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不可!”
“聽我命令!”
“本部已經接過各眾的指揮權,長公主,我們再堅持一下,一定能等到……”
“夏蔻!我們沒時間了,根本等不到就會全軍覆沒?!?p> “那又如何,我們寧死也要保護公主您,戰(zhàn)至最后一刻,流干最后一滴血?!?p> “夏蔻!”
谷遙一把拽過自己的副手。
原先悅耳如琴的聲音,變得沙啞起來。
饒是如此,她的語氣依舊堅定,只是言語間,多了一絲疲憊和不忍:“回頭看看我們的戰(zhàn)士,還剩下多少?!?p> “三十九人?!毕霓]有回頭,準確的說了出來。
“來時又是多少?”
“……”
夏蔻無言以對。
她哪里不知,青虎眾出征之時,共八十六名戰(zhàn)士。
現(xiàn)在,剩不到一半。
沖出來的這一半戰(zhàn)士中,又有過半受了不同程度的傷勢,他們硬咬著牙,才一直戰(zhàn)斗到了現(xiàn)在。
此刻,所有人都跪在地上。
不為別的,只為他們的公主能收回剛才下的命令。
“夏蔻,聽我說?!惫冗b略顯狼狽,臉上沒了血色,腰間的傷口又迸裂開來,鮮血滲透了撕成長條的碎布,“他們的目標是我,我們分開青虎眾尚有一線生機,要是在一起,你們都得死,以后就再也沒有什么青虎眾了!”
“公主!”
“放心,我不會輕易被他們抓住?!?p> 谷遙艱難的站了起來,看著一直跟隨自己的青虎眾戰(zhàn)士死傷慘重,所剩無幾,眼睛蒙上了一層水霧。
“夏蔻,你一定要把青虎眾帶出去。”
“我會的,我會的?!?p> “突圍脫離險境后,去找秦聞……”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谷遙明顯愣了一下,她原本想說的人是阿爹,苦笑了一聲,又補充道,“夏蔻,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沒回去,就讓阿爹放秦聞回岐國吧。”
說完,拍了拍淚水噴涌而出的夏蔻。
敵人又沖了過來。
谷遙握緊長劍,騎上了和她并肩作戰(zhàn)的青虎獸。
“所有人聽命!為本公主抵擋一刻鐘,一刻鐘過后,立刻脫離戰(zhàn)斗,和隼部斥候聯(lián)系,與其他各眾匯合尋找突圍的機會!”
“是!”
下完最后一道命令,谷遙頭也不回的奔向黑暗。
留在原地的青虎眾戰(zhàn)士,雙眼通紅,氣勢暴漲,他們紛紛跨上戰(zhàn)騎,拿起武器,大喊一聲沖向了追來的敵人。
“為了長公主,殺!”
“殺!”
“殺!”
緊追不舍的螳人,見疲憊不堪的青虎眾竟然還敢發(fā)起沖鋒,一個個頓時大笑起來。
“螳臂當車?!?p> “蠢貨!”長老螳鐮聽了手下的用詞,一腳踹倒道,“我們才是螳!學個成語就一直用,你想考官?。苛P你回去看十本岐人書!”
“不要啊長老,讓我看書還不如殺了我呢?!?p> “蠢貨,閉嘴!”
教訓了一頓手下,螳鐮用鐮勾托著自己的下巴,靜靜的欣賞著狩人最后的掙扎。
看了一會兒,突然意識到不對勁。
“他們的公主呢!?”
螳鐮瞪大他的三角眼瞧了半天,都沒找到谷遙的身影,頓時火冒三丈。
“到手的功勞要是飛了,我要你們好看!”螳鐮一躍而起,跳過戰(zhàn)場尋著血跡就要追去,“所有人跟我來,這些殘眾留給后面的人?!?p> 被他稱為“殘眾”的青虎眾戰(zhàn)士,愣是拖住了十數(shù)倍于自己的敵人。
他們用自己的生命,灌注了一道鐵墻。
“一群廢物!”螳鐮破口大罵。
要是狩部公主從她手下跑了,功勞被別人撿走,那他可就要暴走了。
丟下手下他準備一個人去追。
反正,她也是強弩之末了。
前腳剛走,后腳一個短發(fā)女狩人追了上來,看樣子是想拖住自己,螳鐮冷笑一聲,大喊道:“找死?”
兩道鐮風揮出。
夏蔻躲開了第一下,卻沒躲開第二下,應聲墜地。
她奄奄一息,恨自己沒有攔住螳鐮。
對螳鐮來說,這不過是個小插曲,他一個人穿梭在林間,很快便找到了谷遙的蹤跡。
血。
地上的血,還沒有完全凝固。
狩部公主還沒有跑遠。
螳鐮翹起嘴角,搭配他綠色的皮膚,還有倒三角的小腦袋,在黑暗中格外瘆人。
想跑?
呵呵,白日做夢。
“嘶,應該叫黑日做夢,啊不,黑天做夢……”
地上的血跡給螳鐮指了一條路,他不緊不慢,順著路追了過去,直到血跡消失在了不遠處的一顆樹后。
“桀桀桀~小家伙,出來吧,我們不會對你怎么樣的,何必呢?”
螳鐮嘴上這么說,卻把螳臂舉了起來。
跟著狩部公主的那頭畜生,可能會從旁邊的草叢中撲出來,也可能躲在樹上等他接近,長公主也有可能在等自己走到攻擊范圍內,從樹后一劍刺出。
幼稚的想法。
螳鐮把所有可能都推演了一遍。
為了防止她掙扎反抗,砍掉她的兩條胳膊好了,反正大王只說要活的,沒說斷胳膊斷腿不行。
咔嚓——!
突然,螳鐮感到腳下一痛。
低頭一看,草叢中竟然藏著一個捕獸夾,他一腳踩了上去。
哪個混蛋放到這里的?!
螳鐮想要取下夾在腳上的捕獸夾,卻發(fā)現(xiàn)咬齒上做了三角倒刺,生生撕下好幾塊皮肉。
吃痛間,一個暗器從不遠處擲出。
“太慢了!”
螳鐮不屑一笑,頭稍稍一歪就輕松躲開。
小球?
暗器不是飛鏢袖箭,而是一個小球?
疑惑間,他看到一根銀線連在小球上,發(fā)現(xiàn)的時候,銀線猛地繃緊。
嘭——!
小球在螳鐮的右臉處炸開。
幾十根細小的銀針四散炸裂,螳鐮暗道一聲不好,想要躲開卻已經來不及,右臉被十幾根銀針扎成了刺猬。
雖不致命,但卻疼痛難忍。
“堂堂狩部公主,竟然使些暗器陷阱!”
惱怒的螳鐮揮舞螳臂,十幾道鐮風呼嘯著刮向谷遙所在的位置。
幾棵腰粗的樹,被齊齊斬斷。
谷遙早就騎上她的青虎獸跑了,臨了還幸災樂禍的留下一句:“真好用?!?p> “我讓你好用!”
螳鐮被徹底激怒,他覺得自己對谷遙有些仁慈了。
剛要追,卻發(fā)現(xiàn)踩到陷阱的左腳一陣異痛。
媽的。
制作陷阱暗器的人,一定是心理陰暗,卑鄙可恥之徒,捕獸夾上的咬齒做了倒刺也就算了,還他媽涂毒,還有臉上的銀針,又細又深,關鍵想拔卻根本拔不出去。
偏偏是他螳鐮。
他的手,早就成了非人的鐮勾,根本拔不了臉上的銀針。
“我一定要把你碎尸萬段!”
一咬牙,將右臉整個削下,劇烈的疼痛讓他喪失了理智,臂腳并用,飛速追了過去。
嗖——
咔——
嘭——
一路上,又是暗器,又是陷阱的。
谷遙明明近在咫尺,可差那么點距離,就是追不上。
螳鐮又怒又小心,沒躲過一次暗器的攻擊,都冷汗直流,一點都不敢大意。
終于,螳鐮將谷遙逼到了死路。
黑沼澤。
黑沼暗林的名字,有一半是因為它,哪怕是螳鐮,也不敢輕易走進黑沼澤。
谷遙的暗器和陷阱全都用完。
螳鐮恨得咬牙。
他的身上,又多了幾處惡心又難處理的傷口,已經忍不住想要將谷遙折磨致死,用她的求饒痛苦聲來撫平自己暴怒的內心。
谷遙看了眼身后冒泡的黑沼澤,知道一旦踏入,就會整個人陷進去。
退無可退,只能拼死一戰(zhàn)。
提起破軍長劍,坐下的青虎獸也嘶吼著做好戰(zhàn)斗準備。
“我只問一句?!斌爮娙讨鴼⒁猓傺b出一副大度的笑容,“那些暗器陷阱是誰做的?說出來,我會考慮饒你一命,只砍斷你的四肢?!?p> “我什么都不會說的。”
“是嗎,那就去死吧。”
“等——等——!”
螳鐮正要動手,卻聽見夜空中傳來一個聲音。
谷遙聽到這個聲音后,雙眸一亮。
是秦聞!
心中燃起脫離險境的希望,可又忍不住擔心起來。
對方可是長老級的強者,哪怕身中數(shù)個暗器陷阱,想要殺掉他們兩人,也是輕而易舉的。
“你認識他?”
螳鐮看出谷遙的變化,也好奇天上的人是誰。
“當然,他是我們狩部招婿?!?p> “桀桀桀桀,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那個岐國人,我得告訴你,所有事情,皆因他而起!”
螳鐮的話,明顯讓谷遙一怔。
這時,秦聞已經找了一處安全的地方,從飛獸上跳了下來。
他護在谷遙身前,打斷了她的思緒。
“怪東西,食我殺蟲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