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另辟蹊徑
“喲,夏爾老弟,什么風把你給吹來了?”
通訊接通,視頻畫面窗口上顯示出一張大半部分都被金屬部件替代的臉,他臉上豪放不羈的笑容在義體的映襯下顯得格外駭人。
“漢斯,我們長話短說?!崩傻赂纱嗬涞氐莱鰜硪?,“我正在做一個抓人的委托,目標正在往你那片兒去。我猜他多半帶著個大小足夠裝下活人的容器,所以看上去應該很顯眼。具體的信息我馬上發(fā)給你?!?p> “你打算讓我?guī)湍阕ト??在南十字幫的地頭上?”漢斯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差不多吧。我推測那家伙應該會首先去義體診所。派你手下的伙計們在附近多轉悠,眼睛睜大了盯緊點,遇到那家伙了就和我說一聲……”
“不不不老弟,你懂我意思嗎?我們南十字幫在當地混,最要緊的就是要講規(guī)矩!來了咱們的地頭,交足了費用,那就是咱們的‘公民’,是享有生命健康保障權的!隨隨便便就在街上動手,咱們的生意還怎么做?咱們的信譽要往哪兒放?咱們……”
漢斯的聲音越說越大,臉上露出正氣凜然的神色。
“好了好了,我懂你的意思?!崩傻掠行┎荒蜔拔壹渝X。委托報酬我分你三成,八萬起步。要是干得干脆利落,我再額外給兄弟你加點小費?!?p> 原本要拿分成的兩個手下現在已經掛了,這本該付出去但卻剩下來的份額即使再付給別人,拉蒙德也不覺得心疼。
“這……咳咳,還是老弟你懂我?!睗h斯瞬間換了張臉,露出一個猙獰可怖的微笑,“我會讓小伙子們好好注意情況的?!?p> “那就好……哦對了?!崩傻滤坪跤窒肫鹗裁?,“順便和你那片兒的診所打聲招呼。如果有顧客打算從腦子里拆掉什么東西的話,讓醫(yī)生馬上和我說一聲。”
“明白明白,兄弟我心里有數著呢?!?p> 二人左右無事,又稍微閑聊了幾句。
“……哦對了,老弟啊,說起來你女兒那事兒怎樣了?”漢斯突然問道。
“已經錄取了。小姑娘本來腦子就好使。只要學費到位了,問題就解決了。”
“那可真是恭喜你了。”漢斯嘿嘿笑道,“那可是名牌大學!畢業(yè)了去大公司找份好工作,以后就不用再過我們這種他娘的狗一樣的生活了……”
“是嗎?哼,或許吧……”拉蒙德?lián)u了搖頭。
“咋的,你看起來不太高興?”
“的確。因為我剛剛發(fā)現,或許所謂的公司員工……”
拉蒙德想起了自己的目標,那個看上去也就三十歲不到的年輕人。
“……和我們這群在下水道里討生活的狗,其實也沒什么區(qū)別?!?p> ……
高木町是元康市下城區(qū)的繁華地帶,相對而言人口眾多。
除了少數鋼筋水泥建造的大樓,這里的大多數建筑物都是隨意拼湊的偽劣產品。
例如像積木一樣層層累加起來的簡陋模塊化建筑,用鐵皮隨意搭建的平房,甚至是由集裝箱、拆掉引擎的廢車、乃至其他任何不知道該算什么的東西拼湊而成的一小塊空間。只要是內部空間能塞得下一個人的東西,都能當做房子來用。
這些土造建筑物恰到好處地填充了正規(guī)住宅樓之間的空隙,以極大降低平均生活質量為代價,極大提升了這一帶的人口承載力。
韓川用之前在衣柜里找到的圍巾簡單地蒙住自己的面容,行走在街上稀稀拉拉的人流中間。雖說在追兵眼里他現在多半是裝在袋子里的一具尸體,但……為了不被認出來,小心一點總沒有錯。
繼續(xù)往前行走一段路程,周邊的景象變得繁華起來。路燈的數量明顯增多,許多店面門口掛上了閃爍的霓虹燈招牌。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那家診所應該就在“高木地下大斗技場”旁邊。韓川心想。
地下斗技場是這一片區(qū)居民重要的工作和娛樂場所。由于工作的性質特殊,因此經常出現需要治療乃至搶救的傷者。韓川的那個同學就在斗技場旁邊的診所工作,主要任務就是治療那些實力不濟或運氣不佳的斗士們。
至于斗技場本身,那是整個高木町最顯眼的建筑物。在全息廣告屏的指引下,韓川毫不費勁地就找到了位于高木町中心地帶的它。
“安全警告!您的義體已被病毒入侵!立即點擊鏈接下載安全防護軟件!”
“百世果味汽水,真正含果汁的汽水!精選上城區(qū)有機原產地材料,果汁含量超過2.0%!物超所值之選!”
“您孤獨嗎?您寂寞嗎?您壓抑嗎?超越真實的感官體驗,盡在……”
韓川皺著眉頭啟動公司義體的安全軟件,把那些入侵視覺界面的廣告畫面盡數關閉。
這里是高木町的中心地帶,也是最繁華的區(qū)域——從層出不窮的廣告畫面上就能看出。
韓川對此并不在意,只是維持著不緊不慢的步速,盡可能不引人注意地向著診所的方向前進著。
“到了診所之后,就和醫(yī)生說明白自己的情況?!表n川心想,“那塊黃金應該足夠證明我的財力了。只要能讓他相信,和自己合作的好處遠遠大于和公司合作……”
想著想著,韓川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眼看著診所大門就在眼前,他卻停下了腳步。
現在不能進去!
“我要拆掉自己身上的定位器,這一行為早就在追兵的預料之中?!表n川心想,“如果真的這么做了,那就無疑是自己往坑里跳!”
就算他真的能成功說服醫(yī)生幫自己拆除定位器,手術的執(zhí)行也需要一段不短的時間。
那么,在定位信號的接收者眼中,事情就會變成這樣:定位信號在某家診所附近停留了一段時間,然后突然消失。
傻子都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拆除了定位器之后,還需要進行創(chuàng)口縫合等等一系列繁瑣的操作;這段時間足夠讓追兵發(fā)現自己的存在,并且從容不迫地上門抓捕了。
但是,如果我反其道而行之……
……如果我非但不去診所,而是反而躲在診所隔壁的斗技場里,甚至親自上臺去打上一兩場呢?
追兵肯定預料不到天道模擬器的存在,他們也肯定不會認為一個被割去了全身義體,已經差不多是個死人的韓川能無緣無故地滿血復活,恢復到甚至能在斗技場里打上兩場的程度。
就算意識到韓川的定位信號出現在斗技場附近,他們也只會徒勞地把診所翻個底朝天,絕對不會懷疑到斗技場的頭上來。
更重要的是,斗技場是高木町最火熱的產業(yè)之一,24小時營業(yè),每時每分每秒都有選手在場上拼殺。里面的觀眾與選手更是三教九流無所不有,想要從如此魚龍混雜的人群中揪出若一個韓川,那起碼得讓斗技場歇業(yè)三天,還得把里頭的人統(tǒng)統(tǒng)隔離起來一一檢查才行。
但這可能嗎?
只怕早在公司代理人把診所翻了個底朝天也一無所獲的時候,斗技場的經營者就該把他們給轟出去了!
公司固然神通廣大,但也不是無所不能。這個世界上,總有連他們也出不起的價位。
更何況,在斗技場里參賽,少不得要和診所里的老同學接觸。到了那時候再慢慢討論拆除定位器的事情也不遲。
想到這里,韓川微微一笑,大步流星地走向競技場的大門。
“先生。”他看向門口站崗的保安,“請問如果我想上臺參賽,應該去哪兒登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