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千痕手指肚還在淌血,一滴一滴落在床上,綻開幾朵紅花,他渾然無覺,只盯著白無絕,癡癡的,傻傻的。
下一刻,扔飛謝遙的那只冰冷手掌就掐在了他脖子上。
白無絕的臉?biāo)查g放大,殺機直透肌膚,不消懷疑,只要稍一用力,他的脖子就能被掐斷。
“呵?!蹦Ш鄄惑@反笑。
“你笑什么?”白無絕頓時機警,唯恐他出什么陰招。
墨千痕笑容苦澀,閉眼道:“你要殺我,也罷,來吧。”
一聽此言,白無絕心弦繃緊,沒有人甘心赴死?難不成小賊在此設(shè)了什么陷阱?
“怎么還不動手?”墨千痕又笑了笑,接著長嘆一聲氣,“之前,我想不通,你既然想殺我,又為何嫁給我?為何對我說‘但有所求,無一不應(yīng)’那樣的話?!?p> “后來,你打聽沈令云,對我的態(tài)度也判若兩人,我大致猜出了幾分緣由,而取藥計劃,印證了我的猜測,但我不想承認(rèn)你與我的一切竟是陰謀誤會!”
“最終你還是去了東湛,我知道似箭公子與你‘北骨匯合、界門在此’的約定,所以我料你一定會回來,可夜深人靜的時候,我也會以為,你可能不再回來了……”
“抱歉得很,我沒死,我回來了!”白無絕冷哼。
“我都沒來得及問問你取藥計劃是否成了,你就竊了蘊靈殿,還去除了我們的婚契,你勢如雷霆,行事果決,我不明白你的用意,我也阻止不了你的行動……”
“你只需明白,我為殺你而來!”白無絕恨意勃發(fā)。
墨千痕苦笑:“我現(xiàn)在明白了,姐姐,你知道嗎?我想你記起我,又怕你記起我,那時的我,面目全非,惡心至極,四年之后再見你,我立刻以最好的模樣呈現(xiàn)給你,可惜……鑰璽啊鑰璽,我視若珍寶之物,竟也是讓我絕命之物。”
白無絕沉聲道:“廢話這么多,你在拖延時間嗎?還是想賣慘,求我饒你一命?”
“我只是怕死了之后這些話就沒機會說出口了……”墨千痕睫羽顫動,“姐姐,你怎么還不動手?”
“如你所愿!”白無絕手一緊。
緊接著,墨千痕就喘不上氣來了。
咦?
然而,僅僅如此罷了。
墨千痕并未有脖子被掐斷,再往死亡靠近一步的感覺,他試探著睜開眼,下一刻,白無絕砸在了他身上。
“姐姐?”他輕易便撥開白無絕扼著他脖子的手,捧起她臉一看,發(fā)現(xiàn)她臉紅如血,眸光迷離,呼吸急亂,這……
“別碰我!”白無絕想要推開他,可他本就躺著,能往哪里推?反震之力倒把自己彈開,從他胸口滾到了他腹上。
墨千痕應(yīng)激反應(yīng),雙腿一曲。
被他大腿和膝蓋這么一頂,白無絕又被彈了回來,她本能驚呼,好巧不巧,一口含住了墨千痕鼻子。
驚呼戛然。
兩雙睜大的眼睛對視了片刻。
墨千痕先行甩頭躲閃,“對不起”三個字咬在齒間。
白無絕窗外佇立那么久,房里也呆了有一會兒了,賽仙丹的藥效早就于體內(nèi)深中,只是念著報仇,強壓不適,方才關(guān)鍵時刻,實在壓不住了。
而此刻,肌膚相觸,她居然不覺憎惡,反而有種奇妙的舒暢感。
怎么上次中賽仙丹的時候,她沒有嘗試過這樣做?
對了,解藥!
“拿出來!”她撐起點身子,保持理智道。
“什么?”墨千痕摸了摸鼻頭,醒悟道,“??!解藥!沒有?!?p> “沒、有?”白無絕差點嘶吼。
“上次沈令云在,他給我配的解藥,現(xiàn)在他早走了,我上哪兒弄解藥去?”墨千痕解釋道。
“你這不沒事么?你肯定吃了解藥!快拿出來!”白無絕復(fù)又掐住他脖子,只是這次,毫無勁道,宛如嬉鬧。
“真沒有!我這主要靠忍?!蹦Ш郯欀∧?。
沒辦法,白無絕只得動手在他身上搜了。
“別!別!別……”墨千痕無力掙扎。
“沒有……”白無絕快把他衣衫給脫干凈了,也沒搜出解藥來,這個時候,她的腦子大概也不怎么靈光了,居然沒想到就算有解藥,也會藏在印跡晶環(huán)里嘛。
“說了沒有!”
“好吧?!?p> “好……吧?”
“血債肉償?!?p> 墨千痕倏地瞪圓眼睛,什么意思?
反正脫的差不多了,白無絕干脆三下五除二剝光了他,動作之快,之粗魯,甚至在他皮膚上留下了幾道指甲印,在看見他肋間纏的透血的綁帶之后,白無絕的手才輕柔下來。
這什么意思,還用問嗎?
“你我當(dāng)年之仇,今日用你清白來還,你沒意見吧?”白無絕語氣殘忍,滿是報復(fù)般的快感。
“……???”墨千痕驚愕,“不要吧,你不是喜歡三弟嗎?你想想他,你理智點,不要做傻事??!”
白無絕并非神志不清,一把捏住墨千痕下巴,威脅道:“你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順從!否則,我不介意多給你些傷痕和折磨?!?p> 墨千痕:“……”
“今日之后,你我恩怨,兩清!”
“……”墨千痕從沒想過,這筆恩怨,會這樣清。
白無絕也從沒想過,生死不過頭點地,她居然卑鄙地奪人清白,用極盡侮辱的法子報了仇。
自來乾臻郡,就算不承認(rèn)受過他的恩慧,卻也不能否認(rèn),點滴之中都有他的幫助,尤其大修煥丹,以及逍楊道救場。
細(xì)說起來,上次有幸躲過賽仙丹,解藥是他給的,天作之禮墨連海搞鬼,他也及時出了手,之后水靈得保,也是他想出的移禍給“玄影”的法子,再接著,追殺雄亮至永福山,永福寨生死與共……等等這些,就算墨千痕存心戲弄她,是否也太下血本了?
他做的那些對她有益無害的事,不能抵消當(dāng)年之仇嗎?
白無絕腦中混沌一片,她算不清,也理不清,總之,殺機泄了,邪火上升,方才一剎舒暢,她想再深入試試。
他汗流浹背,在她眼里,仿佛受了刑。
殊不知,他心里,拜謝了各方神明,只不過明日起來,須得琢磨著要死要活一番……
這廂意亂情迷,痕王府卻從沉寂中蘇醒了。
就在謝遙被扔出去那一刻,府里飛身而出幾名武者。
“追!活要見人,死要見尸!”長出刺猬般短發(fā)的徐凈發(fā)號施令完畢,就往身后臥房里沖。
“哎——你干嘛,你也去追??!”他爹徐闊拽住這愣頭小子。
“我救殿下?!毙靸舻?。
“不用你,王妃不是來了嘛?!毙扉熖氐貙鹤油想x當(dāng)場,以防里面聽到聲響。
“我看王妃一身殺氣,不像來救殿下的?!毙靸艉苁菗?dān)憂,還想去救駕。
他爹直接給了他一腳,罵道:“你個蠢貨!夫妻吵架,打打鬧鬧,你懂個屁!滾滾滾!”
“我不懂,您懂???”徐凈不服地道。
“老子不懂能有你?臭小子!”徐闊使勁點他腦門,“追人去!我告訴你,謝家好不容易露出狐貍尾巴,你要是順藤摸不著瓜,小心殿下罰你!”
“罰我您不心疼?是不是親爹?”徐凈哼哼唧唧地去了。
徐闊顧不得再罵兒子,踮腳往墨千痕臥房不停張望,邊喜笑顏開,邊嘀咕:“這下好了,十顆藍(lán)玉珠、一百青玉珠、二百紫玉珠,又回來了!不行,不行,我得守在這兒,王妃一出門,我就要賬!對對,我得守在這兒……”
老管家席地而坐,天還沒黑呢,他就老當(dāng)益壯地開始了漫長的熬夜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