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能被忘記的

　　“感謝二位出手相救?！备咛燔娭鲃哟蛘泻?，不卑不亢，他并不會在意別人幫不幫，幫多少，哪怕滴水之恩，也會想著涌泉相報。這是他的態(tài)度，絕不是因為以前幾乎沒人幫過他們母子。

　　倒是讓嚴(yán)青仁有些意外，瞬間愛才之心又起，“我叫嚴(yán)青仁，高小友，你天賦異稟，不要辜負(fù)自己的天賦就好?！?p>　　高天軍點(diǎn)點(diǎn)頭，而嚴(yán)青仁看見他樣子，更心急，解釋說，“我是說，你自此顯山露水，必定有數(shù)之不盡的人來幫你，害你，誘惑你，有求于你，這些都是你前進(jìn)道路上的阻礙，一定要堅持本心。這下你知道了嘛?！?p>　　“知道，也不知道。”

　　還沒等嚴(yán)青仁老人反應(yīng)過來，高天軍便開始解釋道，“我走我的正道，天地萬物何賊于我？幫我的報恩，害我的報怨，可如果是我為非作歹，幫我，那是為虎作倀；害我，反是勸我棄惡從善，又有何妨？誘惑我，更是檢驗我行為果有不端，有求于我同樣如此，是是也好，是非也好，全俱一心，正心而已?！?p>　　這下哪怕嚴(yán)炎都大為震驚，自忖這段話是鐵定說不出來的，甚至其中那種玄之又玄的味道，一時還需反復(fù)回味。嚴(yán)青仁更是驚為天人，他經(jīng)歷得更多，感悟更多，甚至覺醒多年的桎梏瓶頸都有所松動：這孩子日后成就，憑這份心性天賦，就不止天際，更在天上！

　　師徒二人走后，高天軍輕輕敲開門，沒成想這個時候竟然會有人找自己。抬頭看見來人，周道費(fèi)力地從床底掏出東西，打開來看，竟是昨日被折斷的木棍，兩兄弟相視一笑。

　　“昨天的兩邊人和解了，嚴(yán)炎回來，帶回勞動隊的人，連夜給吳水生家建起了一棟新房，是村里從未見過的大房子，只有我們白白受傷?！?p>　　二人坐在河灘上眺望，似乎都想穿過濃霧望向遠(yuǎn)方，高天軍突然開口，說了短短一夜，村中發(fā)生的變化。如果是其他人說這話，或許是陰陽怪氣，也可能是憤憤不平，但從他嘴里平平淡淡說出來，就只是講述事實，這些事并不會有半點(diǎn)情緒。

　　“啊——好事呀，水根早就想成為覺醒者，這下如他所愿有機(jī)會沖出去。只是含武他們，一直和水根較勁，想比個高下，這回恐怕要吃癟很久，心情會很差。”

　　到這個時候，周道還在關(guān)心別人，不過他馬上轉(zhuǎn)過頭問，“你呢，天軍，也要離開了嘛?！?p>　　“啊——這里沒什么留下的必要了?！陛p輕拍拍身上的小包裹，傳出悶悶的響聲，周道又何嘗不知道那是什么?，F(xiàn)在人都是火化，不會埋葬，因為埋下會吸引各種變異物種來，不僅留不得全尸更會帶來危險。

　　“小高阿姨...”周道聽聞，眼角瞬間濕潤，這不是別人的事，也是自己的事，想到自己恐怕將來也是如此，便不由得潸然淚下。

　　“不過我現(xiàn)在改主意了，看你太弱小，我決定留下一段時間教你兩招防身?！?p>　　“教？你的意思是你有資格教我？”

　　換成別人可能覺得不對，但高天軍卻知道周道又在整活。

　　“那肯定是我先請教！”說罷起身就要拜師，高天軍自然不可能讓他得逞，連忙閃開說道，“別來，我可不是什么師父。頂多是和你交流分享一些感悟?，F(xiàn)在，閉眼！”

　　周道立刻聽話，閉眼并且坐直身子，雙手不由自主地置于膝蓋。

　　“有什么感受？”

　　那能有什么感受，熱、潮濕、稀稀拉拉的水聲，總不能說這些有的沒的，小心翼翼地說，“你的聲音變大了？”

　　“好！”高天軍一聲暴喝，如洪鐘大呂平地驚雷響徹周道耳邊，驚得他渾身一顫，眼冒金星，耳邊吱吱嗡嗡——硬撐著沒有睜開雙眼，“現(xiàn)在，閉耳！不要聽外界的聲音?！?p>　　這該怎么做？

　　其實高天軍也有點(diǎn)意外，周道竟能敏銳地覺察自己引導(dǎo)的目的和方向，他當(dāng)然不會覺得是碰巧，不愧是周道，有這種天賦才不枉自己說這么多話。

　　而周道還在糾結(jié)到底該怎么做到聽不見，看不見容易，閉目就行，但閉耳這個詞本身就不存在，所以才聽著不順。

　　有了！他靈活而無用的小腦瓜又靈光一現(xiàn)，抬起手，把耳朵擋住不就好了。

　　“啊——”震耳欲聾的哭嚎，從周道口中發(fā)出，他狼狽轉(zhuǎn)身，連滾帶爬躲到一邊驚恐地看著自己的雙手，還在，剛才明明感覺被焚燒殆盡?？纯锤咛燔姷谋砬椋幻靼诪槭裁匆@么做。

　　“放松，我只是將手放在你的耳朵和手中間，是你自己的感覺欺騙了自己。因為剛剛你失去了視覺，其他感覺加強(qiáng)，又被我大喝震得短暫失聰，心神失守，感覺進(jìn)一步被放大，僅僅是感受到我手散發(fā)的正常溫度，就腦補(bǔ)出被烈焰燒灼的情景。這就是修煉的第一步：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感令人心不正，聲色亂于前，視聽動于中，目所不睹，則心專于聽，耳所不聞，則心專于視，不睹不聞，則鼻舌身意齊飛，難有寸進(jìn)。唯守真抱一，升降三宮，靡有暫息，才與天地合德，日月合明?！?p>　　“我稱其為守一?！?p>　　說話間，天空電閃雷鳴，二人卻沉浸在討論中并未注意。

　　周道聽的過程中也冷靜下來，似懂非懂地點(diǎn)點(diǎn)頭，“你這一套一套的都是哪學(xué)來的?！睋?jù)周道所知，高天軍應(yīng)該是沒有和外界接觸的機(jī)會，難道是傳說中的奇遇？

　　“這全都是你教給我的，在以前我們都年紀(jì)更小的時候，你把你那寶物中的故事念給我和吳水生聽?！?p>　　還有這回事，周道不好意思撓撓頭，剛想說話卻被打斷道，“你不是忘了，你是不記得，這便是問題所在，你的記憶力一直比我好，但任何人只要是人，他的大腦總有上限，記住太多總會擠占真正有用的記憶的空間?！?p>　　“那我就努力去擴(kuò)展自己的記憶空間吧，畢竟有太多人太多事，不能被忘記，你說對不對?！?p>　　放在高天軍身上，高天軍說的是對的，而對于周道來說，又是堅持他那一套，他才是他自己。

　　如是數(shù)日，兩兄弟就生活在這一方世外桃源般的小世界，沒有人關(guān)心，但換個角度說就是沒人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