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謫抽空看了一眼趙乾,見他臉色平靜,毫無緊張之意,顯然是有恃無恐,只是李謫不知他的倚仗到底是什么,又從何而來。
“皇上,體紋比對結(jié)果出來了,經(jīng)查實(shí),聘禮箱上體紋無數(shù),想來是一些下人抬箱時,或者是皇宮禁軍們搜查時造成的。
而且上面也有齊國公的體紋,不過暫時不曾發(fā)現(xiàn)李謫公子的體紋,以及……”鐘堯回稟時略微停頓了一下,看了一眼趙乾,接著道:
“以及趙公子的體紋!”
“什么?”李煜竹大驚,臉色頓時變得無比難看,腦子里更是一陣頭暈?zāi)垦?,他死死地盯著鐘堯,凝聲一字一頓道:“鐘寺卿,你、你真的看清楚了?”
此刻,他的聲音都開始微微顫抖起來,若是證實(shí)了趙乾與此案無關(guān),而上面又有他的體紋,那他跳進(jìn)黃河也洗不清了。
鐘堯聞言,眼中浮現(xiàn)出一絲不悅之色,對方竟然質(zhì)疑自己,但他也理解李煜竹現(xiàn)在的心情,故而只是淡淡地說道:“齊國公若是不信,可以自行查看體紋檢測儀?!?p> “哈哈哈,李煜竹老匹夫,上面有你的體紋,卻沒有我家乾兒的體紋,足以證明,那份名單不是我兒放入你們李家聘禮中的,如今你還有何話說?”趙邵陽狂喜道。
“呼~”
夜浩也是重重的松了口氣,臉上露出一抹輕松的微笑。
而夜軒的眼中,則是閃過一道失望之色。
“鐘寺卿,請你再采集一下這塊絲絹上的體紋,再進(jìn)行一次比對?!崩铎现癫凰佬模е詈笠痪€希望,將絲絹遞給鐘堯,咬牙道。
但李謫卻是嘆息著搖了搖頭,似乎不抱什么期待。
鐘堯點(diǎn)了點(diǎn)頭,接過絲絹采集起來,不多時,便已有了結(jié)果,抬頭看向夜懷玉,抱拳道:“皇上,絲絹名單的上面,也沒有趙乾公子的體紋。”
“嘩啦!”李煜竹突然感覺身體軟了下來,有些站立不穩(wěn),還是其身后的李謫將他輕輕扶住。
趙邵陽趕緊抓住機(jī)會,上前進(jìn)言道:“皇上,事實(shí)已經(jīng)很清楚了,李家聯(lián)合沐家,勾結(jié)澤陽王,意圖謀反篡位,還請皇上將李、沐兩家打入死牢,擇日問斬!”
“慢著!”
一道明亮的輕喝聲響起,正是李謫,他緩緩上前,對著夜懷玉行了一禮,開口道:“皇上,體紋檢測并不能說明什么問題,也不能擺脫趙乾的嫌疑?!?p> “哦?”夜懷玉抬了下眼簾,輕咦道。
趙乾冷笑一聲,嘲諷道:“李公子好像很是不服呢,體紋檢測都不能說明問題,那要什么才能說明問題?你們父子的兩張嘴嗎?”
“哈哈哈,趙公子不必和他一般見識,說不定他們是死到臨頭,神智錯亂了起來,或者是死鴨子嘴硬罷了,哈哈哈哈……”張紹楓也譏笑著附和道。
“閉嘴!”
李謫冷冽的目光瞪了過去,喝道:“三姓家奴,本少正在和你家主子說話,豈有你叫喚的份?”他轉(zhuǎn)頭看著趙乾,“趙公子,你養(yǎng)的這條狗好不懂規(guī)矩啊,令本少一陣惡心,請問可以送他去吃屎嗎?”
“什么?小子,你說什么?”
張紹楓勃然大怒,他氣得滿臉通紅,身上的氣息變得無比狂暴,感覺快有些控制不住了。
趙乾看著張紹楓手中光芒涌動,仙筆凝實(shí),似乎想要出手,皺了下眉,喝道:“住手!不得放肆!”
張紹楓不知為何,竟十分聽他的話,一下就安靜了下來,但盯著李謫的目光還是極其不善。
夜軒也是冷冷的看了張紹楓一眼,不屑的哼了一聲,隨后目光柔和的看著李謫,問道:“李公子先前所言何意?體紋檢測已是最為正確直觀的方法,莫非公子還有什么疑問?”
李謫輕輕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呵呵,進(jìn)行體紋檢測,的確是最為公正之法,但若是趙乾做案時,戴了銀絲手套,那又當(dāng)如何?”
“什么?”眾人一驚,紛紛露出沉吟之色。
李煜竹眼中閃過一道亮光,內(nèi)心似乎涌起一絲希望,道:“不錯,銀絲手套乃是由銀雪蠶絲打造而成,可以隔絕一切體紋。
若是他將絲絹放入聘禮箱時,戴了銀絲手套的話,那聘禮箱和絲絹名單上都沒有他的體紋,也就說得過去了。”
趙邵陽聞言,臉色頓時一變,眼神逐漸開始有些飄忽不定起來,顯得頗為緊張。
“嗯?這老東西……”
趙邵陽的這一神態(tài)變化,立即被李煜竹給捕捉到了,他不由內(nèi)心一喜,看來有戲。
眾人也是覺得有道理,如此看來,體紋檢測確實(shí)是說明不了什么問題,趙乾依舊存在嫌疑。
夜懷玉眉頭皺了起來,看著鐘堯,問道:“鐘寺卿,你可有什么好辦法?”
“這……”
鐘堯也沉默不語,陷入了難題。
“呵,呵呵……”
一陣?yán)湫懫穑w乾輕蔑地看了李謫一眼,朝夜懷玉抱拳道:“皇上,其實(shí)還有一個辦法,便是將齊國公平日里上奏的表文,與絲絹上的署名,進(jìn)行字跡對比,一看便知。”
夜懷玉思考了一下,立即搖了搖頭,道:“不妥,不妥,畢竟只是字跡的話,很容易被模仿的,僅憑字跡判斷,未免太過草率了?!?p> 其余之人也是紛紛搖頭。
趙乾嘴角微微上揚(yáng),道:“皇上似乎忘了,字跡確實(shí)可以模仿,甚至一個人的筆法、筆勢,皆可以被模仿,但……筆意呢?”
眾人聞言,頓時恍然大悟,對啊,即便字跡可以練,筆法可以學(xué),筆勢可以仿,但筆意是達(dá)到三士裹束境才可以感悟出來的,而且每個人的筆意都是不同的?!?p> 李謫渾身一顫,想起趙乾望向自己時,眼中帶著的一絲蔑笑,內(nèi)心隱隱開始有些不安。
趙乾臉上冷笑依然,看著李煜竹道:“若小侄沒記錯的話,齊國公早在三年前,便已是三士裹束境的強(qiáng)者了吧,如今,更是達(dá)到了四書成文境,想必早已感悟出了自身筆意。”
李煜竹陰沉著臉點(diǎn)了點(diǎn)頭。
“呵呵。”趙乾輕笑道:“那就好辦了,皇上,派人將齊國公上奏過的表文取出來,與絲絹上面的字跡進(jìn)行一一對比吧?!?p> 夜懷玉對著身旁的夜浩吩咐了幾句,夜浩不停的點(diǎn)頭,過了一會兒,便獨(dú)自離去了。
待他回來的時候,竟拉來了一車的表文,里面是李煜竹這一年來,上表過的所有奏折。
夜懷玉下令道:“鐘寺卿,開始吧?!?p> 鐘堯也是三士裹束境巔峰的高手,雖不及如今的李煜竹,但若僅僅是感悟出表文與絲絹名單上,字中所蘊(yùn)含的筆意,然后將二者進(jìn)行對比的話,還是綽綽有余的。
大約一炷香的時間,他便得出了結(jié)論。
眾人都緊張地看著他,鐘堯吐了口氣,緩緩開口道:“表文和絲絹上的字跡,筆法,筆勢,筆意……完全相同!”
“嘩啦~”
此言一出,基本上就等于宣判了李煜竹的死刑。
李煜竹內(nèi)心瞬間涼了一大截,面無血色。
李謫雖有所料,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看見此結(jié)果時,依然是免不了一陣心驚。
二位王子神色迥異,暗地里各懷心思,趙邵陽則是看了自己兒子一眼,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十分欽佩,一股驕傲之情油然而生,張紹楓也是冷笑地看著李煜竹父子。
唯有趙乾面色不改,淡定自若,展現(xiàn)出一種穩(wěn)操勝券的云淡風(fēng)輕,仿佛一切盡在他的掌控之中。
夜懷玉望著下方神情恍惚的李煜竹和情緒激動的趙邵陽,再將目光轉(zhuǎn)向李謫與趙乾,最后又看了看自己兩個兒子,淡漠道:“齊國公,你可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李煜竹恨恨地看了趙邵陽父子二人一眼,他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為什么上面的筆意會和自己的筆意完全吻合,他轉(zhuǎn)頭望向李謫,眼中滿是詢問之色。
李謫給了他個“安心”的眼神,上前道:“皇上,犯事的是家父,而非在下,不論是聘禮箱還是絲絹上,皆無在下體紋和姓名,不知在下可否無罪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