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今日，林野終于真切的感受到了監(jiān)察司的力量。
一隊隊城衛(wèi)軍傳令官騎馬飛奔，偌大個臨京城，四門皆閉。
各處交通要道，兵丁結陣，殺氣沖天。
司中人馬，以小校為單位，各自坐鎮(zhèn)所屬轄區(qū)。
街上回蕩著強勢而又嚴厲的警告：“緊急宵禁！半個時辰內(nèi)未歸家者，當場收押！”
“速歸！速歸！”
霎時間，客棧、驛館當即爆滿。
大夏律：宵禁時來不及歸家者，應就近投宿，等待盤查。
當街面上漸漸安靜下來時，另外兩只人馬，動如雷霆。
其中一支騎馬披甲，軍紀嚴明，只在正街上活動，是為鎮(zhèn)國軍。
另外一支散漫如農(nóng)夫，吊兒郎當?shù)目钢稑寗﹃?，翻墻上房，向各處關鍵點狂奔。
是為斬妖、降魔二司。
戰(zhàn)三司的臨京總部成員，最低都是后天境界。
他們同樣具備查案權、審訊權、執(zhí)法權，卻幾乎從不動用前兩種權利。
查案哪有修煉爽？
案子你們搞，要殺人的時候喊一嗓子便好！
這是一群純粹的殺胚。
他們的出動，預示著……今天會是一個流血夜。
……
如此巨大的動靜，自然已經(jīng)驚擾到了大夏高層。
養(yǎng)心殿中，夏皇皺眉問：“外面在搞什么？”
燭臺下的影子微微晃了幾晃，夏皇若有所思的點頭。
“原來如此……那便等等大福?！?p> 半刻鐘后，劉大福急匆匆前來面圣，三言兩語，便講清了事由。
“居然又是林野搞出來的動靜？”
“是?！眲⒋蟾＜泵?，“林少君查出一件大案，我們幾司已經(jīng)動員四分之一的力量。”
“果然是大案……”
夏皇嘆氣、皺眉。
別覺得只是四分之一的力量，沒什么大不了的。
事實上，除非是滅國之災，否則鎮(zhèn)國臺不可能將全部力量都投放到一件事上。
戰(zhàn)略要沖得守吧？
監(jiān)控網(wǎng)不能撤吧？
手頭的其余案子不能半途而廢吧？
林林總總，需要牽扯精力的事情多了去了，為一個案子投放四分之一的力量，已然罕見之極。
之前按死陰陽教和極樂派，才動用多少人力？
不足今天陣仗的十分之一！
當然，那是動用高端武力精準打擊，和今天的情況不可同日而語。
“林卿果然是大夏的福星……”
夏皇突發(fā)感慨，隨后又問：“他的安全如何保證？”
劉大福拱手再拜：“我親自去！”
夏皇想了想，對空蕩蕩的房間下令：“你隨大福同去，叫忠賢回來陪我?！?p> 未有應答。
夏皇不以為意，又叮囑劉大福：“此案若成，你要妥善酬功。”
“奴婢明白?！?p> 劉大福應了一聲，急忙請示：“以林少君的現(xiàn)狀，職司暫時不宜再升，賜爵、進學如何？”
“可?！?p> 夏皇擺擺手，劉大福不再多言，心急火燎的出宮。
小祖宗親臨一線，盡管此乃必經(jīng)之路，可是茶茶依然膽戰(zhàn)心驚。
林天君啊，您可千萬悠著點！
……
當林野再次回到東城市場的時候，已然鳥槍換炮。
身后多出兩百城衛(wèi)軍，一百五十名監(jiān)察司兒郎，五十文吏，以及斬妖使、降魔使各五人。
到了現(xiàn)場，林野隨手一指，點中一座相當寬敞的三層建筑。
“征用此處，將所有肉鋪老板和伙計集體羈押問詢，文吏馬上開始整理賬簿！”
那座建筑，是市署在此處的衙門。
一眾市署官員屁都不敢放一個，候在一旁，等待隨時有可能到來的詢問。
五十文吏，兩人負責一家肉鋪的賬本。
百五兒郎，五人同審一家肉鋪的老板伙計。
所有人，都聚集在燈火通明的大堂中，卻保持著相當程度的安靜。
或敬畏、或恐懼、或期待、或懷疑的看著上方那位少年。
林野已經(jīng)重新?lián)Q上錦服，挎著斬魔刀，端坐于高堂之上。
面如平湖，聲音冷冽肅殺。
“第一步，查出所有浮在表面，購肉量大增的熟客！”
這是最簡單的工作。
不到半刻鐘時間，便有名單匯總出來。
二十三家肉鋪，總共查出七十七戶人家，從一個月至十天內(nèi)，突然提高了鮮肉的購買量。
林野簡單掃一眼名單，便交予待命的小校。
“按照所屬區(qū)域，發(fā)給各位負責人?！?p> 十數(shù)騎飛奔而出，向各坊傳令。
不多時，監(jiān)察司和城衛(wèi)軍便會破門而入，鎮(zhèn)壓妖邪。
下一步的工作便復雜得多。
可林野依然胸有成竹。
“以坊市為單位，一一排查。
記！
第一批第一次排查，青陽坊，丁口百人以上大戶，按照百家姓順序排列名單。
一號目標，富商張宗慶。
去問，張府平日在誰家采買肉食？”
一陣低聲嘈雜過后，王家肉鋪的老板怯生生舉手。
“稟報上官，張府管家平時在小店購肉……”
又有一個主賣家禽的老板跟著舉手：“偶爾在我家購買活雞……”
林野示意文吏：“記下張府平時所購肉食種類與數(shù)量，單獨成頁，等待集體裝訂?！?p> 爾后向兩位老板招手：“你二人站出來，向所有老板形容一下張管家的穿著形貌?！?p> 總計二十三家店鋪，十八家表示認得張管家。
并且確定，張管家沒有在自家額外購肉。
另外五家店鋪，老板和伙計討論之后，亦表示，張管家從未來過。
林野點點頭，吩咐記錄的文吏：“在張府的檔案頁頭畫個圈，意為第一次排查暫時清白?！?p> 回頭看向文吏中的主事官：“看懂了嗎？”
那人恭敬拱手：“下官明白了?！?p> “那便按照此法，一家一家的排查下去！”
“是！”
一聲令下，文吏和兒郎們開始忙忙碌碌的干活。
期間，不時有人悄聲議論。
“林小校真有兩下子……”
“怪不得能第一個查到線索！”
“理事清晰，不像平民家庭出身……”
“下次再見，怕是要叫中校嘍！”
……
此法乍一看很笨，但卻是沒有辦法中的最好辦法。
在一個沒有高科技、不存在監(jiān)控、賬本處處都是窟窿的封建社會里，盤查，一定要從底層做起。
什么是底層？
人與人的面對面交易，便是最底層。
肉類，在此世是奢侈品。
東城市二十三家肉鋪，做的是大宗生意。
每一個長期采買肉類的管家，都是肉鋪街的熟面孔、大客戶。
比如張管家，平均每天要買二十多斤鮮肉，一提起來，整條街的大半老板都熟悉此人，碰到了一定會打個招呼、巴結兩句。
在大夏，養(yǎng)殖極為不易，一斤肉賣三五錢碎銀，約等于三十斤粗糧，幾戶人家吃得起？
所以，城中的所有肉鋪，其實都是在做熟人生意。
誰家每個月大約吃多少肉，肉店老板比他們家主都清楚。
于是，不到兩刻鐘，青陽坊，百口以上大戶，全部排查完畢。
全體過關。
林野心里一松，微微頷首：“繼續(xù)，下一坊，青陽東?！?p> 文吏、兒郎、老板們都熟悉了流程，效率再次提升。
時間緩緩流逝，局勢漸漸清晰。
東城四十坊，總計八百余大戶人家，共有十二家出了問題，三十六家存疑。
有問題的直接鎮(zhèn)壓。
存疑的由監(jiān)察司帶領斬妖降魔司，上門進行二次排查。
“第一批第二次排查結果待定，文件歸檔，裝訂！”
“第二批第一次排查開始，青陽坊，丁口五十至一百之間的中戶，一號目標，東城令幕僚張長順！”
林野的面板中，小功緩慢但堅決的上漲著，一刻未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