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我現(xiàn)在去蘭青城旁的暮雨鎮(zhèn)，我記得你不是有什么傳送門的么？能用的話給我開一個，送到荊州明圣都。省點時間?！?p> 趁星辰還沒關(guān)閉通訊，我趕緊說道。
涼州到荊州，路途不可謂不遙遠。就算我全速前行，估計也得花上一天光景的時間。
而聽星辰的語速，這件事顯然是緩不得的。
至于另一個原因，自然還是因為我只知道大致方向，詳細的路徑并不清楚。所以，與其再次出現(xiàn)迷路而白白浪費時間的尷尬情況，我還不如直接讓星辰想辦法將我?guī)Щ厍G州。
“可以?！?p> 星辰回答的很快。
我的這幾次迷路的經(jīng)歷星辰并不知曉，所以他大概也只是覺得我是為了節(jié)省時間，并沒有往我可能會迷路這件事上想。
“你去暮雨鎮(zhèn)那個傳送器的位置吧。那個是用不了了，你站在那附近，等我衛(wèi)星傳送。”
“行?！?p> 結(jié)束通訊，再次前往暮雨鎮(zhèn)。
涼州地干，降水稀少，因此植被稀疏，大風起時，經(jīng)常會見到黃沙漫天的景象。
可蘭青城作為涼州最北的城池，其周圍的林地草野反而比涼州其他地方更加茂盛。
究其根源，其實是沾了北面雪嶺的光。
雖然已經(jīng)地處北方，但仍舊未到極北苦寒之地。蘭青城北面的雪嶺每年夏季的時候總會冰雪消融，冰川之水浸入地下，匯入地下暗河，暗河再順著地勢來到蘭青城，為蘭青城周圍的林地草野帶來生存必須的水源。
也正是如此，蘭青城才會在此處建立，成為這荒涼之地的第一座城池。
只是如今……
可惜嘍。
我經(jīng)過了僅剩一圈坍塌城墻的蘭青城，再幾步，便抵達了暮雨鎮(zhèn)。
暮雨鎮(zhèn)還是七八年前的模樣，一片荒蕪。
又或許更加荒蕪了一些。
草本植物多是春生秋死的，而此地氣候低寒，過往枯死的雜草都還沒來得及腐爛，新生的草兒就又開始長葉抽枝了。
因此，上次來時還依稀可辨的街道房屋，殘垣斷壁，如今卻是像蓋了一床厚厚的被褥一般，徹底被層層疊疊的草葉覆蓋。
我不禁為尋找當初星辰的那個傳送器而頭疼起來。
也就是這時候，一道光束從天而降。
光束中沒有靈氣，將我籠罩進去，僅僅一個眨眼的功夫，我面前的景象已然變作了明圣都王宮天明殿前的模樣。
淅淅瀝瀝。
算算時日，這場梅雨也已經(jīng)過了一半多了。
這近十天的功夫，走南闖北的，打了不少架。雖然并不覺得累，但也總是想停下了歇一歇。
卻還沒到時候。
自從我遣散王宮內(nèi)的太監(jiān)宮女之后，這本就不熱鬧的王宮就變得更加沒有生氣了。
一路走去，只有我一人的腳步聲混在雨點落地的聲響在宮墻之間回蕩著。
撿了一把傘。
大概是哪個太監(jiān)宮女落下的，傘面陳舊，傘架也折了兩根，勉強撐起，湊合湊合倒也還能用。
出宮門。
街道上商鋪稀稀落落，大多都是半掩著。即便是那幾家最為火熱的酒館飯樓，其中的喧鬧聲，也是不及以往。
我徑直走向了明圣都的大門。
城門口十幾名當值的城衛(wèi)淋著雨排成左右兩列，明圣都都守王守義在在隊列最前方等候著。當我距離他們都還有十幾步的樣子，王守義就已經(jīng)單膝跪地，雙手拱手抱拳。
“明圣都都守王守義，參見王上！”
“起來吧！”
我經(jīng)過了他，躲進了城門旁供城衛(wèi)休息的大棚下。
“讓他們都進來吧，淋雨不舒服。”
“謝王上恩典！”
王守義謝完恩才站了起來，對著那兩排城衛(wèi)一招手，那兩排城衛(wèi)便立即有序地進入了大棚下。但他們進入之后也只站在大棚的邊緣，刻意與我保持著一段距離，一左一右，列成兩排。
我將手中的破傘收攏，遞給了離我最近的城衛(wèi)。
“去，給我換一把新的。”
“是！”
那城衛(wèi)立即伸出雙手捧著我遞過去的傘，然后離開了隊列，頂著雨跑往了街區(qū)。
我看著他遠去的背影，雖然沒有言語，但心里卻大為疑惑。
他手上不是剛剛接過了我遞給他的傘么？
破傘雖然破，但勉強也還能用用。手上有傘不用，淋雨去替我買傘。
這，大可不必。
算了，正事要緊。
“天洛城怎么樣了？”
“回稟王上，兩位娘娘已經(jīng)前去封鎖天洛城，并救治那些受傷的人了?！?p> “哪來的兩位娘娘？”
聽到這么一個稱呼，我屬實是沒反應過來。
通過星辰先前給我的通訊，我雖然大致上可以猜測到王守義說的是龍妍和常箐，但這娘娘的稱呼，是誰傳出來的？
龍妍名義上是嫁給我的，他們叫龍妍“娘娘”，我可以接受。
但常箐不行……
我可配不上她。
我皺起眉，盯著面前一直保持著低頭抱拳姿勢的王守義。
“呃，這……一位是嘴里會火的，感覺年輕活潑些，另一位短發(fā)的姑娘，精通醫(yī)術(shù)?！?p> “那位精通醫(yī)術(shù)的，是我姐姐?！?p> “原來是長公主殿下，罪臣失言，還望王上恕罪！”
“恕罪等會兒再說。這稱呼是誰傳出來的？”
“這，這都是宮里的太監(jiān)們私下猜測……畢竟這兩位都姿容絕佳，卻不曾表露過身份，又是王爺親自帶來留在宮中的……”
王守義一下子變得吞吞吐吐起來，好似對告密這樣的事兒十分的糾結(jié)，即便說出來了，表述的也相當隱晦。
可落在我耳里，這般矯揉造作，反而有種故意挑起事端的意思了。
“哦，葉公公說的是吧？”
我不跟他打馬虎眼，既然說宮中的太監(jiān)，那就干脆如他所愿。
“罪將不知究竟是誰，只是閑暇時聽了，不知真假，還望王上恕罪?！?p> 王守義聽到我直接提出了葉公公，語速又一下子順暢了，但大概是為了做戲做全套，他還是趕緊一躬身，依舊不肯承認。
雖然只是些瑣事，但想要挑起事端之后又想脫身事外，這王守義想得也太美了。
“他人現(xiàn)在在哪呢？”
我視線往街道上掃去，最終落在了王宮。
我的這一提問和舉動，對王守義來說顯然是計謀成功了。
事到如今，他沒再沒了遮掩，直接將葉公公的蹤跡告訴了我，甚至還幫我指明了路徑。
“回稟王上，葉公公跟隨長公主一起前往天洛城外圍了。出了這個城門一直往南，他們在天洛城西門外有一處營地?！?p> “行，我知道了?！?p> 王守義聽到我已經(jīng)答應了，大概是覺得我一定會去給葉公公點顏色瞧瞧，不知不覺間就挺直了腰板。
我見他嘴角微揚，便知道時機已到，立即冷不丁地補充道。
“至于你，恕罪……就別想了。”
“我不日將北上直攻北秦，各處的糧草很重要?？扇缃耜幱昃d綿，空氣潮濕。雖然有專門貯糧的官員看守照護糧草的狀況，但這樣的時節(jié)氣令，估計現(xiàn)在也都是焦頭爛額了。”
王守義抬起了頭，面容呆滯，似乎不明白我想說些什么。
“王守義，你去各處糧草倉庫視察。若有糧草受了潮，你用靈氣烘也要給我烘干！總之，若是我北上時調(diào)用貯糧時發(fā)現(xiàn)有糧草受潮霉變的情況，我要你人頭?！?p> 聽到我?guī)缀跤猛{的語氣說出“要你人頭”這四個字后，王守義立即“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連忙向我磕了一個頭，才開始辯駁。
“這，這視察各處糧草臣雖然做得了，但還請王上三思?。∥疑頌槊魇ザ级际?，以守衛(wèi)明圣都安定為先，哪來的閑暇前去各個貯點巡視……”
“你都有閑暇聽宮里的太監(jiān)胡言亂語了，想必是這都守的職務(wù)對你來說悠閑的很?！?p> 我冷笑繼續(xù)補充道。
“你是有本事的?。 ?p> “明圣都作為我朝都城，作為都守的臣怎么可能……”
“我說了，你很閑！”
我刻意加重了語氣。
于是，這幾個字在這淅淅瀝瀝之中顯得格外響亮。
驚起幾聲犬吠。
離城門不遠的街道上，幾戶想要看熱鬧的人家打開了窗戶，探頭尋找著聲音的來源。只是一見城衛(wèi)休息大棚下這樣的陣仗，自知這熱鬧若是湊了恐怕人頭不保，就又趕緊把頭縮了回去。
那個剛剛淋著雨給我去買傘的家伙回來了。
也恰好聽到了我的這一句威嚇，當即止步在大棚邊上。
此刻我正在怒頭上，上前送傘，對他來說大概不是什么明知之舉；可若是等我消氣了再將傘送上，他又怕?lián)弦粋€辦事不力的罪名。
此，進退兩難。
我能明白。
但這就是一種另類的考驗。
只是可惜天洛城得趕緊過去，因此我沒什么空閑等他權(quán)衡利弊。
所以，當斷則斷也很重要。
機會總是稍縱即逝的。
給過，沒把握住，總不能怪我。
我主動上前，他見我向他走了過去，面露難色，但最終也只是木訥地雙手捧傘送到我面前。
想來是不知道如何應對了。
我拿起他雙手捧著的傘，撐起，走出明圣都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