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千痕領著三人到了蘊靈殿。
北皇選在此處“審訊”白無絕,其深意不言而喻。
少了一只手臂的謝遠默立在角落里,殿中背對著門口站了一高大魁梧的男子,他目望空空如也的塔型石架,大概齊在心疼本應珍藏在上的諸多水靈吧。
沒有了大量水靈的逸散能量沖擊,即便不是謝遠那種特殊體質的人,也可以置身此殿安然無恙了。
“父皇。”墨千痕進來拜道。
“嗯,來了?”北皇聲音中氣十足,渾厚有力。
老糊涂蟲!白無絕腹誹,嘴上則道:“參見陛下?!?p> “原來白無絕王上眼里還有孤這個陛下,獨路城時,你可是上來就給了孤一掌啊。”北皇轉身道。
白無絕見過他樣貌,端正凜然,一派威嚴,然而叫她吃驚的不是北皇的臉,而是他的話。
她終于想起來獨路城那似曾相識的蒼勁聲音了。
“是你?”
老頑固?
胡全順的王位主子?
“白無絕王上掌力雄渾,元力詭譎,著實叫孤記憶深刻?!北被屎翢o審訊人的樣子,反而半真半假地開起了玩笑。
如此算個叫人輕松的開場,白無絕卻怎么也輕松不起來。
她一瞬間腦中過了很多東西,頑固老糊涂當初不惜把謝家擱置而遠出獨路城,他是干什么去的?有什么事比處理謝家還重要?
后來歸心館有人下藥,胡全順和北皇明明也在,但當她醒轉下樓的時候,卻并無胡全順和北皇的影子,可見他們沒有中招,他們莫名出現,悄然離去,圖什么?
現在再看胡全順御則司殺害何壽老司座之事,果如新任司座大人易叔珩所言,真正想讓何家步上謝家后塵的,確實是北皇,那么胡全順和墨千痕的關系,也就不用多言了。
北皇不是沒瞧見同白無絕一起來的墨清淮和雷劍,但他卻忽略過去,連兩人對他行禮都沒理會。
他只向白無絕道:“本來獨路城你我便可正式相見,只是這小子……”
“父皇?!蹦Ш蹮o禮打斷。
“好,不說?!北被时憩F出了對墨千痕的寬容,對白無絕也異常溫和,“你不必緊張,逃獄的事,孤不追究,以你的階位,肯乖乖下獄已是對皇權最大的敬重,再者,天字號如日中天,就連孤也命人全然依著天字號的規(guī)矩去搶號了,孤可不敢得罪你這位當家哦?!?p> “然后呢?”白無絕不得不先擱下心里的疑惑,沉著應對眼前這位北骨皇王。
她語氣和表情極為不恭敬。
北皇卻不氣,閑話家常般道:“聽說你回北骨了,孤覺得,你我終于可以正式見一面了,不曾想……”他環(huán)指蘊靈殿四周,“白無絕王上給孤的見面禮,總是這般別出機杼,不落窠臼?!?p> 上次是直接一掌,這次是卷跑他整殿水靈。
白無絕的冷靜遠超年齡,她并不認為自己有資格跟一國皇王閑聊磨牙,直接道:“是我做的,要打要殺,悉聽尊便?!?p> 北皇吃了一驚:“不辯白?不求饒?”
“本人敢作敢當?!卑谉o絕道。
“王上好氣魄?!北被适Α?p> 雷劍直想捂白無絕的嘴。
墨清淮目中含癡地望著白無絕,她承認的越干脆,那他的“功勞”就越大。
墨千痕則向白無絕猛使眼色,叫她別跟北皇犟。
以前,白無絕不是沒乖乖聽過他的話,下場是詔獄里住了幾天,這次,白無絕看都沒看他,挺直腰桿走近北皇,直視他道:“別兜圈子了,開門見山吧陛下,你要怎么處置我?”
“處置?誰說處置了?”北皇轉看墨千痕,“你說的?”
墨千痕聳聳肩,意思是不關我事。
不處置嗎?
白無絕還以為墨千痕之前誆她,北皇既無此意,墨千痕又為何向謝遠討水靈時說“無毒不丈夫”之類的話呢?包括天字號時,也是口口聲聲“竊靈大盜”,甚至起刀兵抓她。
整整二百二十七顆水靈,說算了就算了?
“哦,還有擄奪皇子,孤也不是太在意,既然你有心保他,孤給你一回面子又何妨?!北被式K于看了墨清淮一眼。
“父皇……”墨清淮適時啟奏。
北皇卻制止了他:“不必多言,今日你們同來,打的什么主意,孤很清楚?!苯又挚椿匕谉o絕,“怎么樣,王上,孤是否給足了你面子?”
這讓白無絕和墨清淮先前的算盤全部落了空。
天上沒有白掉的餡餅,白無絕道:“陛下隆恩,面子不是白給的吧?”
“聰明人。”北皇笑了笑,“孤呢,近來對你的天字號非常感興趣,這樣的修煉捷徑,有利于北骨快速強兵,假以時日,征戰(zhàn)大漠,肅清妖族,指日可待。”
“陛下想要天字號?”白無絕明白了。
“本來孤要親自往你天字號住一住,以證傳言非虛,但顯然,事實勝于雄辯,這個過程并非必要。”北皇道,“孤腆著臉跟你要了天字號,你不會不給吧?”
白無絕冷笑:“天字號一宿,勝苦練三秋,陛下給我點面子,我就得做賠本買賣嗎?”
“休要得寸進尺,逃獄好說,僅憑竊靈一事,就足以治你死罪?!北被守M不知她后話是什么?當即給封住了,“頂多,孤再許你些好處,封你做國師如何?”
“父皇!”墨千痕突然開口。
北皇給他一個威懾眼神。
白無絕指了指默立在角落的謝遠,道:“我做國師,他怎么辦?”
“國之大計,謝愛卿會體恤的?!北被实馈?p> 謝遠躬了躬身,心甘情愿退位讓賢,誰又說這不是一種解脫呢?
只可惜生命盡頭才得來的解脫,并不值得歡喜。
若白無絕不解其中玄妙,或許真的覺得這是穩(wěn)賺不賠的買賣,可偏偏沒有人比她再了解這殿中的道道兒。
如果沒有原位水靈本命相攜,又如果蘊靈殿里還有那么多水靈環(huán)繞,她將來的下場不會比謝遠好多少。
當初的國師,是個送命頭銜。
現如今的國師,有名無實。
“我拒絕。”白無絕當然不肯上當。
“你說什么?”北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身懷原位水靈者做國師,于國于己,百利而無一害,他相信白無絕是個明白人,她有什么理由拒絕?
“我說我拒絕?!卑谉o絕道。
北皇親善的臉色不由陰郁起來:“孤想聽聽原因?!?p> “很簡單,我不喜歡屈居人下?!卑谉o絕豈會怕他變臉?而且,威嚴深沉好像才更符合北皇該有的氣質。
“不喜歡屈居人下?難道你還想做北骨皇王不成?”北皇沉聲。
“有何不可?”白無絕傲慢道。
北皇眸子一瞇:“大逆不道!白無絕,有個性很好,但是太有個性,未免不容于世。”
“我不容于世,也有天字號給我陪葬?!奔热恢辣被氏胍熳痔枺炊棉k了,白無絕有恃無恐地道。
“你敢威脅孤?”北皇慍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