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東方,四人出發(fā)了。
瑤山位于山林之中,出山必過曲折之路,陡峭之崖。而且,雪山相距甚遠,一路除了曲折的山路外,還有各種山蟲猛獸。夏明子與董帆早已習(xí)慣,也在日日的這樣的修煉中成為了“越山高手”!洛溪和也時常和師父出門采藥,這樣的路途情況還是能應(yīng)付些。董帆之前還擔(dān)心雪苳,但一路來她倒是安安靜靜的,該走就走,一點也不嬌氣,懂事得很。
走了半日,過了三座山。董帆有些累,于是四人停下來休息。
平日里都把采藥的事賴給了夏明子,想不到才幾月沒出門,過了幾座山就累了。董帆看著當(dāng)頭烈日,灼得口渴,咕嚕了幾口水,歪頭看到洛溪靠著樹也累得出汗。小可愛被夏明子一路背著來,就是口有些渴,夏明子倒是沒什么表現(xiàn),還托著水袋給小可愛喂水。
董帆看著夏明子意外的舉動實為驚人了,卻又對洛溪大笑著說:“洛溪?。∧氵@才走了半日就累得滿頭大汗了,到時候可別拖腳程哦!”
董帆自己也是如此,不過他一向喜歡逗弄別人,所以打趣一下洛溪。但是洛溪又總是一根筋,說什么是什么,董帆也最愛捉弄他。果不其然,洛溪連忙對董帆說:“放心吧帆哥哥!我一定不會拖腳程的!”
董帆滿意的點頭笑著。夏明子好笑的搖搖頭,對董帆說:“打趣洛兒什么時候成了你的樂趣了?”
董帆說:“你管我,誰叫他這么實誠,都不會轉(zhuǎn)彎,逗著好玩!”
洛溪茫然的聽著師父和帆哥哥的對話,并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被帆哥哥打趣了……
夏明子將雪苳嘴角殘留的水珠輕柔的擦干,說:“照今日的情況看,不到夜里應(yīng)該能翻過最南的那座高山。”雪苳聽不懂也乖乖的點頭,伸手把水袋用塞子塞好。她使足了勁也沒完全塞好,夏明子起身看見,拿來塞好就掛在腰間。雪苳看夏明子的眼神就跟看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人一樣,崇拜得不行。她笑咯咯的拉上夏明子。
董帆看著夏明子對雪苳的體貼照料,嘴角微微的一笑,他夏明子溫柔起來還真是看不出那種嗜血的恐怖,要是不知道,還真以為他一直就是這樣。
想著,董帆不經(jīng)意發(fā)現(xiàn)了一根紫色的藤蔓,看起來像是天狐食用的紫藤。天狐是一種紅皮靈狐,這種狐貍居于火山周圍或者極度炎熱之地,通身皮膚鮮紅。外觀看著雖和普通的狐貍沒太大差別,可尾巴卻是白色的。天狐通人性,血可驅(qū)寒護心延壽,還能養(yǎng)靈草,可謂是這世間唯一的不死之藥。而且,傳說天狐是神仙落世,壽命千年后會修煉成仙。
有許多人都打著主意想捉住一只,可這等神物豈是那么輕易就出現(xiàn)的,更何況世間是否存在都尚未可知,哪怕是有,這極度炎熱之地又豈是常人可接受的?想當(dāng)年,董帆不過好奇想見見,最后倒是見到了樣子,還知道了天狐所喜愛的食物,不過這卻付出了他多年研究的心血,還拉上了夏明子同他十幾年的時間。對他來說,還算印象深刻。不過天狐所食用的紫藤是生長在極度炎熱之地的,這瑤山南面都是山清水秀的,天再熱也不可能會長得出這紫藤。董帆正疑惑,夏明子直接過去拿起了那根紫藤。
“小帆,你過來?!毕拿髯佣嗽斨咸賹Χf。
董帆走過來,接過紫藤:“你也發(fā)現(xiàn)了吧!”
夏明子說:“這藤已經(jīng)有些冷了,估計落在這里已經(jīng)一天了,而且根部明顯是被利齒咬下來的?!?p> 董帆點頭說:“不會錯,天狐確實來過。”夏明子看得出董帆心中暗喜,天狐到了離巢穴這么遠的地方很有可能是準備遷居。既然是遷居,那天狐肯定會帶上很多紫藤,只要找到天狐藏起來的紫藤,布置一些陷阱,能抓到的幾率還是很大的。兩人相視一笑,心里都領(lǐng)會了對方的想法,動作也是快,立馬開始準備了。
一路跟著天狐散落的紫藤,夏明子一行人漸漸靠近南面的樹林。太陽西落,天漸漸暗了。
突然的,在一棵樹下發(fā)現(xiàn)了大量的紫藤,大概有十幾根,不過有些奇怪的味道摻雜在一起。夏明子輕輕放下懷里抱著的雪苳,舉著手燭走進,摸了摸這些零落在草地上的紫藤。隨后環(huán)視了周圍,不出所料,在里面的灌木叢中有散落的血跡,而且很多樹枝都折斷了。
才走過去就看到一片狼藉的景象,董帆無奈的說:“看來是填了別的畜生的肚子了?!?p> 夏明子說:“看情況也只有這個解釋了。不過這一路都有些奇怪。”
董帆思索著說:“聽你這么一說,確實覺著有些奇怪啊!這里這么多散落的紫藤,照理說應(yīng)該會有四五只天狐,不過這一路幾乎沒什么天狐的足跡……”
雪苳似乎被紫藤的氣味吸引了,輕輕走過去,拿起來聞了聞,香香的,好像水果的味道,感覺應(yīng)該很好吃。于是拿了一小節(jié),本來想問夏明子的,不過夏明子不知道和帆哥哥在灌木叢里說什么,只好拿去問洛溪哥哥了。
“哥哥,這個是水果嗎?我可以吃嗎?”雪苳把紫藤遞到洛溪面前。
洛溪看了看,對她笑著說:“這個不是水果,是不可以吃的。不過這個藤可以給小天狐吃,你可以先收著,等遇到小天狐的時候可以給它吃?!?p> 雪苳點著頭開心的笑了笑,說:“好。”然后又繼續(xù)拿了一些,都裝進了自己的小包里。
夏明子對董帆說:“還不止這個。你不覺得這一路尋過來,路都有些太順暢了嗎?陡壁和洞穴一處都沒有,而且這路平整的像是人才會……”
董帆還沒聽完夏明子說的話,黑暗里一聲撕破天際的鳴叫突然朝著他們的方向傳來。所有人一時都被打斷,夏明子立刻沖到雪苳身邊,正是才護住的一刻,一陣大風(fēng)刮來,同時一雙兇猛的利爪剛好掠過他們頭頂?shù)臉涔?。洛溪被突來的風(fēng)沙迷了眼睛,火燭也吹掉了,黑暗中,一時什么都看不見。
鳴叫聲響徹整個山群,月亮正升出東山,皎潔的光照在這座寒山上顯得格外的詭異。
借著光,夏明子看清了那怪物的模樣。不過一只夜鳩鷹,盤旋在離樹冠不遠的空中,個頭比普通的貓頭鷹大兩倍多,雖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東西,不過它卻極其兇猛。
洛溪勉強睜開了眼,慌亂中尋找迷失黑暗的董帆。董帆眼前一片漆黑,不知所錯的靠著身旁的樹,突然肩膀被一把抓住。
“帆哥哥!”洛溪拉住董帆,“你沒事吧?”
董帆聽見是洛溪,反是拉住他問:“你呢?你沒事吧?”
洛溪說:“我沒事?!?p> 夏明子抱著雪苳迅速躲到董帆待的樹下。夏明子把雪苳交給董帆,對她說:“你們待著,我一會就回來?!毖┢{乖乖的點頭,夏明子轉(zhuǎn)頭對董帆說了句:“不許點火燭!”
董帆臉一冷,恨恨的說了句:“不點就不點!”同時下意識的抱緊雪苳。
夏明子跑向另一邊,聲音引得夜鳩鷹跟去了。隨后三人等了一會,那鷹突然發(fā)出慘叫,跟著一聲巨大的落地聲之后就停止了。
“洛溪,點火!”董帆用平靜又略顯生氣的語氣讓洛溪點起手燭。夏明子也緩緩向他們走來。
“香香!”雪苳看見夏明子回來了,開心的抱住了他。
董帆說:“你太慢了!”
夏明子看著他,表情似笑非笑的。董帆問:“你笑什么?”
夏明子笑著說:“知道你董公子怕黑,所以我以最快的方式解決了?!?p> 董帆大聲說:“誰說這個了!夏明子!你……找死!”
夏明子向前邊走邊說:“行了,走吧,找地方休息了?!?p> 董帆追上去,揮著他看著沒有多大威懾力的拳頭說:“夏明子,你給我等著!不許笑!”
“我沒笑?!?p> “還有你洛溪,別以為我沒看見,你也不許笑!”
夜晚的月亮,皎潔得像太陽,微風(fēng)過,星星也明媚了好幾顆。
第二天。
山林的早晨蒙著霧,陽光虛無縹緲的游離在每一寸泥土。
夏明子早醒了,昨夜有些微雨,地上潮,雖然帶了防水保暖的黑蜂絲做成的睡帳和睡褥,但董帆擔(dān)心雪苳會受涼,所以將雪苳摟著。雪苳還熟睡著,靠著董帆的臂膀,在他懷里蜷成一團,頭發(fā)柔順的散落在他的臉頰旁,微微嘟嘴的樣子,可愛極了。
當(dāng)然,熟睡的人可不止雪苳一個。夏明子看了看另一邊的洛溪和董帆,不得不說,真不愧是一個屋里的人,睡姿都好看得跟他一樣......不能說是夏明子自夸,他的睡姿本來就很好看,董帆和洛溪都是從很早以前就受到了影響。
夏明子看著看著,董帆迷迷糊糊的打了個哈欠就坐起來了。剛起,他的頭發(fā)也不亂,瞇著眼的樣子像只魅惑的狐貍。董帆轉(zhuǎn)頭掃了一眼躺著的三個人,看到夏明子已經(jīng)醒了,若有所思的說了句:“看來人們說的是沒錯,年紀大了,果然是醒得比較早?!甭牭蕉@么說夏明子只是無所謂的笑笑,笑笑……
該啟程了。
“師父,我們要去找的小桂樹獸還沒有化人形,到底是長什么樣子?”洛溪跟在后面問。
夏明子手搭上下巴,想了想:“桂樹獸是祥瑞的靈山神獸,身似矮馬,頭似鹿,體型健壯,周身長長的金毛,頭上有白色的獸角?!?p> 董帆問:“感覺這樣的神獸和桂樹好像沒什么聯(lián)系,而且還是住在雪山上的,為什么要叫桂樹獸?”
夏明子說:“桂樹獸住在雪山似乎是因為喜歡白色的原因。至于桂樹獸名字的由來,好像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很早很早以前,早到夏明子還未歸隱瑤山之時。塵世依舊紛紛擾擾,他還是正在修行的一個小藥師,那個時候的他已經(jīng)在制作高級的藥了,成果一直都不錯。當(dāng)時他正在一個邊遠的國家采集當(dāng)?shù)氐乃幉模醯钠拮诱秒S王來民間,無意間相遇了。王的妻子因他英俊不凡的樣子生出旁心,后來被王發(fā)現(xiàn),王下令追殺他。雖然他并沒有和王的妻子做出什么越矩之事,只能說是王太心狠手辣了。他并不想過多和王有什么沖突的聯(lián)系,于是就離開了這個國家。這個國家只有兩顆桂樹,國家的人們視桂樹為極其珍貴的神木。離開前,為了紀念來過這個國家,他隨手折了幾十根樹枝走了。
不過后來他走錯了一個路口,迷路了……走著走著就走到了雪山。不過他運氣很好,碰到了靈山神獸。他把神獸的壞牙給治好了,神獸帶他出了雪山,他還把桂樹的樹枝送給了神獸,神獸好像很喜歡桂花的香味,所以,當(dāng)是對神獸的一個紀念,給神獸起了個名字,叫桂樹獸。
董帆汗顏:“故事里的人,其實就是你吧!真沒想到神獸的名字居然是你取的。你還真喜歡弄些紀念的事……”
洛溪驚訝的問:“原來神獸的名字是師父取的!師父還去過別的國家?我還以為師父一直都是待在瑤山上的?!?p> 夏明子說:“這是很早以前的事了。那個國家也早就不在了?!?p> 洛溪疑惑:“很早以前?說起來師父從來也沒說過您很早以前的事。”
夏明子一時之間沒回答。雪苳拉著夏明子的手走著,忽然問:“國家好玩嗎?雪苳可以去嗎?”
夏明子沒有說話,董帆笑著對雪苳說:“當(dāng)然可以,等走出南面的這些山之后我們就會到別的國家了?!?p> 雪苳高興的睜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星星一樣,眼里晶瑩瑩的,漂亮極了。她蹦蹦跳跳的跑上前說:“走快一點!快一點!”
夏明子看著雪苳活潑的背影,心里也莫名受到了一點感染,他眼神左移,不去看雪苳。
突然,董帆拉住夏明子,在他耳邊一臉嚴肅道:“你不會是什么上古神獸吧?”說完,還用手戳了戳夏明子的臉。
夏明子推開他:“別幼稚?!?p> 董帆語氣不快:“算了算了!”
就在兩人鬧完后,洛溪突然慌亂:“小雪苳不見了!”
夏明子一怔,上前看了看周圍,已經(jīng)沒有人影了
就在夏明子被董帆拉住之前,雪苳就看到一團白色的東西突然就鉆進了草叢里,她似乎聞到了水果的味道,好奇的立馬就跟過去了。
一路的草地似乎都有些血,雪苳也沒怎么注意,褶裙上都沾到了。她跟到了一處矮矮的洞穴,俯身跟了進去。
洞里不算黑,也不潮濕。裙子摩擦的聲音在洞里回蕩,漸漸地,外面的風(fēng)動和鳥叫都聽不見了。走了一半,雪苳突然加快了腳步,到一處拐角,一只天狐虛弱的躺在地上。天狐睜著眼,似乎想逃,可是身體卻已經(jīng)動彈不得了,他掙扎了幾下,最終還是沒能站起來。雪苳慢慢的靠近,看到天狐可愛的摸樣她很驚喜,臉上露出很美滿的笑容,天真的把天狐抱起來。
這是雪苳第一次見到狐貍,她輕輕的小心的抱著這小小的東西,難掩喜悅,但她馬上就發(fā)現(xiàn)了天狐的不對勁。天狐身上有好幾處都被抓傷,不過傷得不是很嚴重,雪苳想起來自己的包里有夏明子裝的藥膏,立馬翻出來給天狐上了藥,她說:“小狐貍,香香出門的時候給了雪苳一瓶藥,乖乖擦藥,就不疼了。”
她小小的手指不太靈活的樣子,可動作很輕。果然,上了藥之后天狐不怎么躁動了。雪苳放天狐到地上,心疼的皺起了眉頭,輕輕摸著它的頭,希望它快點好起來。雪苳突然想到什么,把帶著的小包打開遞到他面前,天狐一看,里面竟然是他掉落的紫藤。
雪苳道:“小狐貍,送你了,你和它一樣,有好吃的味道。”
天狐看著雪苳,好吃?這個人類幼崽想吃它?天狐眼里似乎若有所思。雪苳看著天狐的眼睛,倦意突然襲來,竟不防就睡著了。
不久,夏明子隨著天狐的血跡尋到洞口,卻看到雪苳靠在洞口邊睡著了,夏明子迅速掃了一眼,發(fā)現(xiàn)她沒有受傷,于是將她抱起,喚醒了她。雪苳睜眼看到夏明子,習(xí)慣的就抱住他。
夏明子問:“怎么在這里呢?”
雪苳輕輕靠著夏明子的肩,說:“香香,雪苳好困?!?p> 夏明子將雪苳抱緊,眼神犀利的掃向洞中,他倒是沒想到他和董帆一直找的天狐倒是被雪苳先遇上了,小家伙還撿了一包紫藤,全給了天狐。紫藤既是食物,也是良藥,對受傷的天狐來說是最好的補給。但雪苳明顯中了天狐的眠術(shù),這令夏明子有些莫名的不悅
他朝洞口說:“看樣子已經(jīng)修成人形了,夜鳩鷹是沖你來的,說來我還救了你一命,怎么,打算窩著不出來?”
夏明子凜冽的氣息讓天狐難以辨別,依舊沒什么動作。天狐狡猾聰明,夏明子倒不是真的想讓天狐出來,他說:“小孩沒事就好,其余的我便不追究了,念你修行不易,今日就不難為你。若日后你歹心做出傷害他人之事,我定替救你之人處理你?!闭f完,就走了。
接著四人匯合啟程。雪苳一直睡得很熟,夏明子看著也并無什么異樣,洞里的水果味似乎隨風(fēng)的飄蕩也消散了。與夏明子方向相反的某條路上,一個行走的人想著一個男人的話,那句:念你修行不易,今日就不難為你。若日后你歹心做出傷害他人之事,我定替救你之人處理你……
朦朧的樹影中,那人紅唇微笑著,勾出好看的一個嘴角:“雪苳,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