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搬來安琉閣住著,每三日就會收到拂塵師父或者冥月他們從宮外用傳遞符給我捎來的書信,師父說的自是她和爹爹之間的事,冥月就說說洛府里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比如佛桑樹長的如何了,我栽的梅樹又長高了,我愛吃的酥油果的那家的師父技術(shù)又精進(jìn)了不少等等,雖然這些日子我沒有陪在他們身邊,但是有他們的傳信,就仿佛我還在洛府一樣,偶爾我也會傳傳書信給他們和爹爹,告訴他們宮里有趣的事,從來沒有說過憂傷的事,比如我的未婚夫有了新歡,雖然他是爹爹誤會的未婚夫。
我抬眼望望倚在宮檐上的一對喜鵲鳥,男女之情甚玄乎,既可讓修仙之人染上紅塵氣息,也可以讓從不受左右的人被它弄的七上八下,前者是師父,后者說的就是我。
我想明白了,也恍然大悟了,自己是徹徹底底喜歡上了慕華,雖然遲了一步,他已有了心尖尖上的女子,但那又如何,我被人看到了光溜溜的身子又如何,我的宏圖大志是成為一代江湖女俠客,該是要不拘小節(jié),斬妖除魔,拯救蒼生,是會在歷經(jīng)種種磨難后才能成功的,于是自然而然的,就把我喜歡的人,又有自己喜歡的人的情感糾結(jié)歸根到自己成為女俠客的考驗(yàn)之中。是以,本是要沉淀這份感情的我,一甩頭,直挺胸,果斷決定要排除千難萬險(xiǎn)地讓不喜歡我的人喜歡上我!
近日來,慕華不再外出,總是留在我安琉閣里,時常與連景然對弈品茶,樂得巫桑有十二分的閑工夫做一個吃貨。若說連景然遲遲不走那是因?yàn)樗瓷狭宋咨?,而慕華為何這樣,卻讓人想不明白,不過,這正好可以讓我們有更多的時間處在一起,疏遠(yuǎn)那個慕華心尖上的人。雖然想法惡劣了些,但在愛情面前,要爭得自己喜歡的人,從沒有對與錯之分。
今日陽光斜斜地照進(jìn)了院子里,同時也在光里暈出一個人影來,她看到我時臉上漾起層層歡喜:“原來住在安琉閣里的是妹妹你??!早知如此,我就該早些過來看看你了?!?p> 慕華笑笑:“容兒,你認(rèn)識阿璃?”
容兒點(diǎn)點(diǎn)頭:“二哥,當(dāng)時在西墨及時救了我的人就是璃兒?!?p> 我紅著臉,連忙退步,低著頭道:“不、不、不,我不認(rèn)識你,你認(rèn)錯人了?!比羲f出當(dāng)日是我橫空出現(xiàn)在西墨墨易煊的床上,還把她給撞暈了,那我豈不是更解釋不清自己與那冰山男之間的關(guān)系了。
但容兒卻緊追不舍:“二哥,我很確定當(dāng)時救我的人是璃兒?!?p> 慕華看我的眼神微微起了變化,讓我很心虛:“阿璃你怎么會出現(xiàn)在煊王爺府中?難道上次你失蹤就去了那里?”
巫桑也偏過頭來怔怔問道:“小生不才,阿璃你什么時候去那里了?哦,是不是上次你說盤古突然開天辟地,于是你很不巧地掉進(jìn)去了,可是,盤古不是早就不存在了么?”
睡在勾欄上的連景然也瞎起哄來:“難怪人家煊王爺會追你追到東月來,璃璃,你上次對他做了什么?”
一時之間,大家各種猜測紛紛而出,全都看著我。
看情勢不對,我趕緊流著一身的冷汗,出口止住了大家的胡亂猜疑:“上次我也不知道為何就掉進(jìn)了黑洞里,然后就落到了墨易煊那,又好巧不巧地幫了一下容兒,所以......”
眾人越聽越不明白,這次卻換容兒一臉羞紅:“過去的事就別再提了,反正容兒多虧了璃兒才幸免于難。二哥,你什么時候替妹妹了了與墨易煊的事?”
慕華看向我,沉靜道:“就這幾天?!?p> 而我早已目瞪口呆地指了指容兒和慕華:“你們是......兄妹?”
慕華憑空多了一個妹妹,而且還是這么美的病美人妹紙,我意想不到?。?p> 隨及,我內(nèi)心盤算著,若想再進(jìn)一步接近慕華,看來首先要拉攏這妹妹容兒的心也很關(guān)鍵的啦!嘿嘿!
容兒病怏發(fā)白的臉上緩過一陣吃驚:“二哥,你怎么還沒告訴璃兒我們的事以及有關(guān)她的事?”
慕華抿了抿唇,溫潤中浸入一抹異樣情愫:“時機(jī)還未到?!?p> 連景然卻睜眸怪怪一語:“什么時機(jī)未到,他老子都說無妨了,可他偏不,那是為何,還不是小慕舍不得??!”
時機(jī)未到?
很明顯,他們一干人對我隱瞞了我不知道的一些事。
一陣抽心的疼痛突地從左肩胎記處傳來,糟了,它又發(fā)難了!還未出口的痛哼迅速無聲消散在蔓延過明朗光線的黑暗里,完了,我又要進(jìn)入那煩人的黑暗空間里了!失去自我意識的最后時間里,我似乎聽見了端盤落地的碎響以及巫桑的大叫:“阿璃!”
桃花深處,琉璃池旁,落花隨波逐流,眼眸之處縛著一條白綾的翩翩貴公子足尖蜻蜓點(diǎn)水后,攬住了失足落入池中的女子,四目相對的那一刻,一條細(xì)細(xì)的紅線轉(zhuǎn)眼纏繞在他們的手指間又消失了。
難道那就是傳說中仙界的月老掌管的紅線!
那一男一女我又再次看見了他們。
這是我第二次看到有關(guān)他們發(fā)生的事的畫面,仿佛內(nèi)心深處隱藏著什么,亟亟渴望著什么,我想要看清的他們的模樣,但仍然是看不清,不是因?yàn)槲已圩荆歉艨辗路痄伭艘粚颖”〉拿婕喴粯印?p> 轉(zhuǎn)眼畫面一轉(zhuǎn),又是一番場景,桃前月下,瞬間化作滿天陰沉,烏云低垂,沒有一絲光亮,溫潤俊雅的貴公子抱住奄奄一息的女子,面目之中有掩飾不住的悲傷痛苦:“我......負(fù)了你,不值得你這樣做?!?p> 女子毫無血色的蒼白臉上浮起一抹極致燦爛的笑容:“值與不值,有誰能分的清辨的明?但對你,是值得我這樣傾盡一切去守護(hù)的......”
驀然間,天地以他二人之地生生劈開了,周圍的時間都靜止了,變得非常安靜,安靜的只能聽見男子滴落在地的淚珠聲響,他緊緊抱住她,壓抑著聲音嘶吼道:“我不許你離開,你要好好活著!......”
我站在白云翻滾的鵲橋上,抬眼相看,只看見,桃花漫天盡飛散,一片桃花瓣自她眼眸處滑落,幽幽藍(lán)光化作無數(shù)的小藍(lán)點(diǎn)不住地往外散開飄遠(yuǎn),再消失。
一只手握不住流沙,一雙眸子也留不住美麗的落花,清水滴石,狂風(fēng)躁動,刮得他聲音沙啞,頓時悲傷逆流成河,染成大片,一寸一寸凝固了流動的空氣:“歡顏......”
我左肩上的胎記一震,迅速倒退,抽離了這個空間,我的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卡住了,歡顏,這個名字對于我來說似乎很熟悉,她是歡顏,那他呢?
“歡顏......”
喃喃自語中,我逐漸睜開了雙眼,慕華不知為何,怔在了一旁,我揉揉眼,偏著頭仰視他:“我有何不妥?”
慕華回過神,問道:“身子可還有哪里不舒服的?”
我試著動了動,并未什么不妥之處,倒是左肩上的衣衫退了些,露出了那刺目的藍(lán)色中泛著紅暈的胎記,紅暈似乎鮮艷了些,以前很淡的,幾乎看不見,現(xiàn)在怎么成這樣了,幻化出了一朵未完全綻放的彼岸花似的。我皺皺眉:“最近自己的胎記總是有一種讓我越發(fā)不能承受的炙熱疼痛,它,怎么了?是不是我,病了?”
慕華淺淺一笑,“別擔(dān)心,并無大礙,相信我,讓我來處理它?!?p> 我不懂似懂的點(diǎn)點(diǎn)頭,除了不能生孩子以外,慕華是萬能的,我相信他。
我把這兩次在自己夢中所看的情景用傳遞符將書信傳給了師父和爹爹,可三日過去,并未收到回信,這就奇怪了,若師父迷糊忘了回信,還情有可原,可一向嚴(yán)謹(jǐn)做事的爹爹可不會忘記,這是怎么一回事?等到七天之后,終于收到了爹爹的書信時,我正和巫桑兩人沿著小徑欣賞一路的芙蓉花開,又是極不巧地碰上了正面迎上來的大皇子蘇昊,氣氛一路下跌至一陣幽涼,他的凌厲眼風(fēng)朝我掃了過來:“這些日子在宮中待的可好?”
一滴冷汗頓時懸在了腦門上,我瞧瞧太陽,它的確不是從西方升起來的,可為何一向不待見我的大皇子突地主動開口說出這樣的話?實(shí)在是令人匪夷所思,我覺得吧,大概是他吃飽了飯沒事干吧!我本想再仰起頭探探太陽到底是從哪邊升起來時,他高大的身軀已擋住了我的視線,他涼涼一語:“你可知,在你享受這宮中好日子之時,有人卻因你飽受煎熬?!?p> 我聳然動容,但面上還是裝出副很輕松自然的樣子:“小女子愚鈍,聽不懂大皇子你高深般的話?!表樀肋€向他福了福身子,算是見到大皇子該要做的禮儀吧。
他劍眉一凝,“哦?”了聲,欺近我壓低聲音道:“若你肯偷偷出宮,躲到誰也找不到你的地方,本皇子可以放過你,也放過你的親人朋友,不然......”他的眸中劃過一道的狠厲之色,刺了我的眸子一下。
我會意,他這是在拿我的家人性命來威脅我,我不明白,我一介草民于他大皇子而言無權(quán)無謀有什么威脅的?我一字一頓問他:“為什么......要這樣做?為了什么?”
蘇昊后退一步,瞥見氣喘吁吁從我身后跟過來的巫桑,涼涼一語:“若你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就懂的本皇子說的話的意義了。幾日過后,當(dāng)父皇把所有的一切都昭告天下的時候,就來不及了。記住,本皇子只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他重重哼了一聲,巫桑還沒來得及行禮,他已消失在被風(fēng)吹亂的芙蓉花海里。
巫桑上氣不接下氣,“阿......阿璃,你怎么,怎么不等等小生我?.......哦,剛才大皇子對你說的話什么意思啊,什么來不及了?”
我心口不一地開著玩笑道:“其實(shí)本小姐也沒聽明白,他說的太沒邏輯了,主要是我覺得他自身沒有邏輯?!?p> 巫桑抓抓頭,含著一塊糕點(diǎn)道:“小生不才,我覺得阿璃你說的更沒邏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