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子常也是小覷了趙靖的膽子和魄力。
公然如此言論,且不說歪曲原意,甚至很可能會被斷章取義,做成逆反之證。
如果有人以此言論說趙靖逆天之語,乃大逆之罪,不配為天子。
以韓子常對趙靖的了解,這些內(nèi)容,應該都會以邸報的形勢公之于眾。
他心中忍不住有了一絲隱憂。
“顧鐘,你妄為儒學弟子,更是丟了圣人的臉面,朝廷和朕的臉面都被你丟盡了?!?p> “自此,太仆寺之職暫且摘了去,在家好好讀一讀圣人之言,等科考之時,朕允準你參與考核,若你能過關(guān),官復原職,若不能過!”
“還有爾等,都是如此!”
趙靖神色淡然,看著眼前的諸人。
朝堂之下都是無比錯愕。
都是呆滯的看著趙靖。
其實頒布恩科令的時候,很多人甚至都不以為然。
包括現(xiàn)在都是如此。
很多人覺得第一次如此科舉,很可能會被暗中排斥從而半路收場。
到時候落掉的是趙靖的面子,從這種暗中對抗,讓趙靖無法進行下去。
但是,現(xiàn)在趙靖直接讓這些官員去參加可靠。
就讓人傻眼了。
關(guān)鍵是沒有過的,官位都要丟了。
可也沒辦法說趙靖,趙靖是以考圣人之名強調(diào),這些自詡為儒門徒子徒孫的人,根本沒有辦法反駁。
到時候官位直接全削了,他們一點借口都沒有的說。
是繼續(xù)讓恩科順利進行。
還是繼續(xù)抵制恩科,這些人被罷黜后,再也無法起復?
韓子常站在首位,看著上方的趙靖,臉上看不出喜怒。
但是只有與他自己內(nèi)心才知道何等的驚人。
雖然,趙靖才登基數(shù)月而已。
他可以確定的是,趙靖在最開始,絕對沒有如此完善的打算。
環(huán)環(huán)相扣。
也即是說,趙靖每次都在刷新他的認知。
或許是趙靖此前勢力未穩(wěn),所以就算是在他的面前在有意藏拙。
又或者是,趙靖在短短數(shù)月之內(nèi),成長到了一個極為驚人的地步。
屬于老天爺賞飯吃的程度。
不管這兩種可能性的任何一種,都極為恐怖。
他清楚的看到了,在場的官員,都被趙靖這么一番牽扯。
將所有人注意力,都拉到了恩科之上去。
而且,這是關(guān)乎到了他們自身最切身的利益所在。
直接自亂陣腳。
根本無法對趙靖形成有效的策略。
甚至韓子常內(nèi)心都隱隱有些動搖輔佐趙靖之心了。
這樣一個強勢,且聰慧異常,手腕強橫的帝王。
注定只有可能在他的意志之下去做任何的事情。
一旦違背,必定遭受帝王之怒。
那將是不可承受的。
要限制皇帝的權(quán)限!
這個念頭在他腦海之中浮現(xiàn)出來的時候,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但這個念頭就像是野草一樣,不斷的生根發(fā)芽,深深的扎了進去。
韓子常冷眼旁觀,到最后,深吸了一口氣,將自己從思緒之中拔了出來。
恐怕,也只有這樣的帝王,才有資格御使自己這樣的臣子吧?
胸中溝壑萬千,沒有合適的君王,就例如先帝,那只能是冰山一角而已。
所以,能夠碰上這樣的帝王,應該慶幸。
至于皇權(quán)坐大,貽害后世,那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呢?
……
就連韓子常內(nèi)心都冒出了這種念頭。
可想而知,朝堂之上的袞袞諸公,有多少人物會意識到這個事情。
絕對不能讓趙靖擺脫一切束縛。
那必然會成為所有人的噩夢。
但是,將顧鐘等人的官位停職,已經(jīng)沒有人站出來反駁了。
都在思考的是,以后的對策。
恩科大試,目前確定的時間,要在秋天之后。
具體的時間,尚且還沒有定論。
到底要不要讓世家大多數(shù)子弟參加恩科,讓這個恩科舉辦起來。
才是各大世家現(xiàn)在要考慮的事情。
很明顯,恩科就是擺在了他們面前的一口肉。
但是,這個肉吃下去之后,會虛弱他們自身。
……
“陛下之決策,可是賑災?”
此時,忽然戶部尚書錢學清上前,躬身開口。
“可有問題?”
趙靖看見他之后,心中就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了。
果不其然。
錢學清開口道:“今國庫空虛,歲收未曾到時間,戶部之內(nèi),可動用的錢糧已經(jīng)不多了?!?p> “父皇在世之時,多有用兵,國庫空虛無可厚非,但,父皇重病三年,為何錢糧還是不夠?”
趙靖淡淡的反問道。
“先皇布下九邊十三鎮(zhèn),以燕云為要,每年靡費軍費三百萬兩以上白銀。”
“再加上過政之施要,官員開支,陛下內(nèi)帑等等一系列,剩下的已然不多?!?p> 戶部錢學清不卑不亢的說道。
“去年歲收多少?”
趙靖問道。
“共計七百萬兩銀子,銅錢三千萬文,漕糧四百萬擔,天賦米糧兩千一百萬擔,麥四百三十萬擔?!?p> 錢學清顯然早有準備,十分流暢的將所有數(shù)據(jù)都報出來了。
要知道,這可是偌大的一個大周朝廷啊。
全年度的歲收,就這么點。
也可想而知,商稅是何等的低了。
七百萬兩白銀,加上銅錢三千萬文,確實根本就不夠花的。
“常平倉呢?”
“調(diào)用北直隸常平倉,再調(diào)用北方太倉,足矣解救災情?!?p> 趙靖繼續(xù)追問。
所謂的常平倉,其實就是朝廷用來儲糧的倉庫。
就是用來給地方應對災情的。
而太倉,那就是朝廷戰(zhàn)略級儲備糧。
甚至是用來平衡糧價的地方。
這些年沒有打仗,應該有富余。
不過,趙靖知道,不會這么簡單。
“北直隸官署已經(jīng)開放常平倉,但,此次地龍翻身,波及極為廣泛,有四府十六縣處于其中,常平倉遠遠不夠?!?p> “另外……臣今日收到奏報,還未呈現(xiàn)給陛下觀覽。”
錢學清遲疑了一下,隨后將袖子里面收的一封奏折遞交了上來。
趙靖打開一看。
頓時胸中涌出了一股怒火。
火起太倉。
一庫糧食,燒剩下的已經(jīng)不足二十萬擔。
也就是說,北直隸的太倉已經(jīng)沒有了用處。
三年承平,竟然讓那些老鼠再次偷糧了。
“看來,有些人早就忘記父皇是怎么殺人的了。”
趙靖幽幽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