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想怎樣?”雷劍頓足轉(zhuǎn)身。
“不怎樣,就是覺得雷少門主真材實料地進去,本王想不服都不行,可這位仗義執(zhí)言之人,以及這個……黑瘦黑瘦的骷髏怪,又憑什么進去呢?”墨千痕拿扇子點點林沐,又點點白無絕。
還敢找茬?林沐暗火越燒越旺,她是第一次見墨千痕的臉,但墨千痕不會不認得她,此時說這話,不就是故意找她麻煩么?
怨念一生,萬般錯。
墨千痕根本不知道已然招了林沐怨恨,就算知道,或許他也不在意,最后還點向罩著帷帽紗簾的當(dāng)巽,道:“嘖,蒙頭蓋臉,你又是哪個渾水摸魚的?”
當(dāng)巽往后縮了縮。
雷劍抿起嘴唇,略做沉思,如果因為林沐和丑東西、何田田阻礙了自己的閉關(guān)大計,那就太不值了,尤其林沐,不僅沒有交情,甚至稱得上有世仇。
“天字號備有不少客房,雷少門主可以帶隨從和朋友一起進去,在你閉關(guān)靜修期間,小女子會妥善安排她們的食住事宜,雷少門主盡可放心。”紅風(fēng)怕他把真正的主人給丟下,如是說道。
“哦?朋友?”墨千痕陰陽怪氣地道,“別的本王不知,但烏陽門和亡旗,什么時候成朋友了?難道兩派不和的傳聞是假的?”
這小賊,真是沒完沒了!
白無絕一下子吞了二百多顆水靈,正急于催化,被無事生非的雷劍攔住,尚有情可原,忍一忍倒也無妨,可墨千痕——別說他沒理由一而再再而三地絆她腳步,就算有,她也不愿忍!
林沐是目前唯一知道點內(nèi)情的人,見狀斜跨一步,正好半個身子擋住了白無絕,對墨千痕道:“二殿屬實令人生厭,本少旗記下了?!苯又龑π拔⑽⒐?,捉起當(dāng)巽的手,“二小姐,我們先告辭了?!?p> 玄影依然少言寡語的高冷氣場。
“那這位呢?”墨千痕笑望白無絕那張皮包骨頭、兩頰凹陷的黑臉。
雷劍要的只是“白無絕”青睞,對這半路隨手抓來的丑東西并不在意,趕蒼蠅般擺了擺手道:“你走吧,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你這樣的,沒資格攀附白無絕?!?p> 紅風(fēng):“……”
白無絕:“……”
這少門主腦袋里一定裝了某種奇特的東西,才會如此有眼不識泰山。
“哦——”墨千痕好笑地拉長聲調(diào),望著骷髏怪道,“原來你想攀附白無絕?哈,那本王給你個建議,你先來攀附攀附本王,白無絕是本王的王妃,屆時可以幫你美言幾句哦?!?p> 如果白無絕此刻也是帝位,一定毫不猶豫打落他笑的呲在嘴唇外的大牙。
一想如今之所以打不過這小賊,多半還得歸功于她舍棄尊嚴從謝家偷來的那顆木靈,她就難免悲從中來,恨從心起。
“痕王還是不要說大話了,就連本少門主這外來的,都聽說了一些你和白無絕分道揚鑣的消息,她逃獄而去,你卑鄙求榮,如今她回來了,瞧瞧她對你的態(tài)度,這王妃二字,恐怕已成空殼,勸你也有點自知之明吧。”難得雷劍一針見血,不客氣戳破了墨千痕的虛偽謊言。
“哎呀,你不說我都忘了!”墨千痕扇子敲在額角上,好像真的恍然大悟什么,“白無絕逃獄,如今回來,本王應(yīng)該抓她歸案才是啊!”
他目光輕飄飄地落在玄影身上,半真不假地責(zé)備道:“你說這事鬧的,大庭廣眾的,多叫人笑話,你回來了怎么不先回家呢?以本王現(xiàn)今的身份和地位,帶你面見父皇,陳清事實就結(jié)了,結(jié)果你瞧,非得用抓的了?!?p> 雷劍:“……”
一副捅了馬蜂窩的表情。
人們:“……”
口口聲聲王妃王妃,實際涼薄啊。
林沐這是息事寧人走得遠了,不然一定爆發(fā)。
胡全順沖墨千痕低了低頭,悄悄告退。
樊捷居然也沒多留,呲溜隱入人群。
“對不住啦王妃姐姐,你放心,謝家完蛋又不怪你,其實你沒什么大罪,不就是越獄潛逃嘛,小事兒,受點無關(guān)痛癢的處罰而已,本王會盡力保全你的。”墨千痕說著,出手如電,去扣玄影肩膀。
雷劍這小子衡量此后幾天都要在天字號閉關(guān),所以對“白無絕”極為維護,一咬牙,豪氣沖天地把自己的肩膀遞進了墨千痕手掌之下。
墨千痕大抵不想與烏陽門鬧個雞飛狗跳,倏地縮手。
雷劍氣派地叉起腰道:“既然白無絕犯的不是什么大罪,何來潛逃一說?她不過……不過……不過出去辦點事,這不回來了嗎?若案子有未盡之處,大可宣其問話,堂堂王位,由不得北皇陛下隨意處罰,也由不得你痕王當(dāng)眾緝拿!”
這幾句,說的可謂激情昂揚,擲地有聲。
烏陽門在乾臻郡土乃為正派龍頭的象征,少門主說話,便有了義正言辭一呼百應(yīng)之效,頓時得到了眾多武者擁護。
“王位堪比皇王!”
“不能隨意處罰!”
“痕王卑鄙!”有當(dāng)?shù)厝私械溃爸T位有所不知,痕王有一次生命垂危,是白無絕擺陣救了他,為他,白無絕還去謝家求過木靈,被謝家折辱的厲害!痕王現(xiàn)在居然不顧妻恩,真是忘恩負義!”
“痕王奸險!”又有人大喊,“左少邦太傅,首屈一指的帝位強者,居然被痕王以莫須有的罪名封府拿人,至今未釋,我看,一定是太傅不愿擁護痕王當(dāng)太子,才遭此厄難!”
“痕王他還殘害手足!”還有人火上澆油,“謝家與妖為伍罪不可赦,大殿不用說了,那三殿呢?明明痕王和白無絕一起逃獄,我就想問,為什么他又回來了?還把三殿罰了禁足,難保這其中沒有算計!”
如今的墨千痕叫人心生畏懼,卻并不代表耿直的人全死光了,尤其趨時附勢為人之本能,墨千痕有實力,是他自己的事,但白無絕的實力,是可以轉(zhuǎn)移給眾人的,天字號儼然成了她最好的保護罩。
看在有求于天字號的份上,人心自然傾向了白無絕。
當(dāng)利益共享的時候,誰會冒失開罪她呢?
那布告牌上的通緝令,其實跟擺設(shè)沒什么區(qū)別,這也是一直以來,無人攜令追殺白無絕的原因。
眼見群情鼎沸,咱們這位臉皮比鞋底還厚的二殿,有史以來第一個不被萬民愛戴的帝位,仍舊笑的出來,甚至還有些譏嘲。
他自恃帝位,不信有人真敢造次。
誠然,人們激動,卻也理智,只管叫的大聲,嚷的熱烈,卻沒一個敢出一巴掌,扇掉他那一臉看了就叫人火大的笑。
即使白無絕,也不得不掂量實力懸殊的問題。
這時,墨千痕豎起扇子,舉到耳側(cè)高度,不慌不忙地擺了兩擺,做了個“上”的動作。
“鏘鏘鏘……”
密集而整齊的跑步聲中,一隊金甲武士勢如破竹切進人群,刀鋒出鞘三寸,左右一逼,硬是把天字號門前清出一塊清靜來。
墨千痕不緊不慢地朝眾道:“城守軍現(xiàn)歸本王管哦,眾將聽令,別客氣,誰嘴里的舌頭不老實,就給他割了,瞧他不順眼的,將人頭割了也行?!?p> “是!”
人們一齊閉緊嘴巴,三緘其口,只覺那些鐵血軍旅試煉出來的眼睛已經(jīng)盯住了自己舌頭,稍不留意,不僅舌頭不保,項上人頭怕也滿地轱轆。
何邑將軍罷職,城守軍易主……白無絕給墨千痕的實力又加了一碼,愈發(fā)的小心謹慎,不敢露出馬腳了。
“痕王這是要來硬的?”雷劍眸光一沉。
“軟的硬的,有什么分別?達到目的就行?!蹦Ш坌δ樢矝隽藳?,扇子一指玄影,“抓起來!”
雷劍:“誰敢!”
紅風(fēng):“誰敢!”
飛閣上紅月:“誰敢!”
白無絕亦開了腔:“誰敢!”
她一步站到雷劍身前——雷劍方才為救玄影擋了墨千痕一招,此刻正立于玄影前面,她這一站,本質(zhì)上其實也是保護玄影。
奈何有人看不破。
雷劍深深一愣,望著這個黝黑的丑東西,突然有些親切起來,甚至心底里還稍稍為方才將他棄之不顧而感到羞愧。
墨千痕瞅著白無絕,眸光在她臉上不斷流連,笑容盡失,皺緊眉頭:“你……究竟哪位?。俊?p> 白無絕沒理他,對身后的人道:“你們先進。”
“本王看誰敢進去!”墨千痕聲調(diào)突地拔高,加重語氣道,“昨夜蘊靈殿失竊,本王懷疑白無絕密回皇都,她就是竊靈大盜,誰敢包庇,就地正法!”
白無絕:“……”
墨千痕慢騰騰地環(huán)望一圈所有人,眸光很是陰鷙,最后落在白無絕臉上,警告意味極為濃烈,好像在說:本王拿人,勢在必行,阻攔者,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