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母列舉了很多連譚紋然都不曾知曉的優(yōu)點,直把她說迷糊了,直到譚母不由自主拔高了聲音,眼瞅就要被客廳里的人聽見了,譚紋然才急急打斷她。
譚紋然擰著眉,鼻尖紅紅的,一雙眼睛都快沁出水了。
譚母收了聲音,視線依次掠過她的眼睛鼻子嘴巴,仔仔細(xì)細(xì)打量片刻,才悠悠一嘆。臉皮這么薄,也不知隨了誰。
這孩子向來是個有主見的,怎么在感情方面這么遲鈍?
看小常的樣子應(yīng)該是喜歡極了然然,那就任他們?nèi)グ?,她就不再多說施加壓力了。
盛好醒酒湯,譚母讓譚紋然端出去給常澤暄,自己則是照顧譚父去了。
常澤暄接過,待不燙之后喝光了。
譚紋然看著電視,卻在想這人酒量真好。思緒飄遠(yuǎn)了,記起上次喝酒偷親譚寂之的事情,一時間心里五味雜陳,怎成了現(xiàn)在這副模樣?
可這也是最好的結(jié)果了,難道不是嗎?在心里問了好幾遍,譚紋然深知無錯,可就是堵得慌。
春晚到了尾聲……開始倒計時,三,二,一,新年的鐘聲敲響。
又是一年了。
城里禁了煙花,可也沒有澆滅人們過年的熱情,這個點在外面的人不少,還有很多在廣場大屏幕看熒幕“煙花”,只聽噼里啪啦聲,不聞硝煙彌漫味。
譚母已經(jīng)收拾好客房,可常澤暄卻準(zhǔn)備走了,說是已經(jīng)叨擾這么久,實在不好意思再麻煩了。譚母執(zhí)意挽留,突然想到了什么,松了口。
不留就不留吧,正好讓然然去送送。
譚母讓他等一下,進(jìn)了房間幾秒之后又出來,往他們每個人手中都塞了一個紅包。
這是每年過年都有的,已經(jīng)成了慣例。譚紋然和譚寂之見怪不怪,十分自然地說些祝福話語,再十分順手地揣進(jìn)兜里。
常澤暄愣了愣,顯然沒有想到紅包,或者是不知道自己也有份。他眸色波動,閃了閃,上前抱了抱譚母,很鄭重說了一句。
“謝謝。”
其中好似包含很多,聲音里有一絲喑啞,帶著濃濃的情緒翻灑在短短兩個字之中。
譚母愣了愣,輕拍著他的后背,撫順?biāo)那榫w,只低嘆,“好孩子。”
常澤暄出門時譚母招呼著譚紋然送他,譚紋然點點頭,跟在后面出去了。
譚母讓譚寂之早點睡,自己關(guān)電視進(jìn)房間了。
剛才熱鬧的客廳變得冷冷清清,唯有一盞孤燈散發(fā)著暖光,可也顯得如此單薄。
停滯一瞬,譚寂之也跟著出了門。
從電梯里開始都被貼上了紅紅的畫報,單元樓往外走全是大紅的燈籠,還有掛在樹上散發(fā)著璀璨亮光的小燈,喜慶極了。
譚紋然本想問你今天為什么突然過來,可猜得到常澤暄的回答,于是換了個問題,“你今晚住哪?”
“我訂了個酒店,離這不遠(yuǎn)?!?p> 其實還想問問他準(zhǔn)備什么時候回y市,最后想想還是沒有問出來。
常澤暄沒打算讓譚紋然送很遠(yuǎn),才出單元樓不久,他就自報行程,只不過聲音有點堵,想來是酒喝多了,“我不會待很久的,明天就走?!?p> 譚紋然有些尷尬地點點頭。
她偏頭看常澤暄,昏暗光線下他的臉色半明半暗,疏離且遙遠(yuǎn),那雙眼睛卻是氤氳著水汽,沾染上了醉意。
難道是后勁大?
譚紋然考慮了一會兒,她試著開口,“如果不趕時間的話要不要坐一會兒?”
常澤暄可能也是這樣想的,聞言他點點頭,就在旁邊的椅子坐了下來。
“你經(jīng)常喝酒嗎?”譚紋然輕聲問,她想她爸的酒量再怎樣也應(yīng)該比常澤暄好,結(jié)果卻截然相反。
他輕笑一聲,混在夜色中很清晰,“我看起來很像經(jīng)常喝酒的?”
譚紋然沒想到他會反問,怔愣一瞬,從外觀來看他當(dāng)然不算,甚至于跟喝酒完全沾不上邊。
既然不是經(jīng)常喝酒,那就只有遺傳因素。
見她傻乎乎地?fù)u頭,常澤暄被逗樂了,聲音卻是云淡風(fēng)輕,“我爸經(jīng)常應(yīng)酬,酒量自然很好,有一次帶我去了,然后我就發(fā)現(xiàn)我酒量也不錯?!?p> “這樣啊?!弊T紋然輕聲說,低頭看自己腳尖。
“可以給我講講你們家里的事情嗎?”常澤暄手撐著臉,音調(diào)很輕,仿若只是一句低低的呢喃。
譚紋然輕“嗯”一聲,眉眼一軟,眼神溫柔,似乎沉浸在美好的回憶里,聲音都浸滿了蜜,甜甜的,軟軟的。
她講了很多事,主要挑著有趣的講,順序是按照年齡增長來的,貫穿于她的成長歷程,他已然填補對她的空缺,可以在腦海勾勒出完整的形象。
他很羨慕,羨慕她爸媽的感情,羨慕她和弟弟的相互陪伴,羨慕他們一家人的其樂融融。
她還給他看了許多照片,有他們一家人出去旅游的,有她弟弟的成長照片,還有不知誰的技術(shù)拍出來的慘不忍睹的照片……
這些都是他沒有的。
時至今日,他對父母的印象總是冰冷的嚴(yán)肅的或跟利益掛鉤的。
他都很佩服自己養(yǎng)成了還算外向的性格。
譚紋然說得很起勁,一雙大眼睛里瀲滟著波光,在夜色里如同盛滿的兩汪清泉,而視線下方,兩片紅唇嬌艷欲滴,輕張微合,吐露一個個悅耳的字符。
不知不覺間,他眸色漸深,他輕輕抬手,將一縷拂在她臉頰的發(fā)絲別過耳后,而紅唇間戛然而止的字眼仿佛鉆進(jìn)耳朵里,她那雙眸子的懵懂也適時讓他心一軟。他緩緩靠近,仿佛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譚紋然說得入迷,根本沒想到他會有所動作,一時間僵在原地。他靠得越來越近,溫?zé)岬暮粑鼛缀鯂姙⒃谀橆a,她的鼻間籠罩著他的氣息。
平心而論,常澤暄人很好,跟他相處起來很舒服,可總是差點感覺,她一直強迫自己進(jìn)入他的女朋友這個角色,卻是徒勞。
他靠近了她就不自在,一旦有肢體接觸她就僵硬得跟個木頭一樣,每次他說幾句普通的情話她都很尷尬,甚至對他說不了“想”“喜歡”之類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