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慕,17歲,高中生。
她就讀于索薇婭特城七印中學,自幼掌握著獨特的天賦,其名曰“源之瞳”。
這份天賦讓她看到的世界與常人不同,當同齡人快樂的在燈光下玩耍時,她卻站在陰影中,看著天空那壓抑的夜幕,獨自害怕的流淚。
正因如此,她很小就離開了父母,并不是父母拋棄她,而是他們發(fā)現,讓她獨自生活才是更加正確的選擇。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在失去了父母的所謂“常識”的教導后,白慕很快通過和同齡人的交流,和自己對世界的理解,形成了一套自己的價值觀。
她學會了壓制自己的能力,學會了在外人面前隱藏,學會了禮貌的跟別人打招呼,卻始終沒有學會……何為盲從。
她的雙眼每時每刻都在提醒她這個世界的黑暗,她能夠像一個正常人一樣生活,卻永遠不能像普通人一樣去看待這個世界。
但她沒有能力——自己的天賦限制了自己成為煉金術師的可能,她本以為,自己永遠沒有機會去撕裂那黑暗的天幕,只能渾渾噩噩地度過一生。
直到有一天,一部作品出現在了她面前,作品中所描述的現實和她所看到的不謀而合,但主角卻和她不同,那本書的主角也沒有天賦,甚至根本不知道超凡世界的存在,卻依舊選擇了反抗。
哪怕十死無生,也要在絕望中追尋那最后一絲光亮。
在看到這部作品的那夜,她的淚水難以遏制,心中的希望也不斷滋生,甚至產生了一絲對作者的崇敬。
于是,她將這本書的作者綁回了家,卻得知對方并不是一個超凡者,只是一個心中懷揣著理想的,和她一樣的少年。
少年并不知道什么超凡,只是憑借自己對世界的觀察,和心中不熄的夢,寫出了這部作品。
那時,她對這個少年只是崇敬,直到……
在面臨抉擇時,少年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通往深淵的路。
在面臨求助時,少年幫助她封印了困擾自己十七年的能力。
在面臨危險時,少年站在他前方,阻擋住了敵人的襲擊。
以及,少年臉上帶著血污,握著她的手,去邀請她和自己一同、鼓勵她……實現自己的夢。
她不知道這算什么,戀愛?不可能,兩個互相還不算熟悉的人怎么可能戀愛?友誼?她卻覺得,比起友誼,這份情感中又摻雜了一些其他什么。
“其實在我的家鄉(xiāng),有一個詞很適合形容我們的關系。”
“什么?”
“同志?!?p> “同志……好貼切的詞……不對!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什么?你在想什么?我只是怕你誤會了?;孟胄≌f里不總有類似的情節(jié)嗎?男女主在經歷一場艱苦的戰(zhàn)斗后,相互表明心意什么的?!?p> “先不說這場戰(zhàn)斗艱苦與否,幻想小說就只是幻想小說??!”
經過了一輪互相吐槽后,兩人的心情也舒緩了下來,墨禹突然松開了緊握著少女的手,又將手遞過來,鄭重地說:
“那么,我們是同志了。”
白慕微微一怔,笑著將手遞過:
“共勉?!?p> “共勉?!?p> ————————
“嗤——”
“啊,別、別過來——”
“啊——”
鮮血飄灑,肢體零落,布滿黑鱗的畸形身軀如同惡魔,將利爪伸向蜷縮在角落的瘦弱人影。
它沒有立即襲擊,而是伏下佝僂的身子,嗅著那一絲清甜——它知道那是什么,那是……被稱為夢的東西的味道。
畸形怪物突然兇性大發(fā),猛然將利爪插入無辜者的胸口,又將已經看不出人型、反而更像某種蜥蜴的頭顱靠過去,一口咬在了傷口處。
它那丑陋的頭顱上,露出了一種近似陶醉的表情,就像毒癮發(fā)作的人吸到了一口白粉。
而正當它陶醉之時,敞開的窗外突然傳來凄厲的風聲。
“嗖——”
有什么無形之物從空氣中劃過,向著那怪物襲來!
怪物眼中閃爍著猩紅的光,光芒映照在那無形之物上,讓其在一瞬間表露出了形體。
但已經遲了。
怪物發(fā)出凄厲的嘶吼,向相反的方向撲去,可那無形的利刃已經觸碰到它的皮膚,刺破了堅韌的鱗片和皮膜。
“砰——”
利刃貫穿了怪物的身軀,巨大的慣性帶著它的身體,撞在墻壁上,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與此同時,一位少年從窗外翻進來,將手伸下去,拽上來了一位少女。
他看了看被釘在墻上的怪物,在手中構筑了一把短刃,用術式拋投而出,精準命中了它的頭顱,頭骨崩裂、腦漿四濺。
“呼,還好只是二樓……你怎么找到這里的,這么準?”
墨禹終于有時間感慨一下,而他身后的白慕則走上前,眼中綻出銀光,看向那被襲擊的無辜者,好看的眉頭蹙起。
“這東西在現世活動的痕跡,比白紙上的墨跡還明顯……唔…夢被吸食了,不過還沒來得及種下‘龍?zhí)ァ?,還來得及…不過有些失血過多了……”
“想辦法送醫(yī)嗎?”
“來不及了,背包給我,我進行一個治療儀式?!?p> 墨禹將背包拉開拉鏈遞過去,白慕從中掏出一小包銅粉,一小包“初生的嫩葉”,一管純水,一個極小的銅釜,又用針管從傷口處抽出一小管鮮血。
“希望一次成功,這些嫩葉可不好制備?!?p> 她將純水與鮮血在釜內混合,捻了一撮銅粉,灑落在其上,口中誦念著咒文,直至血水中開始泛起點點青色的光芒。
而后,她將嫩葉輕放入釜中,青光閃爍間,水平面逐漸降低,而嫩葉卻逐漸飽滿,如同一枚種子,表面甚至生長出了淡紅的紋路,卻并不顯得邪異,而是充斥著生機。
少女從釜中取出種子,將其按在傷口之上,光芒溢流,種子開始生出嫩芽,根系蔓延,止住了汨汨流出的鮮血。
“好了,等種子修補好他的身體,他就應該醒了?!卑啄教痤^,卻看見墨禹蹲在墻邊,好奇地打量著怪物的身體。
“這東西……真的是‘龍裔’?”
“貨真價實,怎么了?”
“只是和我印象中的‘龍’不太一樣?!?p> “哦?”白慕起了性質,湊到他身邊:“你印象中的龍是什么樣的?”
“威嚴、龐大、宏偉,雖然也有可以被勇者殺死、或者貪戀財寶的魔物,但…怎么也不該這么卑微、腐臭?!?p> “雖然我不知道你印象中的龍是哪來的,但我可以告訴你,在‘天國隕落’之前,龍的確是那樣的?!?p> “那么為什么……”
少女將目光投射向夜幕,講述起龍族的悲歌:
“承載死者之國的黑龍、于海中背負世界的魚龍,貪戀財寶、掠奪王國的魔龍,自九霄而下、賜予人間太平與祥瑞的神龍——龍,它們是塵世無盡夢想的結晶、幻想種之中最繁盛的族群、巡游諸世的夢之守衛(wèi)。
“但也正因如此,在毀滅臨至之時,它們也是最先被屠殺的對象,七神不需要什么東西來守衛(wèi)夢,祂們要的是毀滅夢,于是,龍族在那場戰(zhàn)爭中死戰(zhàn)不退、幾近滅絕,只有一支存留。
“而這支存留下來的龍族,卻是叛徒。它們叛離了夢之守衛(wèi)的職責,而是選擇了成為食夢之龍,投奔了教廷。
“它們不再是‘守夢者’,而是‘食夢者’,它們不再是‘龍’,而是……‘淵龍’。
“現在在你面前的,就是淵龍的后裔,它們吞噬有夢者的夢,卻又留下他們的軀殼,將其作為孵化皿,培育名為龍裔的亞種,就是你現在看到的這東西了。”
墨禹眉頭緊皺:“也就是說,其實是有一頭龍在后面搞鬼,《月輪》的作者死因也是這群龍裔?”
“八九不離十?!?p> “這群龍平時就會在人間‘狩獵’嗎?”墨禹心中有些奇怪,如果謀殺案的幕后黑手是淵龍一族,雖然墨禹很想把這群鬼東西頭打爆,但是捕食者與被捕食者的關系,顯然算不上是“陰謀”。
“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龍裔在夜幕降臨之前,的確會經常狩獵,可在夜幕降臨之后,它們只需要趴伏在夜幕上、汲取其溢流的夢就足夠,已經很久沒有在人間現身了?!?p> “也就是說,”墨禹沉思:“這場謀殺案看似是捕獵,但其實有更深層的目的,而抱有目的的人,多半是七神。
“七神需要龍裔在人間‘獵殺’,以此實現什么目的、或阻止什么發(fā)生。
“考慮到七神對人間的掌控力,以及統(tǒng)治階級一貫的表現,我更傾向于后者,如果祂們想達成什么,只需要教廷的人出面就足夠了,只有當祂們想避免什么,才會如此迂回,不希望與教廷牽扯。
“但,祂們到底在畏懼什么?夜幕籠罩之下,有夢者再多也翻不起什么風浪啊……”墨禹思量著,腦海里逐漸產生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少女清冷的聲音傳來:
“除非,夜幕出了問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