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柔見他不語,忽然心中有些不舒服,語氣有些沖意,“你若現(xiàn)在后悔也不是來不及。”
“我只是后悔方才就不應該救你。”君屏幽放下茶盞,無比悠然的吐出一句話,雖然是傳音入念,可兩人根本不是一個級別,懷柔顯然被氣得夠嗆。
“你現(xiàn)在后悔也來不及了!”懷柔傳音時差點偏差了氣兒。
君屏幽忽然默了一下,片刻道:“那我不后悔好了?!?p> 懷柔只覺眼前一黑,徹底失語。原來一個人再改變,本質的東西是不會變的,這么長時間來,這個黑心的已經(jīng)很少有將她堵得啞口無言的時候了,如今這般大約是在生氣她沒有拒絕還反過來炫耀吧,不過她怎么好拒絕呢,拒絕了回去交不了差啊。一想到回去又要面對那個老女人,她激靈一下渾身顫了顫。
“放心吧,還不到時候,太后那里是不會讓你回去的?!本劣挠脗饕羧肽畹溃S后掃了一眼文清和文夫人串通一氣的嘴臉。
懷柔當即明白,遂不再言語,在君屏幽的攙扶之下還算端莊的與文夫人告別,隨后兩人亦步亦趨的走了出去,其間,文清連插手的機會都沒有,待到馬車邊,思雪已經(jīng)坐在了上面,接過君屏幽遞過去懷柔的手便將她扶了上去,亦不讓文清有機會碰公主,懷柔大約能感受到那張蠟黃的臉下藏著多少的郁結,但都自動屏蔽了,說是護送,待上了馬車走了一段兒才發(fā)現(xiàn)根本不是回宮的路線。
但是君屏幽的馬車在離開丞相府后就沒有跟來,一時間,情況有些不對勁兒,思雪注意到了這一點,對著車夫叱道:“趕緊掉頭,走反了沒發(fā)現(xiàn)么?再走下去就是城北的荒郊了!”
懷柔暗地里不動,用余光打量著一路坐在對面不吭聲不知道打著什么主意的廢材公子,難得看到他沉默,心里總歸覺得有哪里不對。
馬車背道而馳,一路向北城門而去,似要出城。
“文清!你還不讓車夫調轉車頭!”思雪奪不過馬鞭,回頭對文清叱道。
“你一個小小的丫頭片子也敢使喚本公子?”車廂內(nèi)陰陽怪氣的聲音再次響起,文清帶笑的臉瞬間收起,眸光閃過陰狠之色,當即對思雪亮出了匕首。
“你!”思雪還欲說什么,不由得住了嘴。
懷柔暗暗冷笑了一聲,果然是一頭蠢豬,半死長進也沒有!她瞬間出手攥住了他拿著匕首的手,匕首瞬間落地。她不看地上的匕首,對著文清冷冷的道:“連刀都拿不穩(wěn),還想殺人?”
文清臉一白,隨后一紫,怒道:“君紫鳶,你!你沒瞎……竟敢騙本大爺!”
“公主?”思雪也驚得兩眼都瞪大了。
“騙你又如何?”懷柔挑眉看著他,攥著他的手愈發(fā)的緊。
文清面色一變,往回撤手,卻早已被懷柔攥得死死的,紋絲不動,他怒道:“君紫鳶,這里是本大爺?shù)牡乇P,你敢動本大爺一根手指頭試試!”
“上次我不動你是不是很長臉?!”懷柔好笑的道。
“你……”文清臉色青白交加,一時間沒了詞。忽然對車廂外喊道,“車夫,車夫快掉頭!”
“哦,現(xiàn)在想要回去了?晚了!”懷柔挑了挑眉,瞬間拂袖對車頭就是一擊,馬兒受了驚,瞬間狂奔起來,車夫無論如何也拉不回。
“你!”文清頓時氣怒,“你想要做什么?!”
“你猜?”懷柔冷眸一挑,瞬間陰險一笑,撤出了他圍在腰間的腰帶。
“公主,您……”思雪終于收回了一絲驚愕,但仍不解的看著懷柔。
懷柔這才想起身側思雪還在,不宜太過火,瞬間放了手,文清身子一個趔趄,被甩開后狠狠的撞在了車壁上,看了看自己敞開了衣服,只露出了里衣,瞬間大怒,“君紫鳶,你這個……”
“公子!不好了,前方是懸崖!”車夫的聲音截斷了文清的話。
文清瞬時轉了話鋒,瞪著懷柔,“你這個蠢女人想死么?”
“這不是文大公子希望的么?”懷柔輕挑的一笑,將手里的腰帶瞬間向車外一擲,腰帶順勢落在了路邊,她伸手入懷,掏出帕子擦擦手,不屑的甩在了他的臉上。
文清欲躲過,可是一瞬間身子卻動彈不得了。不由惱道:“君紫鳶,你對本大爺做了什么?”
回應他的只有車夫的慘呼和帕子飄落在臉上時的寂靜。
不久之后,思雪才回過神來,不再看墜落懸崖的馬車還有在最后關頭跳車昏厥在崖邊的車夫,而是看向那一瞬間拉起自己飛出馬車的公主,臉色有些發(fā)白,“公主,您這是……?”
懷柔不說話,忽然伸手對昏厥的車夫拍出一掌。
車夫一驚,本來嚇昏的神智瞬間回轉,驚愣的看了看周邊,發(fā)現(xiàn)馬車已經(jīng)不見了,瞬間臉色不好,再看到懷柔……已經(jīng)嚇得說不出話來。
“情況就如你看到的那樣,你家公子已經(jīng)掉下去了,若是你不想也一同掉下去的話,最好老老實實的回去和丞相夫人稟告你家公子欲對公主施暴不成帶著她一塊兒墜落了懸崖。聽懂了就點點頭,否則!哼!”懷柔冷聲道。
車夫當即點頭,他不過是個下人,一切為了活命。連爬帶滾的離開了北山崖邊。
看著車夫遠去,懷柔心里有一些感慨,倒算不上后悔殺了那個廢材,雖然本不想這么做,但是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懸崖下有沒有活路她不知,但是這條死路是他自己選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惹怒她已經(jīng)是極限,即便她不做,君屏幽也會動手,不過,這是她自己淌進來的渾水,她選了由自己來弄清罷了!
對于她來說,對于城中百姓來說,他是個廢材,惡棍,活著是浪費空氣,但是對于那個老女人來說,他是抓住丞相府的核心,的確,只是因人而異,他的價值就不同了,既然如此,他便是留不得的了。
思雪隨著懷柔的視線望向崖邊,盡管依然不解公主的作為,但是并不言語,她知道公主這么做定有她的道理,就像當年曾放過那個廢材一命一樣,如今殺了他對那個廢材也是一種解脫,渾渾噩噩度日的人與其浪費生命不如死去。
“思雪,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可怕?”良久,懷柔忽然偏頭問思雪。說實在的,前世殺人無數(shù)她從來不會感慨,因為殺的都是惡棍,該死之人,可是這一世卻覺得殺人是那樣的陌生,如果可以,她并不愿意傷人性命,安平一世。
“公主,您不必放在心上,那種人早就該死了!您小時候心慈放過他奴婢還氣憤了好久,沒想到您終于想通了,奴婢高興還來不及……”思雪有些激動的說道。
“小時候么?不記得了……”懷柔悵然的撫了撫額頭,說實在的,她對紫鳶的事情了解實在太少,不過她能理解她為何當時就不解決了他,無非是想給他一次機會,只可惜他不珍惜。
“不記得便不記得,那種廢材根本不值得公主惦記,不過……奴婢有些好奇您的眼睛……”思雪激動之余,雙眼一直打量著懷柔的眼睛,似是不敢置信。
“思雪,其實……也罷,你到時候便會知道的。我先帶你去一個地方?!睉讶岷鋈画h(huán)起思雪,再次騰空飄起。
因為雙手還不是很靈便,懷柔環(huán)著思雪的手有些費力,所幸輕功并不生疏,所以還是安然抵達了懷瑾的住處,該是換藥的時候了,順便讓花遺撤了幻容之術。
懷瑾的落榻處是極為隱秘且防守森嚴的,一般人進不得,但是她因為有他的令牌在手,所以即便容顏變了,出入?yún)s還是如常。
她飄身未落便能感受到暗中隱衛(wèi)的氣息,不過都紛紛見到了她亮出的公子的令牌所以沒有動作。院中的人雖然眼中閃過一絲驚異,但依然很快恢復如常,各干各的活兒。
她帶著思雪走在院中,總覺得氛圍有些奇怪,但是又似曾相識。
不多時,推開房門,進了房間,驀地睜大了眼睛。
“怎么?不認識我了?”陰夜正躺在她哥哥的床上,手里捧了一本書,見她進來,邪魅的挑眉問道。
“你…知道我是誰?”說實在的,懷柔有些震驚,君屏幽是因為事先得知她與紫鳶掉包的事兒才并不意外,但是陰夜應該是毫不知情才對。
“我可不像你,失憶就將我給忘了,回陰家我依然派夜閣在暗中搜集你的消息,就連你在皇宮閉眼睡了多長時間我都一清二楚!”陰夜說話間,狠狠的挖了她一眼。
懷柔似乎松了一口氣,“你回來就好了,我沒想到你回來得這么快!有點兒意外?!?p> “你將她帶進來干嘛?”陰夜不理會她,兀自打量起思雪來,從進來開始,目光一直是驚愕的。
懷柔忽然想起陰夜的脾性是不喜生人進他房間的,遂看著思雪苦笑了一下,示意她先出去。繼而來到床前站定,看著陰夜,他身子從剛剛她進來開始就沒有動過,不得不讓她好奇,她忽然伸手拉過他的右手,“讓我看看你的傷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