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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片革命

第十五章 節(jié)外生枝

碎片革命 北葉慕南枝 3766 2022-07-25 23:08:09

  不遠(yuǎn)處是邊緣星唯一的地表生態(tài)園,頹敗荒廢的大地上,這一片象征著生命的綠洲格外惹眼。避難所最初不惜耗費(fèi)大量的人力物力創(chuàng)造這僅有的一點(diǎn)生機(jī),或許是為了無聲的嘲諷遠(yuǎn)在地底的那座城。

  邊緣星正值春季,然而地下深處的人們卻已經(jīng)迎來冬季。居住于此的人們早已習(xí)慣這樣暗無天日的生活,哪怕他們一輩子也未曾見過真正的天空。

  生態(tài)園里有一大片桃林,開得如同朝霞一般的桃花釋放出欲仙欲死的香氣,搖曳繾綣的身姿仿佛佳人翩然起舞,拽著人沉淪。

  啟星出神的望著遠(yuǎn)處肉眼可見的粉紅,恍惚間還以為是朝霞墜落在地。立在他身旁的喬亦是一言不發(fā),他真的很久沒有享受過這樣的美好了。

  昨天晚會結(jié)束后,一個叫微容的人提議去避難所了解情況,于是第二天一行人前往避難所。微容是曼頓學(xué)院的院長,是個心機(jī)深沉的家伙。啟星說到這時(shí),還不滿的嘀咕:“當(dāng)初可就是他拋棄先生自己往高處爬。”

  “我們快到了。一會喬、站長、簡先生還有讓先生會和避難所的人交涉,啟星和我負(fù)責(zé)外圍事務(wù),包括但不限于安保工作?!本┠纫琳Z速極快,生怕幾人聽清似的。

  “阿伊?你最近怎么總是心不在焉的樣子?”蘇森關(guān)切的問道。

  “沒什么,可能這兩天沒太睡好?!本┠纫撩銖?qiáng)的笑笑。

  “是么?如果身體不舒服可以休息一兩天的。”唐桁語氣淡淡的,卻生生逼的京娜伊打了個寒顫,她感受到唐桁狐疑的目光巡視著她的背影,試圖找出一絲破綻。她轉(zhuǎn)過身,聲若蚊蠅:“沒,沒有,謝謝先生關(guān)心?!碧畦旃雌鸨鶝龅奈⑿Γ骸熬o張什么,”他臉上的笑容褪去,換成那副皮笑肉不笑的面孔:“你做了什么虧心事,嗯?”

  “行啦,你嚇唬她干什么,她一個小姑娘從小沒受過委屈,經(jīng)不起你這么連嚇帶騙的忽悠。”蘇森輕聲的笑著,他溫柔的目光似乎要融化唐桁眼里的堅(jiān)冰。唐桁置之一笑,便不再理會嚇得快哭出來的京娜伊。

  京娜伊小心的看了一眼唐桁,剛才她還以為自己偷看到那些東西的事情被他發(fā)現(xiàn)了,差點(diǎn)就成自爆卡車。

  車停住了,他們走下來,原來已經(jīng)到了避難所的外圍。避難所也有人造太陽,但是這座地上城市遠(yuǎn)沒有地下城那樣壓抑。

  唐桁跟在隊(duì)伍最后,若有所思的打量著腳下的土地,他似乎不打算在這場“友好交流”中當(dāng)主力。

  不遠(yuǎn)處的入口站著幾個瘦高的身影,大概就是避難所的負(fù)責(zé)人。他們稍稍走近了一點(diǎn),為首的男人熱情的走上前握住了蘇森的手,乍一看還以為兩人是許久未見的老朋友。

  “耶修先生,您們可算來了,”男人笑得有些諂媚,“所長等您們很長時(shí)間了,快請進(jìn)?!?p>  蘇森禮貌的沖他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跟著另一人走近了避難所。

  接下來男人一一問好,甚至喬,他都說:“聽說您很有才華,簡先生特別欣賞您?!钡堑搅岁?duì)伍末尾的唐桁,他的語氣有了一絲輕蔑:“這位先生,您貴姓?”

  前面的人都停下腳步朝這邊看,但都沒開口說什么。

  唐桁面無表情的回答:“賽德?!?p>  啟星愣住了,眨巴著眼睛看著唐桁,唐桁輕輕遞過來一個眼神,喬立馬拉走了發(fā)怔的啟星。接著男人有些疑惑的問:“你和前面的賽德先生是什么關(guān)系?”唐桁瞟了他一眼:“沒關(guān)系,只是相同而已?!?p>  “哦,這樣啊。”男人貌似恭恭敬敬的把唐桁請了進(jìn)去。

  蘇森低聲道:“避難所管事兒的人都換了一批,這些人沒見過唐桁。”喬咧了咧嘴。“麻煩大了,我不明白唐桁要干什么了。”蘇森咬著牙,從嗓子眼里擠出輕微的聲音。

  “先生可能是要利用一個不起眼的身份觀察一下避難所的四處吧?!?p>  “嘖,真有你的?!碧K森拍了拍喬的肩膀?!疤畦煺嬲鏇]有用錯人,有了你他可少了不少麻煩?!眴毯┖竦膿蠐项^。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

  唐桁沉默的跟在最后,走的很拘謹(jǐn),還時(shí)不時(shí)快速的打量幾眼四周。如果不是喬親眼見過他面對槍林彈雨面不改色,還真就相信他只是一個沒什么用處的陪跑。趁著一個監(jiān)控找不到的縫隙,唐桁幾乎瞬間悄無聲息的消失在拐角。

  “看來你猜對了?!?p>  喬故意得意的眨眨眼睛,蘇森差點(diǎn)露出笑容。

  “先生怎么做到的?”喬湊近蘇森的耳邊?!皾撔懈?,軍事學(xué)院的必修課,當(dāng)年他可是用全校第一的成績通過的這門考試?!碧K森一臉羨慕:“唉,可惜我跟他雖然同一屆,但這門課程的成績跟他天差地別。”他攤攤手接著道:“嗯,有時(shí)間叫基地里的那些臭小子開開眼,不然他們真以為自己的潛行天下第一了呢,上次考核考到這個,個個都往攝像頭上面懟……”蘇森嘰里咕嚕說了一大堆,害得喬憋笑差點(diǎn)背過氣去,不僅是成績,他和唐桁的性格也是天壤之別,他看起來很好相處,也很體貼旁人。

  他們來到一座很破敗的建筑物前,這房子到處都是燒焦的痕跡,大片大片的焦黑色遮擋住了墻體本來的顏色。

  “幾位體諒一下吧,避難所剛剛出了亂子,一時(shí)間找不到什么像樣的地方招待幾位了?!蹦腥藷o奈的笑著,可唇角抿到一起,笑容就有些難看了。

  “朝后看?!眴⑿浅谅暤馈?p>  喬快速朝后打量了一眼,果然滿目瘡痍,遠(yuǎn)處還有濃煙可觸云霄,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火光為煙柱做了很好的陪襯。

  “這可不是亂子,這是避難所打過仗,而且很有可能改朝換代了?!眴⑿堑穆曇艉翢o波瀾,這一刻他像極了唐桁。

  新任所長是個留著短發(fā)的女人,只不過她看起來相當(dāng)狼狽,渾身都是血跡污漬,腳邊還有一個女孩嚎啕大哭。

  “真梟,基地的人到了?!蹦腥溯p聲說。

  真梟回頭看著幾人:“簡先生來了嗎?”蘇森歉意的道:“基地不能沒有人看著,他留在基地沒有跟來?!?p>  “那,安德烈先生呢?”真梟疲憊的發(fā)問,但似乎有些不高興。

  “我在。”喬朝她鞠了一躬。

  “那這位是…賽德先生對吧?”得到啟星的肯定回答后真梟不無遺憾的嘆了口氣:“真可惜,我以為能見到大名鼎鼎的簡先生?!?p>  “抱歉,他實(shí)在脫不開身?!碧K森還是歉意的微笑著,他的好脾氣似乎也讓真梟有些吃驚。

  女孩的哭聲越來越撕心裂肺,聽得喬都喘不上來氣,他不由得問:“她怎么了?”真梟悲憫的看了一眼女孩:“她的母親死在了剛才的暴亂中?!?p>  啟星突然開口問道:“那您打算怎么辦呢?收養(yǎng)她還是把她交給孤兒院呢?”真梟搖了搖頭:“孤兒院被炸毀了,至于收養(yǎng)么…我還不確定我能不能照顧好她?!彼蛄藗€手勢叫男人帶走了女孩,請五人坐在還算干凈的椅子上。

  “你們也看到了,避難所幾乎完全被摧毀了,我的父親和上一任所長全都死于這場戰(zhàn)斗,我本來不想接所長這個位子的,但是除了我,沒人愿意擔(dān)任了,況且,避難所急需幫助?!闭鏃n眉宇間繚繞著淡淡的愁意,眼神真摯的看著蘇森:“耶修先生,我想代表避難所…向你們求和?!?p>  唐桁順著倒塌房屋間的縫隙來到一片較為空曠的地方,他看見幾具快要燒成碳的尸體被壓在廢墟之下。果然,戰(zhàn)爭的受害人大多都是平民。

  除了剛才大門處的監(jiān)控系統(tǒng)還能正常運(yùn)行,其他地方連完好的建筑都看不見了,更別提監(jiān)控什么的。避難所被毀壞成這樣,叫他們來只能是為了得到基地的幫助。

  他偷懶不參與這場談判是為了享受一下地面上的空氣,哪怕現(xiàn)在能聞到一股燒焦味,也比待在基地那個活棺材里好。熱風(fēng)拂過他的耳畔,同時(shí)帶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唐桁焉然驚覺,猛的回身,卻正好看見停住腳步的男人。

  唐桁不由得放沉了臉色,戒備的盯著眼前衣著整齊的男子。

  男子似乎想要安撫他,于是伸出兩只手在空中揮了揮,又舉過頭頂轉(zhuǎn)了一圈,賣力的表現(xiàn)自己沒有可以傷害他的武器。

  “嗨,聽我說,我沒有惡意,只是好奇你在干什么。避難所剛剛經(jīng)歷過浩劫,可沒有像你這樣云淡風(fēng)輕的人?!蹦腥嗽囂叫缘恼f著話,聲音輕的快要融進(jìn)呼嘯而過的風(fēng)。

  “你不算么。”

  男人愣了一下,旋即苦笑起來:“這可是我哥哥用命給我換來的安穩(wěn),不然我早該被吊死在廣場上震懾別人了?!闭f完,他自顧自的坐在離唐桁不遠(yuǎn)處。

  遠(yuǎn)處傳來女人歇斯底里的嚎啕,接著那樣慘烈的哭聲越來越大,很多人的哭聲凝聚在一起,震耳欲聾。

  “好吵?!碧畦燹D(zhuǎn)過身,坐在一堆交疊在一起的木料上,冷漠的說。

  男子皺起好看的眉毛,不解的問:“你不同情嗎?”唐桁頭也不回:“死亡和分離從來都不值得旁人悲傷,畢竟我們沒法感同身受?!?p>  “我第一次聽見一個人把這兩件最悲苦的事情說的輕描淡寫,你經(jīng)歷過嗎?”男子順著唐桁的目光望去,但目之所及皆為荒蕪。

  唐桁并沒有回答他。把胳膊放在蜷起的膝蓋上??聪蜻|遠(yuǎn)的天空。

  “我叫秦笙,笙簫的笙,你叫什么?”

  唐桁回過頭注視著他清澈的眼底,他看著那毫無感情的眼睛竟然有些恐懼?!澳憧梢越形液??!?p>  “簡…”秦笙在唇齒間仔細(xì)打磨這字眼,像要剝開它的外皮挖出更深邃的內(nèi)心。“你就是唐桁,對吧?”

  唐桁的背影平穩(wěn)如一,看不出情緒。

  “你怎么沒和基地的人在一起?”秦笙自言自語似的說著,好像完全不在意唐桁會不會回答他。

  “我累,出來透透氣而已?!碧畦觳焕洳粺岬幕卮?。

  “那,基地很忙嗎?基地會過年嗎?還有還有,你們一年休幾天假???工作多嗎?員工待遇怎么樣?我要是混進(jìn)你們那能不能給我找個工作?。俊鼻伢下犚娝卮鹁烷_始喋喋不休,接二連三的問著唐桁不想回答的問題并以此為樂。

  “你…不怕我?”良久,當(dāng)秦笙終于因?yàn)槔鄱】跁r(shí),唐桁輕聲問。

  “嗯?為什么怕你?因?yàn)槟切﹤餮匀ヅ懦庖粋€人本來就很離譜。”秦笙不以為然的說。

  “如果我告訴你,那些傳言都是真的呢?”唐桁有些蒼白的臉上虛浮著寂寥的笑意,他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勇氣回頭去看秦笙的神色。

  秦笙的語氣相當(dāng)隨意,似乎是想用這個聽起來不切實(shí)際的傳言安慰唐桁。

  唐桁低下頭注視著木頭上模糊的紋理,那么細(xì)膩復(fù)雜的線條把他纏成一個繭,勒得他喘不上氣。

  “你相信嗎?”他的聲音低微得像嘆息“有些傳言并不是空穴來風(fēng)的。”

  良久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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