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福利院所見所聞（上）

　　“我們這家福利院已經(jīng)開了四十年有余了，一共有41個孩子被他們的養(yǎng)父母領(lǐng)養(yǎng)，過上了作為一個孩子該有的生活，還有18個孩子在成年后從孤兒院獨立了出去，現(xiàn)在時常還會回來看看我這把老骨頭。”老邁的院長顫顫巍巍地拄著拐杖，指著福利院大門口處的樹立著的展示牌向著同學們介紹道。

　　她的頭發(fā)花白，歲月在她的臉上雕刻出了一道道的深溝，手上的老繭卻依舊如榮譽勛章似的掛著，但在提到福利院的孩子們時，她的聲音依然中氣十足，她的眼眸中依舊閃爍著光芒。

　　這些一切都印證著這四十余年來，她對福利院孩子們的辛勤付出。

　　“我們這家福利院啊，目前在籍的有十九個孩子和包括我在內(nèi)的八個工作人員。”她指著一張照片介紹道，照片中的孩子們雖然部分有身體上的殘缺，但從神態(tài)上能夠看得出來，他們被院長養(yǎng)得很好。

　　“非常感謝你們，還能想得起這些被遺忘了的孩子們。”

　　說罷，她誠意十足地向眾人鞠了一躬，起身后她歇息了半分鐘后才又開口說話，顯然她的身體素質(zhì)已經(jīng)不足以支撐她做這么大幅度的動作了。

　　在另一名工作人員的攙扶下，她帶領(lǐng)著同學們，進入了他們大多數(shù)人之前從未涉足過的區(qū)域。

　　由于衍山在家庭科部的號召力，此次活動除了原定的十個人之外，還加上了不少家庭科部的部員。除此以外，還有專門負責記錄的攝影部副部長，和美月。如果二組和三組的其他同學看到這一幕，怕是要大呼不公平。

　　藤本老師作為帶隊老師，在看到這一明顯作弊的行為并沒有提出異議，義務(wù)活動人數(shù)越多，就能夠?qū)Ω嗳水a(chǎn)生正面的影響。

　　被幫助的人和幫助的人，在幫助這一行動被實施時，都會受到正面的影響。

　　衍山拉著一輛小推車，推車上擺著王大永和麻美女士幫忙處理好的食材。

　　其余人手上或多或少也拿著東西，有買給孩子們的零食、毛絨玩具，還有惡魔般的‘三年高考五年模擬’。

　　福利院的大門旁有一處院子，安置著如秋千之類的游樂設(shè)施。

　　今天的天氣并不好，天上飄著蒙蒙細雨，風也有點兒大。在風的作用下，秋千輕輕晃動，發(fā)出了吱呀的聲音——福利院里的設(shè)施或許有些或許老舊了。

　　想來也是，僅靠著霓虹正負的補貼，是無法做到面面俱到的。

　　今天是周末，孩子們不用去上學，大部分都聚在大廳里。男孩子們大多都圍作一團玩著游戲，女孩子們則多是討論著自己喜歡的明星。

　　衍山大致看了一下，在這里的孩子并沒有十九個，大多是上小學的年紀。大概是因為其他孩子還都處在吃奶的年紀或需要努力學習的年紀。

　　平日里來探望福利院里的孩子們的人并不算少，但這個年紀的探望者，孩子們還是第一次看見。

　　此前不是年過半百的充滿愛心的老人，就是事業(yè)有成的商人，或者霓虹正負的工作人員。

　　當然也會有無法生育的夫妻，但由于這家福利院的孩子們大多都是在記事的年紀進入的福利院，因此來領(lǐng)養(yǎng)的夫妻并不多。

　　他們用好奇的眼睛觀察著眼前的這群大哥哥大姐姐，同樣的，大哥哥大姐姐們也用好奇的眼光看著他們。

　　兩個世界的人，就在此刻，相遇了。

　　“你們是來干嘛的？”一個留著刺猬頭的小男生鼓起勇氣走到了衍山面前詢問道，他身后是其他用怯生生的眼神看著他們的孩子。

　　他看起來約莫十歲左右的樣子，正是上小學的年紀，衣服袖口處洗得有些泛白，但很干凈。

　　衍山半蹲下身子，讓自己的視線與小男生平齊。

　　“院長奶奶沒和你們說嗎？”對于小男孩的詢問他有些意外，他還以為這些小朋友們只有在吃完午飯之后才會跟他搭話。

　　“我們是來給你們做飯吃的啊。”他指了指小推車上的那些食材，“你別看哥哥我一臉不靠譜的樣子，其實我做飯很好吃的！”

　　兩人就料理這個話題又聊了許久，從普通的日式家庭料理聊到了中華料理，而后又說到了川菜粵菜魯菜各個菜系。

　　這當中絕大部分都是衍山在說，小男孩在聽。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全是對料理界的向往，仿佛推開了異世界的大門。

　　“那我可以和大哥哥一起去廚房做菜嗎？”他問道，“我以前一直想去，但是廚房的阿姨從來不讓我進去，說很危險什么的…”

　　衍山在聽到‘很危險’這三個字后笑了笑，“確實很危險啊，可能會被菜刀切到手，或者被火燒掉一半的眉毛?！彼斐鲎约旱淖笫?，手上已經(jīng)痊愈了的或深或淺的白色印子，無不證明著廚房里的阿姨的那句話的正確性。

　　在勸退了小男孩之后，隨著閃光燈亮起，衍山這才發(fā)覺大家都已經(jīng)開始忙活起了自己的事。

　　剛剛閃光燈的突然亮起，正是因為那位攝影部的副部長在記錄自己和小男孩的交流過程。

　　原本十人組里的九個人也紛紛拿出了給孩子們準備的禮物，分發(fā)著。結(jié)果自然是毛絨玩具大賣，而53遇冷。

　　美月發(fā)揮了自己的小惡魔屬性，成功地將那遇冷的53推薦給了一個還在上小學一年級的孩子?？粗呛⒆淤|(zhì)樸的仿佛撿到了大便宜的笑容，衍山有些良心不安，或者說，有些替自己的女朋友良心不安。

　　家庭科部的部員們已經(jīng)全去了廚房做準備工作，作為部長的他自然也不會甘心落于下風。

　　廚房里，家庭科部的部員們已經(jīng)忙活了起來，準備好的食材都已經(jīng)被整整齊齊地擺了出來。這家福利院負責孩子們飲食的阿姨也在一邊熱心地幫著忙，當然，這不排除是對眾人不放心的緣故。

　　在一組成員向藤本老師提交完自己的活動方案之后，他就提出過可能會存在食品安全風險，但在向藤本老師強烈要求之后，他終于松了口。

　　雖然不知道藤本老師是怎么聯(lián)系上這家福利院，又讓他們同意這個企劃的，但仔細想來這就是福利院方的條件了。

　　在來之前，衍山就已經(jīng)和王大永一起就菜譜討論了半天，最終他們還是決定多做幾個菜，既給孩子們自己一些選擇權(quán)，也保證了不同年齡段的營養(yǎng)需求。

　　從適宜年幼兒童的水蒸蛋，到略帶著辣味的霓虹版麻婆豆腐，衍山都做了精心的準備。

　　在準備好蛋液和蝦仁之后，衍山把分盤盛放的水蒸蛋放進了蒸箱。用大盤子蒸出來的水蒸蛋在打到孩子們的碗里后多少會顯得有些不美觀。

　　之后便是其他菜式的準備了。

　　之前衍山只想做些孩子們平時吃的比較少的中華料理，畢竟好不容易來這么一趟，給孩子們換換口味也是應(yīng)該的。

　　但在美月的強烈要求下，那道她已經(jīng)吃過無數(shù)次的咖喱也被提上了菜單。衍山曾經(jīng)問過她原因，但女孩只是淡淡一笑，說了句意義不明的話，“自己擁有的東西，總是會忍不住地想展示給其他人看?！?p>　　咖喱的煮制并不需要太多的精力，在前期的工作做完之后，只需要把食材通通丟進去讓它們在鍋中跳一曲長達四十五分鐘的華爾茲即可。

　　隨著糖醋排骨和可樂雞翅出鍋，便只剩下了些炒菜。王衍山看了看時間，還有二十分鐘，還來得及。

　　中華料理講究一個猛火快炒，用炙熱的火在短時間內(nèi)將食物炒熟，以將食材的風味都鎖在其中。

　　這也讓外行人會認為這是一件很簡單的事。

　　隨著最后一個菜出爐，廚房里原本滿溢的菜香又加上了一重。

　　孩子們在廚房門口張望著，他們聳著鼻子聞著空氣中的香味，肚子發(fā)出的呼嚕聲此起彼伏，這其中就包含了衍山曾經(jīng)看見過的那個刺猬頭小男孩。

　　在阿姨的幫助下，這些菜一個個的都被放置在了分餐處，最后一疊餐盤被放置在桌上的沉悶聲響，象征著午餐時間的正式開始。

　　與想象中鬧哄哄的場景不同，孩子們整齊有序地拿著餐盤排成了一隊。

　　衍山在一上午的高強度工作之后早就累趴了，他坐在餐桌邊，安靜地看著幫忙打菜的美月。

　　少女換上了粉紅色的點綴著些黃白色花朵的圍裙，由于這圍裙過于寬大，她不得已將圍裙后面的綁繩系得更緊了些，但即便如此，她婀娜多姿的身材依然無法掩蓋。

　　圍裙之下，幾乎與圍裙同齊的短裙若隱若現(xiàn)，隨著美月的動作幅度，那圍裙也輕輕地擺動著，讓人忍不住想看個究竟。

　　“請問你要吃哪些？”美月帶著溫暖的笑意看著面前的小女生。

　　對面的小女生緊張地捏緊了手中的餐盤，她沒有說話，眼睛卻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那一小盤的水蒸蛋。

　　“這個是每個人都有的哦?！泵涝履闷鹨槐P放在了她的餐盤上，卻見對面的女孩搖了搖頭。

　　那女孩一手端著餐盤，另外一只手拉著她身邊并不存在的人，“你們沒有給弟弟準備…”

　　“弟弟不需要吃飯的啦?！痹谝贿吔o孩子們打著米飯的廚房阿姨聽到女孩說的話，她忙出來解圍。

　　“弟弟要吃飯的，但是你們總是不給弟弟一份，都是我分給他我的那份的！”女孩略帶著委屈地辯解道。

　　廚房阿姨略帶著些尷尬，但在這樣的場合里她又不好給美月解釋些什么，只能用略帶著強硬的語氣要求她趕緊選好菜然后離開。

　　美月又拿過一盤水蒸蛋遞給女孩，“這個是姐姐之前的調(diào)查結(jié)果出了問題，那作為賠禮，姐姐的這一份就給弟弟吃吧?！?p>　　少年一直坐在餐桌邊觀察著少女，在少女的一顰一笑之間，他仿佛又重新認識了她一遍。

　　少女那顯得干凈利落的馬尾和溫暖的笑容，在少年的心頭留下了烙印。

　　“謝謝姐姐！”小女孩用她童稚的聲音向美月道著謝，隨后她又拍了拍身邊的空氣，換了副語氣，“快和姐姐說謝謝！”

　　雖然聽不到也看不到所謂的弟弟的身影，美月還是沖著那空氣笑了笑，“不客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