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爺,你確定?”何田田無奈地問。
白無絕只道:“留下吃午飯吧?!?p> 婚旨來的飛快,一頓飯沒吃完,墨連海就親自給送來了,言明三日后,玄武神柱,天作之禮午時啟。
同時送來的,還有一卷鎏金軸桿直幅——紅底金紋,鸞鳳齊飛,軸桿十寸,幅高亦十寸,暗合十全十美之意。
“鸞書婚契!”何田田也是嫁了人的,但這東西還是頭一次見,“皇家婚娶,果然麻煩,絕爺,慎重慎重啊!”
北骨國武力強大,重要文書均用帶有凌厲氣勢的瘦金體寫就,鸞書鳳箋這種禮書,也不例外。
內(nèi)容無外乎一些場面話,白無絕沒有細看,墨千痕搶著在末處自己的名字上印了一滴血,然后灼灼盯著她,很怕她變卦似的。
不管為了水靈,還是為了補償這小子,白無絕都沒理由臨場退縮,相當(dāng)干脆地咬破手指,也印上自己的血。
霎時,婚書卷軸化成紅光,一分為二,纏上了墨千痕和白無絕戴著印跡晶環(huán)的手腕,轉(zhuǎn)瞬不見。
墨千痕鳳目中一片快要壓抑不住的狂喜。
白無絕則叫不好,忙探出神識往印跡晶環(huán)查看。
三丈見方的儲物空間四周,環(huán)繞著無數(shù)灰暗棉絮狀霧團,這些空白銘跡最重要的功能就是鐫刻契印。
印跡晶環(huán)滴血認主那一刻,被點亮的是生命契印,主人不死,契印不滅,印跡晶環(huán)亦摘之不掉。
白無絕的生命契印,無比漆黑。
別的契印,她也有兩個,一是御則司的純白日輪,真的像太陽般照亮整個儲物空間,另一便是太傅府的碧粼刀鋒。
這兩個契印代表她作為何田田的婢女,被賦予的進出御則司和太傅府的資格。
此時,又多一個——紅絲繚繞的婚書卷軸!
她從上面感知到了另一個生命的氣息。
墨千痕與她對視片刻,長久以來趨吉避禍的本能,使他下意識窩成一團,抱住腦袋,準(zhǔn)備迎接暴擊。
白無絕打死他的心都有!
誰曾想,婚契居然是這種神識互結(jié)的東西。
而神識互結(jié),她深有經(jīng)驗,在她左手食指,便有一枚外圓內(nèi)方六孔星紋,精密繁復(fù),紐扣大小,名曰通訊扣,里面鐫刻了家人們的神識,能夠互為感應(yīng),傳達簡訊。
只要神識仍在,神識鐫刻而成的神識符名便不會崩散,這也是她一直以來并不擔(dān)心家人們的原因,大家的名字完好地躺在通訊扣中,只是呈灰色,無法聯(lián)系而已。
與家人如此,白無絕全無意見,但與一個異界男人神識互結(jié),她內(nèi)心說不得很是抗拒。
她巴掌都揚了起來。
最終,卻未落下。
與其打死他,更該打死自己,他沒有強迫她,何田田也勸她慎重,是她義無反顧,與人何干?
反正這婚契也長久不了……白無絕握了握手指,用看死人的目光看著抱頭弓背的墨千痕。
沒有等到暴打,墨千痕從兩肘之間偷瞄出來。
白無絕冷冷拂袖,扭過身去問何田田:“婚契,是皇家婚娶獨有的嗎?”
“嗯,還有特殊婚儀呢,天作之禮就相當(dāng)于尋常人家迎親拜堂了。”何田田無精打采地道,“現(xiàn)在木已成舟,哎,本公主得讓你光鮮亮麗的嫁人,走,置辦衣飾去。”
“不用。”白無絕道。
“用!我承諾過,你為我名聲掃地,我定還你風(fēng)光大嫁……我食言了?!焙翁锾锇琢四Ш垡谎郏八?,絕爺?shù)糜晌掖虬?,外表風(fēng)光也是風(fēng)光嘛?!?p> 滴水之恩,涌泉相報,白無絕對她的要求,那才叫真的無一不應(yīng):“走吧?!?p> 痕王納妃的昭示已經(jīng)貼遍各個布告牌,半天工夫滿城皆知。
關(guān)于痕王妃白無絕的流言蜚語上升到炸鍋熱度,玄影在望月寶閣那不知所謂的行徑直接石沉大海了。
一出門,何田田就后悔:“皇子納妃又不算國事,貼什么昭示???一定是墨連海干的!”
白無絕信步而走,心里一堆事兒,沒空理這些。
何田田有氣無處撒,瘋狂清了幾家成衣鋪子,塞滿白無絕印跡晶環(huán)后,總算累了,找了間茶樓歇腳。
“稀奇稀奇真稀奇,慫包廢物湊一起,喂,哥倆覺得這組合配不配?”偏有不讓人好受的聲音鉆進耳朵。
何田田趴欄桿往下望,見一桌三人正聊的起勁。
“絕配!白無絕上次故作清高,甩了慫王,現(xiàn)在不還是乖乖嫁了,莫非欲擒故縱?”
“極有可能!白無絕多心機啊,代公主出嫁企圖染指太傅她都敢做,活該慫王賠了身子賠真心哦。”
“哎哥倆,聽說白無絕生的極美,確也有叫人神魂顛倒的資本,怎么樣,天作之禮去看看?”
“你小子不會對白無絕有非分之想吧?”
“食色性也,但別惹禍上身!慫王納妃乃大殿主婚,不敢造次,可不敢造次?!?p> “哈,開個玩笑……哎你們說,慫王永不得入武極宮,如今連婚事也得大殿代勞請旨,這活的也太憋屈了吧。”
“最憋屈的是意氣風(fēng)發(fā)少年時卻中了妖毒吧?”
“還有被白無絕奪了清白,也挺憋屈的……”
何田田實在忍不了,拿起桌上茶點往下一砸。
永不得入武極宮?白無絕一手搭在桌沿,一手正要捏塊茶點磨牙,結(jié)果盤子沒了,捏了個空。
“誰干的?給爺們滾下來!”
“姑奶奶干的,有種你們上來!”何田田探出上半身臉紅脖子粗地叫道。
“原來是個黃毛丫……”
好在桌上還有一碟花生酥,白無絕捏起兩顆,一顆丟自己嘴巴里,一顆如暗器般打進說話那人的喉嚨。
“臭丫頭你……”
另一人也只說了半句。
“你……”
三人相繼捂嘴,各自攤開手掌一看,媽呀,血!
小丫頭定有高人相助,且人家手下留了情,否則喉嚨早穿了,惹不起,溜!
“沒種的家伙,別跑!給姑奶奶滾上來!”何田田扯著嗓門不依不饒地大叫。
白無絕敲敲桌面:“走了?!?p> “所有人的茶我請了,連請三日!我只有一個條件,不許在這里議論白無絕!”何田田走下樓,行至柜臺的時候,輕揮衣袖,叮叮咣咣下起了玉珠雨,差點把掌柜的給埋了。
“……”白無絕后悔沒攔住她。
所謂天作之禮賜靈于妃,聽起來無上殊榮,其實是幫皇子拴定一個牢靠勢力。婚契作保,妃子與皇子榮辱一體,再有水靈作聘的話,基本上妃子娘家就為皇子所用了。
利害關(guān)系擺這兒,皇子選妃都是謹而慎之的,陛下自然也好一番權(quán)衡,不會草率賜婚。
大概只有棄子一般的墨千痕,沒人愿把前程賭他身上,因此他娶哪個也不會礙著誰,才這般輕而易舉一錘定音。
天作之禮,陰起了天。
墨千痕今日的面具,描的既簡單又精美,純白底色,左頰一朵魏紫牡丹。
他身上穿的也與這朵牡丹極為相配,百花錦袍,大袖翩翩,加之身軀頎長,不看正面的話,背影雍容,富貴天成,倒也頗具皇子風(fēng)儀。
沒有禮官掌持,穿什么全看喜好,白無絕應(yīng)何田田要求,難得地穿了件月白衫裙,頭發(fā)也挽的高雅精致,本來還戴了滿頭珠翠,被她找機會卸了。
何田田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到玄武神柱腳下。
托昭示的福,閑得淡疼來看免費笑話的不少。
玄武神柱頂端云板藏在了烏黑云層里,白無絕瞧不清它雄偉的承露盤,只感覺,從那上面傾灑著令她熟悉的氣息——水靈之力。
即便上面沒有水靈,只氣息罷了,白無絕仍感慨,沒想到界域?qū)ひ活w都難的靈源,她馬上就要得到第二顆了,難怪父親篤定意欲取藥,非乾臻郡土不可……
白無絕不露聲色地瞟了眼身側(cè)的墨千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