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千痕:“……”
“哇……”當巽張大嘴巴,兩眼奇亮。
“還不走!”林沐正要去送圖,一見當巽這幅吃瓜表情,扯住他胳膊就往外拖。
“我不走,我守在這兒?!碑斮銉赡_扒住地。
“不行,你去找孫曜,問他要點金創(chuàng)藥蟾酥膏之類,二小姐不愿包著手,便得勤敷藥。”林沐使上力道。
當巽被她拖出房門,仍做掙扎:“這些藥你不是有嗎?你受傷的時候……”
林沐將人猛地一甩,轉(zhuǎn)身拉上房門,然后陰森森地瞪著這只不識時務(wù)的笨妖將軍。
“呃……馬上……去找孫曜……馬上!”當巽后知后覺懂了林沐的意思,急忙開溜。
房內(nèi)詭異地安靜了一會兒。
“我還是……”墨千痕哪敢留下。
“不要誤會,你睡你的,我調(diào)息休養(yǎng)?!卑谉o絕讓開位置,只扯了一片被角蓋在腿上,坐于床尾。
“這樣不好。”
“怎么不好?”
“三弟知道了不好?!?p> “關(guān)他何事?”
墨千痕默了默,走來立于她身前,道:“姐姐你太不體貼了,三弟對你之情,你該清楚,他跟禍征之間,定有苦衷,你這樣傷人傷己,以后怎么收場?”
“我傷人傷己?”白無絕越聽越蹙眉。
“差不多適可而止吧,不要再傷三弟,也不要再傷自己。”墨千痕不敢看她眼睛。
“你也適可而止,凈說些莫名其妙的話,時間緊迫,趕快休息。”白無絕道。
“我……”
“我說上床睡覺!”
違抗白無絕終究非墨千痕所慣常,而且他實在太累了,一著枕頭,褶出深痕的眼皮就撐不住了。
白無絕尚未氣沉丹田呢,這小子便已呼吸均勻。
她其實滿肚子疑問,但這些跟讓他睡一覺相比,不重要。
武者之傷,不能全然依靠醫(yī)藥,這幾日神思繁亂,她無心調(diào)養(yǎng),如今墨千痕回來,使她定了心神,所有起伏不定的情緒全都歸于平靜,安然入定也是水到渠成。
她分出一些力氣潤養(yǎng)內(nèi)傷,將潰泄在經(jīng)絡(luò)之外的元力盡數(shù)疏導回正途。
禍征那一掌不是誰都敢正面迎擊的,饒她與之同階,在力量對沖的一剎那,帝位引以為傲的元力凝實仍被徹底碾碎,若非她應(yīng)變及時,鋪了兩層截空術(shù)在身前,那一掌,足以叫她命斃當場。
當然禍征也不好受,但妖族肉體強悍,內(nèi)傷絕不像人類這般嚴重。
受了這么重的傷,白無絕還能豎著走回來,且過了很久才昏倒,并非她身體能抗,而是玄影,原位水靈,在幫她滌清意海,令她神識澄明,也令亂竄的元力不至于襲進意海,造成不可挽回的精神傷害。
只是玄影乃靈源所化,存于紫府,養(yǎng)于意海,契于神識,無法在她四肢百骸游走,不能替她梳理周身經(jīng)脈,所以這個活,還得她自己干。
她神識一內(nèi)收進來,玄影有感,與之配合,事半功倍。
車馬飛馳。
“絕爺,真不用包扎嗎?”何田田給白無絕的手涂著藥。
她沒跟何邑一道走,偏要黏著白無絕,不僅占了坐馬車的名額,還搶了林沐照顧白無絕的差事,逼的林沐無用武之地,被白無絕留在了天字號。
“不用。”白無絕細聲道。
“愈合的挺快,也挺好,但看右手,血痂蹭掉還是會流血的?!焙翁锾镆矇旱吐曇舻馈?p> “小心點便好。”白無絕混不在意。
“少邦哥哥看了得多心疼啊?!焙翁锾锏馈?p> “你不說,我藏著,他不會看見的。”白無絕道。
何田田點點頭:“……絕爺,我一直沒問你,你和痕王……現(xiàn)在到底什么關(guān)系?”
她涂藥動作一頓,扭臉看了看睡得正沉的墨千痕。
上路的時候墨千痕也沒醒,白無絕堅持帶他,親自把他抱上了馬車。
什么關(guān)系?白無絕有些事還沒跟墨千痕講透,不好憑己之愿就定義關(guān)系。
“我不喜歡他,一直都不喜歡,就是他,害死了我爺爺,絕爺,你千萬不要再和他扯上關(guān)系了?!焙翁锾镅劭粢患t。
“何老司座的事,我跟三殿解釋過,墨千痕沒有殺人,兇手是胡全順?!卑谉o絕再次解釋。
“我知道……我知道……”何田田抽噎兩聲,硬生生穩(wěn)住情緒,“爹爹說過,何家遭難有跡可循,能夠決定一門存亡的,只有陛下一人,而且新的司座大人上任,也太及時了,一定是爺爺早有預料,但是……痕王不發(fā)難的話,陛下又怎有借口對付何家?說不定我們謹小慎微一些,能夠一直平安無事呢。”
“田田……”白無絕語重心長地道,“一朝天子一朝臣,非選定效忠繼任皇王者,縱再謹小慎微,也難無事。你要怪,不如怪我,是我堅持除印,驚動墨千痕,他才去的御則司?!?p> “我怎會怪你?”何田田擺擺手,“算了,不說痕王了……絕爺,我表哥呢?你跟我表哥現(xiàn)在又是什么關(guān)系?”
她表哥,自然是墨清淮。
白無絕沒有說話。
何田田埋首繼續(xù)涂藥,時不時呼口氣減輕傷處疼痛,插空道:“你們都為對方拔除了契印,是有感情的吧?我可暗自希望你成為我表嫂好久了?!?p> “我拔除契印,不是為了誰。”白無絕必須糾正。
何田田道:“我不懂你為了什么,我只知道,表哥喜歡你,你也喜歡表哥,對不對?”
“錯,我不喜歡三殿?!标P(guān)于這點,白無絕毫不遲疑。
“不可能!”何田田抬起臉來,“你喜歡誰,不喜歡誰,態(tài)度明確,辭色顯豁,只要眼睛不瞎,都看得出你對表哥與旁人不同。”
“是嗎?”白無絕一怔,看向墨千痕側(cè)顏,顯而易見的事,他一定也看得出,那他這一路一廂情愿的死纏爛打軟磨硬泡,心里可真不好受啊。
“嗯嗯?!焙翁锾稂c頭如搗蒜。
“不同而已,不代表喜歡?!卑谉o絕認真道,“最起碼不代表男女之情。”
“就像……我喜歡表哥,喜歡爹爹,喜歡絕爺,不是我喜歡少邦哥哥那樣?”何田田恍然若懂。
“何大小姐真是長大了,會分辨感情了。”白無絕獎勵般揚起唇角。
何田田唉聲嘆氣道:“完了,表嫂沒戲了。”
“你是我嫂嫂不就行了?”白無絕道。
“嗨,別把我叫老了哦?!焙翁锾锟谑切姆堑匦υ谘劢牵鞍ソ^爺,我偷偷聽見爹爹說,表哥也來平獄城了,他追你來的吧?”
“我已經(jīng)跟三殿把話講清楚了。”白無絕道。
“無情!”何田田沖她一皺鼻子,“可憐的表哥,怕是要傷心很久了……?。 ?p> “噓,小點聲?!卑谉o絕怕她驚醒墨千痕。
何田田笑臉一瞬間冷凝:“絕爺……”
“怎么了?”
“表哥也來平獄城了,那我昨夜沒看錯,那兩個人就是表哥的護衛(wèi),這么說……”何田田抹藥的手失了準頭。
白無絕一痛,抽回手來。
“他……你……妖帝……”何田田被自己突然領(lǐng)會的東西嚇了一跳。
懂得慢,不代表永遠不會懂。
只有自己懂的,才能順理接受,且能保持一定程度理智。
白無絕曾攔著林沐,不讓把事情捅在何田田面前,便是因此。
“噓……”她按住何田田肩頭,怕吵了墨千痕,也怕小丫頭走了歧路胡思亂想,“這些事,與你無關(guān)。”
“可是……”
“沒有可是。”白無絕道,“你記住,三殿做的事,所謀甚大,非你能左右,將來無論成敗與否,若你置身事外,沒人會同你為難,若你惦念親情,牽連其中,也沒人怪你,但你要有承擔后果的準備?!?p> “少邦哥哥……”
“師兄持重冷靜,自有他行事原則,你只需做好自己的選擇,輸贏無悔。”白無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