點？”

　　“呸！”朱厚照啐了一口出來：“你當禮部那些家伙是省油的燈？”

　　“也就是我逮住了他們吃東西才換來的特例……你要換爹去，他們不照著臉噴都算好的了！”

　　都說唐太宗被魏征噴臉算美聞。

　　可就算把魏征放到現(xiàn)在朝堂上來，估計也就是硬骨頭里的一個。

　　畢竟就他所知，朝堂上那群百官，基本上都以挨廷杖為榮……也就是誰挨的廷杖次數(shù)越多出門越長臉，那些沒怎么挨過廷杖的，出去聚會都抬不起臉……

　　這種怪風氣也不知道怎么長起來的……

　　甚至因為這個事情，好幾次朱祐樘回宮都是破防崩潰。

　　聽他絮叨的，好像就是被人逮到點小事，然后那人就追著他噴……直到被打完廷杖，人家樂呵呵地走了，留下他自我懷疑。

　　就像是那啥……提起褲子就走人，絲毫不管那啥的心情。

　　朱厚煒聽完就咽了口涎水，雙眼瞪得筆直。

　　“那我咋辦?。俊?p>　　“大哥……我可熬不住啊……”

　　就這種凈食法，別說三天，就是一天下來，他都得餓個半死……

　　下一刻朱厚照就再度攬住了他的肩膀。

　　“放心！有我在，別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