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動手記人偶與劣等品(一)
“初次拜訪,打擾了,只要客人需要,無論哪里都會前往,我是自動手記人偶,薇爾莉特.伊芙加登”
她是這樣說的,那天下午,在那個小小的地獄,機(jī)械人偶般地少女提起裙擺,像是一朵永恒盛放的紫羅蘭。
“一定,一定要?dú)⒘怂?。”那時,被陽光刺痛的我,瞇著眼睛,這樣發(fā)下毒誓。
萊登的清晨總會被來自碼頭的海霧和汽笛聲籠罩,一天的好心情就和陽光一同撒在萊登人民充滿希望的背影上,
這是C&H郵政公司社長,原陸軍中佐克勞迪婭.霍金斯最喜歡的景色,
每天早上,他都會端著一小杯葡萄酒,一小片起司面包,靠在辦公室窗前,享受這份來之不易的安寧。
可惜今天,這份安寧已然蒙上了一層陰影,
“克勞迪婭!”
卡特蕾雅.波德萊爾氣鼓鼓地雙手撐在辦公桌上,把可憐的社長先生逼入絕境。
“卡特蕾雅!別激動,先坐下,行嗎?”霍金斯一手揉著隱隱作痛的額頭,身體后傾,避開咄咄逼人的卡特蕾雅,示意她先坐下。
“你今天必須給我一個交代!”似乎是也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些過火,卡特蕾雅坐回座位上,不再前逼,語氣依然充滿硝煙味。
“我不是說過了嗎,那是薇爾莉特的事,別亂插手?!笨藙诘蠇I無聲的嘆口氣,自從那件指名薇爾莉特的委托送到公司,就引起了軒然大波,幾乎所有人都反對接下委托————除了克勞迪婭,于是從昨天開始,就不斷有人闖進(jìn)來,要一個交代,或者取消委托。
委托來自陸軍療養(yǎng)院,戰(zhàn)后,薇爾莉特也曾在那里療養(yǎng),委托人名叫艾芙德.維克朋茲,是原海軍特殊作戰(zhàn)部隊的少佐,薇爾莉特曾經(jīng)的戰(zhàn)友,
這封信上,硝煙的味道是如此濃厚,即使是從未經(jīng)歷戰(zhàn)場的艾麗卡和愛麗絲,也能從上面嗅到不詳?shù)臍庀?,但克勞迪婭在看到委托人名字的時候,當(dāng)即下定了決心,
“薇爾莉特,收拾行李,兩天后出發(fā)”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克勞迪婭這樣宣布道。
“知道了?!鞭睜柪蛱攸c頭,微微欠身,美麗又安靜,一如既往。
“那我就先走了,我還有很多文件沒處理呢?!笨藙诘蠇I逃也似的沖上樓,鉆進(jìn)辦公室,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的眾人發(fā)出的驚叫和對薇爾莉特的指責(zé)聲,以及薇爾莉特困惑的聲音緊追在身后傳來。
于是,
先是布盧,然后是艾麗卡,之后是,,,,,,
截止今天早上的卡特蕾雅,已經(jīng)是第8位了。
然而不管怎樣,委托已經(jīng)接下,自動人偶必須履行自己的職責(zé),
“只要客人需要,無論哪里都會前往”
精致的人偶這樣堅定的說著,提著沉重的拉桿包,登上列車。
初次拜訪,
她說,
初次拜訪,
可我其實很早就認(rèn)識了她,從“主人”那里,從那匹護(hù)犢的豺狼那里,
無數(shù)次。
“最強(qiáng)的兵器”,“怪物”,“戰(zhàn)場之鬼”
那個揮舞著“巫術(shù)”的少女,那個讓“主人”贊嘆,驚懼,乃至想要模仿的少女。我看見他的恐懼,也看見他的貪婪。
這份力量,太過強(qiáng)大,
那個名叫薇爾莉特的,熊熊燃燒的,萊頓沙夫特里希最強(qiáng)的,“鬼”
我還記得,初見時,那個男人的眼神,那個巴根維利亞家的長子,坐在角斗場中,坐在血濺不到的地方,投下銳利的目光
“那個,有點意思,我要了?!?p> 我看著那個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鮑茲威爾露出諂媚的表情,點頭哈腰,戰(zhàn)戰(zhàn)兢兢,被隨口打發(fā)。
那天,我久違的洗了個澡,用上最好的香皂,然后穿上從沒穿過的精致長裙,被鮑茲威爾領(lǐng)到了那個人面前,
暗紅的火焰從壁爐映出,精美的羽毛筆斜斜搭在墨水瓶上,那些雜亂的物件掩蓋著整個桌面。
那個人打著哈欠,倚靠在椅背上,
鮑茲威爾小心翼翼的和他搭著話,我只是站著,看著,站著,看著,
他很無聊,不知道原因,但我就是突然想到,他很無聊。
我想取悅他,
我只會殺人.
所以我殺了鮑茲威爾,趁他不注意,抬腿絆倒了他,然后,我刺瞎了他的眼睛,咬斷了他的喉嚨,
都是血,我身上,地上,和那個男人腿上,
金幣從他指間滑落,他眼睛里有了光,綠色的,我見過這種光,狼群餓極了時,眼睛就是這種顏色,
我很高興,他不無聊了,他注意到了我,
“真像啊”他說。
什么?像什么,我不理解,
不過都無所謂,只要他為此感到欣喜,便是有意義的,只要他愿意帶我離開,就夠了。
我笑著,
“薇爾莉特”
他這樣叫我,好美的名字。
“是,我是薇爾莉特?!蔽翼槒牧怂囊庵?,服從于強(qiáng)大的頭狼。
“不,你不是?!?p> 他笑意更濃,
“你叫艾芙德,艾芙德.維克朋茲
你是啃食“薇爾莉特(紫羅蘭)”的“艾芙德(蚜蟲)”,是我的“維克朋茲(武器)”
“我是艾芙德”
“對,你是艾弗德”
男人蹲下身,掏出絲巾擦拭著我臉上的血跡,視一旁的尸體如無物,
沉浸在被人需要的巨大地幸福感和對那不可忤逆的強(qiáng)權(quán)的向往中,我?guī)е苫?,茫然的重?fù)他的話
“我是你的維克朋茲”
“你是我的,維克朋茲”
那天晚上,我的人生完成了蛻變,在那頂軍帳里,在滿地的血液中,在血肉模糊的尸體旁,為了自己的貪婪,和一點小小的惡趣味,那個男人賜予我名字,也賜予我詛咒。
我成了他的維克朋茲
成了她的艾芙德
成了個仿制的劣等品。
眾蕓天
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