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禮佛三日,大相國寺封禁了三天。
當(dāng)然這還是好的,有些權(quán)貴為顯虔誠七日,更多的都有,只是大相國寺在開封城內(nèi),為了方便信眾,太后也不好獨自霸占大相國寺太久。
聽聞大相國寺開放第二天一早,趙婉兒就拉上趙則平急忙趕去。
大相國寺在開封城中心,他們早信眾們更早,封禁三日后開放,去往大相國寺的街道上堵滿了人,馬車前行如蝸牛,趙婉兒時不時掀開車簾往外看。
信眾早,做他們生意的人更早,兩旁的商鋪早已開門,地攤上賣什么的都有,吃食早點布匹首飾,一些不知道是求郎還是求子的大姑娘小媳婦不時的流連,前進的隊伍慢得趙婉兒想下去抽人。
“師妹莫急,你要求見的是大相國寺方丈,至少也得是僧侶們下過早課,吃過早餐之后吧。”趙則平安撫道。
“是,只是不知為何今日心就是安不下來。”趙婉兒也知道自己過于焦躁了,但隱隱不安令心跳得厲害。
“許是沒吃早餐,小姐我去買些東西吃了壓一壓吧?!毙『砂捦饷娼匈u的吃食很久了。
這個時間小森還沒醒,去大相國寺也不方便帶他,可趙婉兒也不方便獨自一人與趙則平外出,只好將小森托付給其他下人,帶著小荷包一起。
“嗯,也好,你就在車上買些,下面太擠你人小莫要走丟了?!壁w婉兒點頭同意道。
“哎,好嘞?!毙『砂d奮將身子探出車去,看著這滿街的東西一時又不知該要什么好。
等了半天沒見小荷包拿定主意,趙則平笑著提議道:“灌湯包,羊肉湯那些有湯水的車上吃著不方便,鍋貼、炕饃、火燒這些都可以來一些嘗嘗,總不能白來開封一趟?!?p> “嗯,嗯?!壁w則平每提議一種小荷包都應(yīng)一聲,吆喝著那些攤子的伙計將東西遞過來。
東西賣了一堆,每人手上還拿了幾份,三人一邊吃一邊討論著那個更合胃口。
“咚咚咚~~~”看時辰應(yīng)該是僧侶吃過早餐,佛前供過香后開門接受信眾朝拜了。
只是今日僧眾都有些掩飾不住的慌亂,上任方丈在昨夜太后打道回宮后終于被發(fā)現(xiàn)早已圓寂了。
只是這太后前腳剛走,方丈就圓寂了,傳出去太不好聽了,眾僧侶商量過后一致決定暫不上報,怎么也得等個三五七天,能瞞一時是一時。
幾個管事的大和尚一碰頭,決定先一切照舊,大相國寺莊嚴(yán)肅穆安定祥和。
可前任方丈的幾個弟子心里卻泛起了嘀咕:大相國寺的方丈可是肥差,雖說師傅纏綿病榻大半年大權(quán)旁落,可家底應(yīng)該還是不少的,沒能在師傅臨終前分贓,不對,是聆聽教誨,怎么都不讓人甘心?。煾蹬R終前見的最后一個人是誰呢?
趙婉兒三人上過香,在知客慈和的眼神下捐出一筆不菲的香油錢后,請求道:“小女子想求見貴寺方丈,煩請大師通稟?!?p> “女施主,方丈重病纏身久不見客了,請回吧!”知客和氣答道。
“可我與貴寺方丈年前就有約定,還請大師行個方便?!贝耸聦w婉兒極其重要,不可能就如此打發(fā)走的。
知客還想推脫,可不想趙婉兒更是堅決要求見方丈,相持不下就有小沙彌低聲告訴知客來人坐的是馮道府上的馬車。
知客無奈只能請三人到一間禪房內(nèi)等待,自己去找管事的大和尚商量。
等了半天也不見有人來接待,趙婉兒不由惱怒這大相國寺竟然如此怠慢自己,隱隱傳來有人爭吵的聲音,閑極無聊三人起身朝著爭吵發(fā)生的地方走去。
轉(zhuǎn)了幾個彎越走越偏僻,就見爭吵的竟然是幾個和尚,趙婉兒心中不喜,心道這大相國寺表面光鮮私底下竟然如此不堪,怠慢貴客不說,同門也私下打斗。
走近就聽見那個被打倒的小沙彌哭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沒見到師傅最后一面。”
圍著他的幾個和尚其中一個說道:“不可能!那日我等都在太后跟前侍候,除了你還有誰?說不說?不說我們搜出來有你好看?!?p> “師兄,還真有東西,你看?!币粋€和尚從旁邊一間禪房中走出來,手里拎著個包裹。
“和他同屋的幾個小沙彌都說前幾日還沒見過這東西。”那和尚將包裹扔到述心面前,述心剛要去拿卻被打倒。
“打開看看,看他有什么面皮說自己沒拿?!迸赃吶硕颊f。
包裹一打開眾人傻眼,就見里面除了一個裝骨灰的壇子,幾件破衣服啥也沒有。
述心拼命上前將東西歸攏到一起,哭道:“這是一個施主托我請方丈超度的,你們不能誣陷我?!?p> 這下不好收場了,若是拿捏到述心錯處倒也好,只是什么也沒搜到還把人打了一頓就說不過去了,眼見圍觀的越來越多,不遠(yuǎn)還有幾個寺外的香客,那個領(lǐng)頭的和尚扶起述心說道:“述心,師傅圓寂了也沒個交代,不要怪師兄們心急,如今雖沒有搜到贓物可你也難以洗脫嫌疑,這樣吧,你沒有度牒大相國寺也就不收留你了,你去別的寺廟修行掛單吧!”
“不!師兄,我不能走,求師兄將我留下。”述心激動叫道。
那大和尚使了個眼色,幾個人上來擁著述心就向偏門走。
哪知述心一掙扎腳下一拌人整個撲倒在地,手中東西飛出去散落一地,尤其那裝骨灰的壇子磕在墻上四分五裂,述心大急顧不得疼痛上前收束,可一陣風(fēng)來骨灰四散。
述心手捧壇子破片坐地放聲大哭:“這可怎么好,我該怎么向施主交代!”
幾個和尚面面相蹙不知該怎么好,但在哪大和尚的示意也只能硬起心腸拖起述心向外走。
趙婉兒心中憤怒就要上前阻止,卻被趙則平拉住,示意她不要節(jié)外生枝,如今正是有求大相國寺的時候,趙婉兒也不便發(fā)作,眼見述心被拉走哭聲遠(yuǎn)去,三人往回走。
快回到禪房時正好撞見那知客,知客一見便道:“幾位施主讓我好找,師兄請幾位偏殿相見?!?p> 跟隨知客來到一處偏殿,偏殿內(nèi)幾個大和尚早以在此等候,先前趕走述心的那個也在,如今倒也規(guī)矩的緊。
見禮過后,一個看起來德高望重的老和尚就說道:“幾位施主來意我們已經(jīng)知曉,可此事對我大相國寺而言關(guān)系重大,如今希望幾位聽后萬勿對人言。”
趙婉兒和趙則平對視一眼,雖不知何事但還是答應(yīng)下來。
“方丈圓寂了?!崩虾蜕新詭П磪s又平靜道:“此事還未公開,事關(guān)大相國寺的名聲,幾位不要聲張。”
“方丈大師可有遺言?”趙婉兒急道。
“未有?!?p> “可年前我托方丈為我三弟做了法事,三弟的骨灰何在?方丈可有交代于弟子?”趙婉兒逼問道。
幾名和尚都默不作聲,趙婉兒氣不打一處來,就要拔劍一摸才想到劍早已丟失了。
眼看就要鬧將起來到是那個趕走述心的開口說道:“女施主,無論如何,令弟骨灰一定在大相國寺某處,能在大相國寺日日熏聽佛法也是幸事?!?p> 這話聽著挺好,可趙婉兒一見是他,想到先前他那般惡行,那肯自己三弟骨灰放在這等地方,上前揪住他的衣領(lǐng)問道:“你是何人?你與方丈是何關(guān)系?先前你趕走的又是何人?”
不料這和尚也是個狠人,也不在乎趙婉兒揪著他衣領(lǐng)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樣說道:“貧僧述苦,是方丈的大弟子,先前那個是我?guī)煹埽缃瘛?p> 剛聽到這趙婉兒有了不好的聯(lián)想:“那,那他摔壞的不會是……”
那述苦一聽也明白估摸先前看見那一幕就是眼前這幾位,臉色一變又恢復(fù)正常道:“女施主與我?guī)煾讣s定必有信物,那述心也言那是他幾日前私自帶進來的,肯定與令弟無關(guān)。”
趙婉兒心想包裹中確實未成見到自己的金釵和書信,若是老方丈將事托付給那個小沙彌的話不會漏了這些東西,可方丈沒有將此事留下遺言的話,自己想取回三弟的骨灰豈不是難上加難,想到此趙婉兒依然氣憤難消。
“阿彌陀佛!”老和尚口誦佛號,接著道:“幾位施主,如今錯在我大相國寺,該打該罰我大相國寺都認(rèn)下,可方丈圓寂未能將此事交代清楚已成定局,若有可以彌補的方案幾位盡管提?!?p> 趙婉兒那想到什么可以彌補的,普通人也許會求錢財,可自己只求心安。
就聽那述苦提議道:“不若女施主將令弟生辰八字名字寫下來,我大相國寺將其供于佛塔之中,以后都可接受供奉,不說其他就算是轉(zhuǎn)世投胎也能福報不淺?!?p> 趙婉兒瞪了他一眼,心想這和尚雖然可惡,可實在是會說話,幾句話下來自己竟沒那么難受了,看了看趙則平見他也點頭示意這應(yīng)該是最好的辦法了,于是取過紙筆留下三弟的生辰八字,寫到名字時思量片刻,方才寫上‘玉哥兒’。
和尚接過看了也不多嘴,那等小娃沒取大名的比比皆是,自去取了金封當(dāng)著趙婉兒面裝好,再三保證定下吉日請進佛塔。
趙婉兒等人也沒多待,在知客的引領(lǐng)下離去,殿內(nèi)老和尚看著述苦平靜說道:“述苦,你很好,我年事已高,今后就由你來代領(lǐng)方丈事吧?!?p> 述苦大喜,忙收拾心情合十道:“多謝師叔提攜?!?p> 大相國寺一處偏門外,述心拍門苦喊半天也沒人敢給他開門,一直到天黑,兩個守門的小沙彌側(cè)耳傾聽沒了動靜方知述心已離去,便去回報了管事師兄便去參加晚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