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云遮蔽,山雨欲來,踩在腐爛潮濕的樹葉上,無聲無息。孫清裳環(huán)顧四周,剛才那些濁氣全部都朝這邊聚攏,天生異相必有妖。
這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有雜亂的奔跑聲和急促的呼吸聲在慢慢靠近,來了,是誰?孫清裳慢慢的隱在一棵大樹后。雨已經(jīng)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狂風(fēng)猛烈的搖晃著大樹,發(fā)出陣陣低嘯,令人感覺十分壓抑。
一個年約四十的男子,衣衫襤褸,看似鼻青臉腫,頭發(fā)蓬亂不堪,正深一腳淺一腳地朝這邊奔來……
可能經(jīng)過了長途跋涉,也可能是他受了重傷,終究體力不支,跪在地上。他抬起頭,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任雨水滑過干裂的嘴唇,他有些貪婪的添取著。
飛鳥驚起,好像有污濁的煞氣在慢慢逼近。孫清裳不由地屏聲靜氣。
中年男子聽到林中的烏鴉“撲愣”地拍打翅膀,四處飛竄,警覺地站起來。沒頭蒼蠅一樣拼命的往森林深處跑……
孫清裳搖了搖頭,師傅為什么命自己來救這樣一個愚蠢的凡人?難道是為了施善德,積修行?
嘁!每次都這樣,我還想在人間多逍遙幾年呢!不想當(dāng)什么神仙。
暮然,一個黑影像幽靈一樣的杵在那個中年男子的面前,他嚇了一跳。孫清裳也暗自心驚,看來這件事也與自己此行的目的有些淵源。
至少這個黑影就是個異類,又豈是區(qū)區(qū)凡人能對付的?
“你這個雜碎,你真以為你能逃脫嗎?”那個黑影幻化成為人形,戴著黑色的斗篷,幽幽地開口。
“你是……人是……鬼?”中年男子幾不成調(diào)。順手撿起一木棍,護(hù)在胸前。
“哼,你這個不成氣候的狗東西,要不是我們老大要留活口,哪輪得到你東奔西跑,我早就一口咬死你。”斗篷下傳出因氣憤而顯得有些尖利的聲音,異常刺耳。
“這是個什么人?”孫清裳不僅奇道,暗自嘀咕??此孟裰g(shù)應(yīng)該已修行至精怪一層,只是周身濁臭逼人,想必走了不少捷徑,荼害生靈。所謂旁門左道,煞氣難滌。
“你們老大?難道是錢百匯?他為富不仁,他活該……”中年男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握住木棍,侃自罵罵咧咧,可見深仇大恨。
“你閉嘴,姓原的,你是個什么狗/東西,竟敢罵我們老大?!焙谟罢f著朝他掃了一腳,中年男子悶聲滾出幾丈遠(yuǎn),痛苦地扭曲著身體。
“老大雖然說要留活口,但我整人的本事,在我們魔道那可是首屈一指,今天讓你見識見識。”說話間他已從身上掏出一根幾寸長黑色鐵釘,就要往那個姓原的手指上戳。
這家伙可真夠變態(tài)的,以他的能力捉住一個凡人,易如反掌。但他卻像貓戲老鼠般,欲擒故縱,堪堪將一個凡人嚇得肝膽俱裂,折磨得精疲力盡。
“住手!”真是夠了,孫清裳一個瞬移,飄飄然的出現(xiàn)在斗篷人面前。
“什么?”斗篷人也嚇了一跳,倒退了數(shù)步才站穩(wěn)。
雨還在下。順著他黑色的斗篷緩緩滑落,眼前這個小姑娘沒有打傘,披頭散發(fā),穿著綠色的雪紡裙。棕色的牛皮小靴。那些雨水在距離她還有幾厘米的地方,濺起幾不可見的水花,最終悄悄滑落。她從頭到腳清爽如斯,片雨不沾。
就是自己,也不能做到,錦鼠扶了扶自己黑色的斗篷,充滿敵意的望著她。
“是誰給你這個膽,私自殘害一個手無寸鐵的凡人?”孫清裳蔑視地審問。
看她舉手投足間靈動逼人,身姿雖然初現(xiàn)飄渺,卻還有些厚重的氣息。錦鼠否定了她是一個仙的想法。見她問自己為誰辦事,他頓時底氣十足。冷聲道:“我雖不知你為何方妖孽,但你最好打聽清楚,我是在為誰在辦事,招子放亮一點。最好不要擋我的道?!?p> “嘖,真是啰嗦?!闭f話間,孫清裳就從中指間彈出一朵海裳花瓣。
錦鼠只覺眼前白煙一閃,由于站得太近,避無可避。他一摸臉上血流如注,頓時怒火中燒。
“他/娘/的,跟你拼了?!彼┱够眯g(shù),片刻間雙爪變得又長又尖,猙獰無比,嘴角露出兩顆黃色的大獠牙,惡狠狠得朝孫清裳撲來。
躺在地上的中年男子驚駭異常,他長這么大從沒有見過這種場面。那斗篷下露出的血腥大口,仿佛能將人活活撕碎。瞬間演變出來的黑色長爪像匕首般閃著寒光……
而那個小姑娘木然不動,可能是被嚇傻了吧,不避不退,不躲不閃……
原鑄瞪大眼睛,正要驚呼,只見白光一閃,一片封喉——花瓣悠悠然然從自己眼前落下,只有一片。
太快了,原鑄不可思議地張大嘴巴,使勁的甩了甩頭,想要保持清醒。
可能是因為力竭;可能是因為這段日子太累了;一陣風(fēng)過,原鑄最終還是暈了過去。
※※※
窗明幾凈,陽光明媚的灑在地上。原鑄慢慢的睜開眼睛,這是在哪里?好像自已被一陣風(fēng)吹得暈了過去,暈了過去?被一陣風(fēng)?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你醒了?”清越的女聲,悅耳動聽。
“額?!痹T注意到門口站著一個穿淡綠色淺裙的女孩子,身材修長,五官精致,氣質(zhì)清華出眾。骨子里卻透著淡淡的冷漠。
“是你救了我?”他說著話,慢慢的坐了起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胸口痛得厲害。
“你受傷了,不要起來了。”孫清裳說著過來扶住他。“你是誰?那些人為什么追殺你?”
實際上是只老鼠在追殺他,孫清裳怕說來將他嚇著。
原鑄警惕的看著清裳,又起昨天晚上她的手段。
“你也可以不說,只是,我要是想害你,你早就死了,我也可以不救你,我既然救了你,也希望你不要對我有任何隱瞞,否則我也幫不了你?!?p> 他面有愧色的低下頭。這個女孩子好心好意救自己,自己再這樣,未免……哎,也罷。
“姑娘,并不是我想瞞著你,我叫原鑄?!鳖D了頓繼續(xù)道:“我在外打工這么多年,明白城里的女孩子都不喜歡別人叫她們小姐?!闭f著又憨憨的笑道:“實在是我不想連累你,如今我遭到黑白兩道追殺,死不足惜。我與你卻是剛剛認(rèn)識,你何必卷進(jìn)來呢?!?p> 你到懂世故,孫清裳心里想著,嘴角無奈道:“現(xiàn)在我想不卷進(jìn)來也難啊!必竟你都在我家了,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你為什么不報警?是不是你做了違法的事?”聽到他說遭到黑白兩道追殺,清裳推斷,他可能做了違法的事。
生在人世,就必須守人間的規(guī)矩。不到萬不得已,她是不會插手的。除非那些暗勢力插手了。
“不錯,我綁架了我們老板錢百匯的兒子。”
“錢百匯?”孫清裳震驚道,“你膽子可真大啊!他的錢你都敢搶?!?p> “為什么不敢搶?他為富不仁,一味壓榨我們,工資又經(jīng)常拖欠著不發(fā)。我實在沒有辦法了?!?p> “因為沒錢花,你才綁架你們老板的兒子?”孫清裳冷冷的問。幾千年來,孫清裳已經(jīng)閱遍人間蒼桑,這種小事早已激不起她心中的波瀾。
我就說嘛師傅沒道理叫我救這樣一個人,原來是錢百匯要追殺他啊!這樣看來,除了自己倒是沒有人能夠救他。他又與自己此行的目的不謀而合,那他跟這件事到底有沒有關(guān)系呢?孫清裳嘆了口氣,暗自思考著。又聽原鑄道:
“不是,我搶這些錢也不全是為了自己,就是氣不過。
我來自農(nóng)村。我們那里很窮。有很多孩子甚至到現(xiàn)在都吃不飽飯,大冬天的穿著幾件破衣服,上不起學(xué),我出來辛辛苦苦打工賺點錢,幫著那個錢老板刷房子,賺點工錢,他反而經(jīng)常拖欠苛扣。他住著別墅,開著豪車,養(yǎng)著無數(shù)的情/婦。難道還差那點錢嗎?不過是看我們好欺負(fù)罷了。
那天他開著高級轎車,又撞到了我工友的孩子,揚張而去,因為沒錢住院,失血過多,搶救不及時,孩子走了。”說到此處,原鑄雙眼通紅,手握成拳,狠狠的捶了捶床,眼淚隱隱的滴在床上。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哎!這么說來,錢百匯的確可恨,但你連他的錢也敢搶……
孫清裳仔細(xì)打量著他,國字臉,板板正正,目光清透,坦坦蕩蕩。滿身的正氣。確實不像個會說謊的人。
“嗯你好好休息吧!我會查清這件事,看看有什么辦法能幫幫你?!睂O清裳說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隨手帶上門,出了房間。。
倒了杯水,來到陽臺上。夜風(fēng)凌亂著頭發(fā),孫清裳望著遠(yuǎn)天星塵,靜靜思索著……
師傅這次又將她送入凡塵,不知要讓她歷練多久,雖然那老頭一再板著臉說,此次歷劫關(guān)乎生死,讓他務(wù)必小心,但哪次出門他不是這樣危人聳聽?嘁!
錢百匯,多么熟悉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