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廝!”黎家寨的寨主黎川陽恨恨說道:“這廝六七月間便會從堤破處入江,為害沿岸百姓,枯水季才會回湖里潛藏,不是它,我黎家寨也不會南遷?!闭f著一劍捅在豬婆龍腹部,劍尖擦入半寸便再也無力,這巨獸現(xiàn)在已死,要是活著估計只能擦破點皮。
此時那豬婆龍已被拖到湖中一座小島中央,趕來的南十寨船只也齊齊按照要求,停靠在小島南面。
各家寨主看過豬婆龍尸體,就大概猜出這不是管豪手筆,管豪的斷水刀法沒辦法做到在不毀壞尸軀的情況下,殺死這頭巨獸,所以都在等待管豪自己揭開謎底。
尤其潑風寨要求留出小島的北面泊位,心思靈動的已經(jīng)在猜測真正的主謀,大多猜的都是馬希蕚,因為整個北面小島都留著,有虛位以待的意思,但又有幾分不像,因為管豪劃分泊位的時候南北恰好一半,又有幾分分庭抗禮的意思,所以這些人也只是心中猜測,沒人問出來。
其它人不問,管豪也只管裝傻,反正顧磊不在,他可以借機先借勢統(tǒng)一這些人思想,那樣“齊云寨”到的時候才有實力接著斗上幾個來回。
那日顧磊吃過上元節(jié)的酒宴便離開了,雖然相處時間不長,管豪還是旁敲側(cè)擊的打聽到顧磊與“齊云寨”也并不親近,既然如此,他潑風寨也不是沒有機會,反正無論投靠馬吸蕚的南楚還是投靠北周沒有區(qū)別,只要能壓過齊破空就行。
日子很快,這天湖面黑壓壓的出現(xiàn)了一片帆影,從北面而來,聲勢浩大,一早驚動了等待的眾人。
各家登高一望,看見打頭的船上懸掛“齊”字期,這才明白管豪那奇怪的安排。
這幾年南北水寨打得不可開交,但真正出力的還主要是齊云寨和潑風寨兩家,這次要不是事出突然,估計有的寨子都能收到對面的消息。
“管寨主,許久未見,近來可好?”齊破空走下踏板,不咸不淡的打了個招呼。
對于齊藍帶回來的消息,他開始是不敢信的,正在猶豫間,顧磊就親自找上門了,還說與潑風寨談好了,只需過去會盟即可。
這他自然不肯信,麻桿一再做保也說不動,齊藍齊紫輪番勸說下才將信將疑的同意,可又擔心管豪搞鬼,于是盡集北八寨船只一起,浩浩蕩蕩前往會盟地點。
齊破空這番作態(tài),管豪卻心中一喜,暗道自己果然沒猜錯,這齊破空如此不給顧磊面子,看來是不知道這位道爺?shù)哪苣?,如此一來,管豪也不回應齊破空,領著南十寨眾人晉見顧磊,眾星拱月般將顧磊迎上島,好不恭敬。
這也怪不得齊破空,一來因齊藍的“二嫂”身份,顧磊自然對其師父的齊破空有幾分尊重,二來顧磊低調(diào)慣了,與幾個小輩弟子同輩相交,尤其齊紫這丫頭天不怕地不怕,因為先前的事,還敢給顧磊甩臉子,齊破空看著眼里,誤會顧磊只是那家道門弟子,沒太當回事。
這下見管豪他們對顧磊恭敬無比,心中自然驚詫,可畢竟是老江湖,面上不動聲色,倒要看看這南十寨搞什么鬼。
直到走到小島中心,看見被懸吊著的巨大豬婆龍,又聽得南十寨各家寨主對顧磊的吹捧,才明白自己犯了錯,竟冷落了正主。
恨恨蹬了一眼擠到最前面看稀奇的齊紫,這丫頭不知道天高地厚,日后有得苦頭吃,齊破空朗聲道:“古有周處除三害,今道長為我洞庭百姓除了這惡龍,齊某代洞庭百姓謝過道長大恩。”
見眾人目光聚過來,齊破空話鋒一轉(zhuǎn)接著說道:“馬希蕚此人乖戾,為奪兄長之位,強啟戰(zhàn)端,橫征暴斂魚肉鄉(xiāng)里,某些人為虎作倀也算一害,不知道長為何手下留情,放過此惡?”
“好你個齊破鑼,我待你是客,你卻挑撥我等南十寨與道長的關系!”管豪一聽破口大罵,說著就要和齊破空動手。齊破空人身姿挺拔風流倜儻,可惜卻是一副破鑼嗓子,所以有個“齊破鑼”的外號。
“哼!什么客啊主的。”齊破空激怒管豪,卻對管豪的做勢視若無物,拱手對顧磊道:“我這是怕道長被某些人蒙蔽,三心二意壞了道長大事?!?p> 顧磊輕輕將管豪抽刀的手按了回去,道:“管寨主,齊前輩一句玩笑話而已,我自知寨主心意,洞庭十八水寨本就一家,分什么南北!大伙先坐下敘敘舊?!?p> “哼!”管豪也冷哼一聲,借坡下驢不與齊破空計較,將顧磊軟磨硬推請上主位,這才與齊破空兩方人馬對面而坐。
眾人坐下,除了齊破空與管豪還相互冷著個臉,其它都明白今日反正打不起來了,相熟的敬酒吃菜,不大會就氣氛熱烈起來。
顧磊給兩位大寨主各敬了杯酒,也再懶得管他倆的置氣,去各桌勸酒。計劃有變,原本要降伏“潑風寨”,就算顧磊不愿多造殺孽,至少也會吸去管豪內(nèi)力,其它不服的同樣處理,這樣來自然是“齊云寨”一家獨大,但現(xiàn)在管豪見識得快,全須全尾的降了過來,兩家互不相讓,就要分個勝負,雖然不能像以往那樣血斗,但按江湖規(guī)矩,總是要走了一著的,至于是什么方式,顧磊懶得管。
管豪齊破空雖然互相瞪著個斗雞眼,其實心思都在顧磊身上,看到顧磊向齊藍敬酒時,頗為禮貌,齊破空自是高興萬分,可管豪不免起嘀咕,還當顧磊大約仰慕齊藍,生怕顧磊后面行動時,會因此偏向“齊云寨”一方。
酒過三巡,管豪左想右想不保險,問道:“我等皆愿以道長馬首是瞻,可這許多的人馬分屬各家,道長打算如何統(tǒng)一號令?”
“管寨主問得好!”顧磊笑道,此事他早已成竹在胸,指著麻桿不慌不忙回答道:“那是我丁叔,擅長水戰(zhàn),我任命他為十八寨總教習,訓練眾人水戰(zhàn)之術,待大家熟悉了旗號鼓金,那時便可打出我洞庭水軍的旗幟,自立山頭推翻馬希蕚的暴政,還洞庭百姓一片清明之地。”
顧磊說完,齊破空不由點了點頭,麻桿的實力他清楚,短短時日,他“齊云寨”的水戰(zhàn)實力就上了一個臺階,尤其是“齊藍號”上的水手,士氣都比其它船只的高昂。
管豪見齊破空同意,自然不會反對,尤其顧磊還點明了麻桿是他的人,這次北八寨來的時候,船隊陣勢森嚴,比起以往那種亂哄哄一窩蜂的樣子完全不一樣,自己開始還以為是齊破空長進了,原來是這位,看來這麻桿似的中年人定是在水戰(zhàn)上有兩把刷子。
“各家寨主自領本寨,皆做水軍統(tǒng)領,其中齊管兩位另領三寨為左右水軍大統(tǒng)領,余下幾寨充做中軍,由我統(tǒng)管。”顧磊不想打散各家人馬,主要時間不夠,南北兩方的矛盾不是短時間能化解的,自己只能暫且將他們集中在一起行動。
管豪齊破空心中同時一松,兩人都拉不下臉服從對方,顧磊這樣的安排正好。心道:這樣最好,找上三家相熟水寨并寨獨成一軍,那些墻頭草就交給顧磊處理。
只要這倆刺頭不找事,洞庭十八水寨其它人沒人再找不自在,看過那頭豬婆龍尸體,誰都知道這位看似溫和的小道士其實是一個人形巨獸,能赤手空拳打死巨碩豬婆龍,這里的人全部上只怕也不夠?qū)Ψ揭恢执虻摹?p> 暫且將十八水寨由捏合到一起,而且麻桿也在隨后的訓練中迅速贏得了眾人的信服,顧磊再交代了齊管兩個一些事,便啟程離開。
南楚局面已危如懸卵,顧磊四處奔波也只是創(chuàng)造了那么一絲機會,真要有所作為,還需最重要一步。
此時南唐都城金陵城的城門外,周十三正焦急的等待著,不時朝遠處眺望,眼看就要關閉城門了,道路上依舊沒看到自己等的人,周十三內(nèi)心更加焦急。
天色漸暗,城門小尉已經(jīng)來催促了幾次,周十三也焦躁起來,城門關閉時間錯不得絲毫,出了事這小尉與自己的頭都不夠砍的。
“牟校尉,多謝關照,我就不回城了。”無奈中周十三決定先在城外住下。
“周大管家請自便,牟某職責在身,就不多留了?!蹦切∥究蜌庹f道,轉(zhuǎn)身就要招呼兵士關閉城門。
就在這時,遠處官道上隱有馬蹄聲,一騎飛馳而來,馬上騎士高聲呼叫著:“莫要關門!”
此時時辰已到,那牟姓校尉哪敢耽擱,揮手就要命手下關門,哪知手卻被人一把拉住。
轉(zhuǎn)頭一看拽住自己手的正是那周府管家周十三。
“周大管家快放手,誤了時間是要被砍頭的?!蹦残N炯绷?,拼命想掙脫,可被周十三死死拽住,一時半刻脫不了身。
“牟校尉,得罪!”周十三一邊道歉,一邊將一錠金子塞入牟校尉懷中,道:“出了事都由周家擔著。”
“周家擔得起么?”牟校尉還想喝聲讓周十三放開自己,就覺腰間已被頂上了一把刀子,耳邊周十三掛著笑冷冷道:“擔不擔得起我不知道,反正這門暫時不能關。”
兩人這一糾纏,遠處那騎士已到跟前,看見周十三,翻身下馬,接替了周十三,道:“大管家,小姐就在后面了,半路馬車車輪壞了,耽擱了一些時間。”
“別廢話,看好他。”周十三說著,朝城門處走去,邊走邊高聲笑道:“牟校尉何須急于一時,樊樓我請不起,那勾欄聽曲還不簡單,下值去便是?!?p> 城門處兵士聽了哈哈大笑,又無長官下令,一時竟忘了推動城門,周十三適時拋了幾錠銀子,引得兵士紛紛爭搶,城門處一陣騷動,一時半刻是無法再關門了。
不大會,城外遠處一輛馬車急速駛來,經(jīng)過牟校尉身邊,眼看就將趁亂進了城。
牟姓校尉此時卻趁騎士不注意,掙脫看管朝城門跑去,大聲呼叫:“快!快關…”
只是剛張口,“關城門”這幾個字沒出口,那馬車之中一道寒光射出,正中他啞穴,后面的話再也叫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