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瑾椴轉(zhuǎn)過幾座荒涼的山頭,就見一個如冰晶般剔透清澈的圓形水井懸在半中。孫清裳頓感大跌眼鏡,一般意義上來講,所謂“井”應(yīng)該是從地上往下深挖的,只到里面有水沁出,并在井沿砌上石頭。這才是我們能理解的俗稱意義上講的——“井”。
可是這口井出現(xiàn)得卻非常突兀,懸浮離地面五尺,宛如一面大形的圓鏡子。孫清裳上前照了照,里面竟然沒有出現(xiàn)自己的影子。水質(zhì)看起來是那樣清凈,居然照不到人……孫清裳的心莫名其妙的揪了起來,有一絲絲的恐慌入襲。她再次用手在未井的底部揮了揮,確認這口井,與地面真的毫無關(guān)系。這幾乎讓她倒抽一口冷氣,一口脫離地面的井,水是從何而來呢?
孫清裳的手并未縮回,她還想去試試,這里面裝的是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水!小小的一方井域,居然令人有種深不可測的感覺。試吧,哪怕是攪動一下,她本能的好奇心又起。冒險冒險,明知有險,也需冒之,否則如何求真去偽?見瑾椴并未出言阻止。她輕輕的將手伸了進去,半截手臂居然在自己眼前明晃晃的消失了,而且絲毫沒有任何不適感,不痛也不癢。孫清裳在里面撈了幾下,水質(zhì)似乎非常粘稠,攪起來有些費勁。她疑惑地縮了回來,看著眼前完好無損的青蔥玉臂,不禁莞爾?;仡^向瑾椴道:
“我記得你說過,你曾進去過幾次?”
瑾椴:“沒錯,只是感覺水的壓力非常大,游了許久,也看不到頭,只好出來了?!?p> “這里面的水非常寒冷卻不凝固,跟普通的水又不太一樣,太奇特了?!睂O清裳邊說邊摸著井沿上的冰晶,熱手捂上去,冰立時就化成了水滴,卻沒有掉在地上,而是化成了悠悠白氣,臨空而散。冰沿的縫隙間長著些微小的墨綠色青苔,毛絨線地卻堅韌無比,就像冰峰之顫的雪蓮花,凌寒而生。孫清裳動用了靈力,才拈起一絲,放在手心仔細打量,又用鼻子聞了聞。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卻又不敢肯定。欣喜地問瑾椴道:“這個是什么?你可知未井的來歷?”
瑾椴:“這個,我不知道。我在魔道的時候太小了,我也不記得有這口井,師傅他老人家也從沒有提過?!?p> 孫清裳:“你來魔道多久了?一個人也沒有遇到嗎?”
瑾椴:“比你們早來了一天而已,到不是沒有遇到,因為我知道一個隱蔽的藏身之地,那些人被我巧妙的避開了?!?p> “我們進未井吧!去救你師傅?!睂O清裳說這句話時,頗有些悲壯。雖然救一真人自己有一定的私心,但就算一真人與這件事沒有任何瓜葛,見死不救,也絕非修仙者的本份。自從踏入魔道,如果說沒有被人暗中監(jiān)視,孫清裳是不信的。邪惡如魔道,豈會坐以待斃?或許他們早已落入敵人布下的重重圈套??v然前路兇險,生死難卜。但今天,明知不可為也要為之了。
孫清裳說完,就動用五段靈力幻化出一個淡綠色的結(jié)界。將她與瑾椴護在中間,齊齊飛入未井。
瑾椴生在魔道,卻長在凡間,從沒有見過這么厲害的結(jié)界。能夠?qū)⑺械乃鸪谕?,人在里面可以自由呼吸,行動如常??粗鴮O清裳在前面捻著手決,御其快速前進。一路勢不可擋,完全不像自己前幾次那樣狼狽不堪,不由的在心里暗暗贊嘆。
御界飛行一段時間后,孫清裳頓感眼前一亮,視線豁然開朗。給人感覺這未井就像樽高頸瓷瓶橫在半空。通過狹窄的入口以后,里面卻是絲毫水都沒有,反而地闊天圓,別有一番景象。但見天似殘雪,沒有任何多余的色彩。四周冷風(fēng)卻打個漩渦,穿來突去,低沉陰寒。
一座古宅孤零零的豎在二人前面,門上朱漆脫落略顯斑駁。飛檐簡單鋒利的線條在白色的蒼幕上,巧妙細致的勾勒出它的渺小與獨愴……
那副紅色門聯(lián)卻非常顯眼。
上聯(lián)為:前途如霧針難刺穿
下聯(lián)為:過往如煙難稱半兩
橫批為:卜之未卜
卜之未卜?到底是卜了還是沒卜啊?可不是嗎?前途如霧連根針都刺不穿。誰的過往都用斤兩稱???嘁!難道這就是未井的由來?前途未知,過往不明……孫清裳單手撫著臉,戚著眉頭,腦海中一片混亂。
這兩句話好像什么都說了;又好像什么也沒說。
做那么多事又有什么意義呢?人生既看不穿,也難以衡量……
不如放棄……
她正迷茫間,胸前的檀珠突然發(fā)出灼灼耀眼的光輝,好像有道極光刺痛她的心臟。
深吸口氣,她頓時醒了過來,哎呀!差點著魘了。
孫清調(diào)整了一下情緒,冷靜道:“一個守衛(wèi)也沒有,請君入甕!你要有心理準備。”回頭看了看瑾椴,只見他臉滿臉悲傷,料想他也是才從魘癥中醒來。
“走吧?!睂O清裳毫不猶豫大步向前。
瑾椴的內(nèi)心卻泛起苦澀,看著孫清裳瘦小的背影,內(nèi)心涌起絲絲欽佩。一個瘦骨伶仃,看似弱不禁風(fēng)的姑娘,明知山有虎,偏向險中行。比自己不知道堅毅多少。見她正要推門而入。瑾椴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么,終究也沒有說出來……唯有快步跟了上去。
“師傅……”一進古宅,瑾椴就見一真人被困在一座冰池里。此時正是衣衫襤褸,須發(fā)凌亂,正凍得瑟瑟發(fā)抖。顧不得許多,瑾椴跳進冰池,一把抱住老者,想要將他拉上來。
“瑾椴……你,怎么來了?你是如何進來的?”一真人微瞌著渾濁雙眼,聲音里俱是驚恐擔(dān)憂,顫抖的抬起手。幾翻拉扯之下,只聽“嘩啦—哐當—”作響。不好,被鎖住了,瑾椴求助的看著孫清裳。
“她是誰?”順著瑾椴的目光,一真人問到。
瑾椴:“靈界傳人……”
不知道是太過于寒冷,還是激動,一真人上下牙關(guān)嗑嗑作響,喘著粗氣道:“來了,他們還是來了……”
“糟老頭,我們是來救你的?!睂O清裳看他緊張得那個樣子,俏皮地沖他眨了眨眼眼,沒好氣地說道。她仔細地打量著水中的千年寒鐵,用手晃了晃,很沉,看來也不是一般之物。對已經(jīng)凍得面色蒼白的瑾椴說:“你扶好他,我用靈術(shù)劈開這個鐵鎖?!?p> 瑾椴點點頭,將一真人斜靠在自己的身上,把沉重的寒鐵撈了起來,奮力舉過肩膀。就見淡紅的光芒一閃,捆在一真人四肢上的寒鐵應(yīng)聲而開,碎成齏粉,卻未傷到老者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