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2日早上8:00,左暉和往常一樣將儀容儀表和精神狀態(tài)調(diào)整到最佳狀態(tài),準時去前臺拿大堂副理的交接班物品。
前臺接待看到他時像看到怪物一樣,眼神里溢出的全是驚愕,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夜班留在前臺的交接物品遞給了他。
估計是昨天小曼媽媽來酒店大鬧的事被傳開了。
看到前臺小姑娘再也沒有往日對他的熱情,左暉一下就明白了原因,不過他也無所謂,他本來就有女朋友,而且也從來沒有想過腳踏兩只船,和前臺的小姑娘發(fā)生點什么曖昧關系,現(xiàn)在小曼媽媽來鬧下也好,省得自己去解釋了。
今天VIP事項比較多,南方有家公司在賓館會議室開產(chǎn)品展銷會,左暉要趕去檢查會場布置;該大會議室第二場是國資委的本省籍企業(yè)和外商合作洽談會,他還得提前做好會議安排,特別是主席臺上的VIP桌牌和話筒等必須他這個大堂副理親自去安排到位。
一工作起來左暉就全力投入了,將小曼的事情全部拋在腦后,第一場產(chǎn)品展銷會開得非常成功。
今天酒店的行政當值是安保部經(jīng)理,他明顯對這種大型接待活動不是很擅長,就將接待的主導權(quán)全部交給了左暉,自己甘當副手調(diào)配各部門資源為接待活動保駕護航。
清理衛(wèi)生、掛橫幅、調(diào)試音響,一系列工作在左暉的指揮下井井有條地開展了起來。
餐飲部的員工拉著幾根長繩,將座位上的茶杯橫著擺成一根直線,斜著的杯耳同樣也處于水平線上,每條椅子都試坐了,絕對不會有歪斜或塌陷的地方存在。
整個洽談會接待準備工作看上去萬無一失了,左暉才從事最后一項也是最重要的一項工作——去主席臺擺放桌牌。
因為主席臺坐的都是國資委領導和中外著名企業(yè)家,大型會議的姓名桌牌擺放很有講究。
主席臺最中間的位置桌牌對準的是會議室后面擺放的綠色植物的最高的樹尖或花朵,放在桌牌后面的話筒需要根據(jù)入座的領導身高和講話習慣安排,總之必須是領導不需要低頭或俯身,直接端坐就能輕松發(fā)言。
這次外商合作洽談會規(guī)格很高,由省國資委副主任親自主持,據(jù)說宴席時主管招商、經(jīng)貿(mào)的高官也會出席。
左暉根據(jù)腦海里的印象和座位表上的名單全神貫注地擺放著桌牌,根據(jù)每個嘉賓的身高體重特征調(diào)整著話筒的高低遠近,這時背后傳出一聲冷笑:“哼,臉皮真是泥巴糊大的,厚得很啊,還在這耗著,你們云州大酒店就這么招不到人了嗎?”
左暉打了個激靈,一轉(zhuǎn)身,站在臺下指著他輕蔑地對著身旁的行政當值的安保部經(jīng)理說著的不是小曼的媽媽又是誰呢?
“阿姨,您好!”
左暉禮貌地點頭問好。
“我呸,誰是你阿姨?少給自己臉上貼金了!”
熱臉貼了個冷屁股,左暉尷尬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我再次警告你,如果還想在云州酒店呆下去,從此不要再騷擾我家小曼,否則我叫你一分鐘都呆不下去!”
小曼的媽媽頤指氣使的神情讓左暉忍不住咬緊了牙關。
“阿姨,請問小曼現(xiàn)在去哪了?我有件事想找她商量下?!?p> 左暉雖然內(nèi)心已經(jīng)極其憤怒,但想著這是小曼她媽,還是滿臉堆笑地對小曼媽媽說道。
“小曼死了!被你這個王八蛋害死了!”
小曼媽媽黑著臉,甩下一句就往會議室外走。
“等等,阿姨,小曼到底怎么了?她出什么事了?”
看到小曼的媽媽要走,左暉急忙想跳下主席臺攔住她,結(jié)果腳下話筒線一絆,手臂“嘩啦”一下把主席臺中間的桌牌掃了下來。
正好這時有個領導正在眾人的前呼后擁中走上了主席臺,他看到跌倒在地的左暉,彎腰拾起掉在地上的姓名桌牌,一看桌牌上的姓名,眼睛都綠了,把桌牌重重地砸在主席臺上,撇了左暉一眼,冷笑著說了句:“是誰這么希望我下臺啊?”
領導狠狠地瞪了正爬起來的左暉一眼,也不再檢查會議室別的區(qū)域,直接拂袖而去。
這是明顯的重大事故發(fā)生了,但這時左暉一門心思在小曼身上,根本沒有關注到主席臺上瞬間的變化,跳下主席臺就朝小曼的媽媽追去,“阿姨,小曼出什么事了?”
“這是什么情況?”
正走出門的領導又被搶在他前面半個身位的左暉擋了回來,惱怒地側(cè)身問了句身邊的隨從。
“走開!”
左暉硬生生地被幾個三大五粗的隨從擠在墻角動彈不得,等到這行人走遠后,小曼的媽媽已經(jīng)消失無影蹤了。
下午沒有重大接待活動,左暉坐在大堂副理臺后想著小曼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了?
心急如焚。
酒店大堂還是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熱鬧得如同步行街,而坐在大堂最顯眼的位置的左暉卻像坐在青燈古佛下似的,完全沉浸在自己對小曼的思念中無法自拔。
總算熬到快下班時間了,左暉埋頭飛速書寫著當班的工作匯報,以及下一班要跟進的注意事項,一心想著怎么去找到小曼。
“喂,你不是找小曼嗎?我把她叫來了,小曼,你自己跟他說!”
小曼媽媽那熟悉的聲音再次傳進左暉的耳里。
一抬眼,小曼正畏畏縮縮地躲在她媽后面,怯生生地看著左暉。
小曼真的來了。
“小曼,你沒事吧?你去哪里了,我好擔心你?!?p> 左暉驚喜地站起來,沖出大班臺就想去握小曼的手。
沒想到跟著小曼媽媽來的還有兩個年輕的男人,他們面無表情地擋住了左暉的去路。
“請你們讓開,小曼你過來,我有事跟你說。”
左暉根本沒把擋住他去路的男人當回事,邊說邊想撥開他們的手臂走過去。
“對不起,左暉,我們分手吧!”
小曼從她媽媽身后閃出身子,把左暉去年在她過生日時送給她的紅色的諾基亞手機放到大班臺上,哭著又跑回了她媽媽身邊。
“小曼,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左暉根本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撥開擋著他去路的兩個男人,朝著小曼沖去。
兩個擋路的男人對視了一眼,同時點了點頭,一個扼住了左暉的脖子,另外一個蹲下來就是一個掃堂腿,“啪嗒”一聲,左暉重重地倒在了花崗巖地面上。
“左暉,你忘了我吧,對不起,我們不適合,嗷嗷……”
小曼號啕大哭著沖出了酒店大門,而爬起來的左暉才往前沖出兩步,又一次被訓練有素的兩個陪小曼她們過來的年輕男人摔倒在地。
“哥們,感情這事要拿得起,放得下?!?p> 摔倒他的年輕人輕輕拍了拍左暉的臉,揚長而去。
左暉站在酒店大堂里失魂落魄,腦袋一片空白。
“左副理,你跟我走一趟吧,人事部經(jīng)理找你?!?p> 不知什么時候今天行政當值的安保部經(jīng)理走了過來,拍了拍左暉的肩膀嚴肅地說了聲,就自顧自地往辦公樓走去。
為什么會這樣?
我到底做錯了什么?
左暉還在想著小曼親口對他提分手的事情,像只木偶一樣機械地跟著安保部經(jīng)理走到了人事部經(jīng)理的辦公室。
“左暉同志,我代表酒店管委會正式通知你:你的合同已經(jīng)到期,根據(jù)管委會研究決定,我們不再和你續(xù)約,請你在這離職書上簽字?!?p> “什么?您說什么?”
左暉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下從失戀的痛苦中驚醒過來,看著人事經(jīng)理遞給他的離職表格把手縮到了背后。
“左暉同志,我再給你重復一遍:根據(jù)酒店管委會研究決定,認為你不再符合我們云州大酒店大堂副理職位要求,即日起解除和你的勞動合同,不再續(xù)約。請你在這離職報告上簽字!”
人事經(jīng)理的語氣比外面的天氣還冷。
“為什么?我哪點不適合崗位要求了?我不服,我要找雷總!”
“找雷總?這指令就是雷總下的!你不知道你今天惹出了多大的禍端?聽我的,趕緊簽字,算你主動離職,還可以按照《勞動法》補你三個月工資,否則落個違紀辭退那可什么都沒有了?!?p> 天上不知什么時候飄起了大雪,左暉拖著兩個大行李箱孤零零地站在白茫茫的雪地里,心如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