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陽泉山(一)

　　蒙克消失了，三人不再停留，趕緊起身前往陽泉山。

　　陽泉山這地方刀子很熟悉，他小的時候來這還爬過山，這原本要建成一個雷達基地。現(xiàn)在雖然已和過去大有區(qū)別，但他仍然能看到那眼睛雕像下的雷達基石。

　　在路上，刀子連接了泡椒的共享視野，他把昨天蒙克與他所講的嚴明殺妻案，以及晏鴿靈的身世告訴了泡椒。

　　泡椒聽完，忍不住淚濕衫襟。

　　除了要去陽泉山上的庇護所外，刀子還要帶著泡椒一塊兒去祭拜早已死去的父親。

　　幾人走的很難，一路上走走停停，也一直在聊天，說話。

　　“原來你爸沒帶你去過陽泉山么？”刀子泡椒到。

　　“沒，合川的幻視城是有界限的，陽泉山就是界外了，而且那里屬于幻視軍屬邊界。”泡椒說到。

　　“那也就是，移植過虹膜的人就只能在限定范圍里生活是么？”刀子問到。

　　“其實也不是，如果真的想出去玩，可以租賃幻視的旅行服務器，我之前有個同學家就是做這個生意的?！迸萁氛f到。

　　“什么意思？”刀子不解到。

　　“其實就是居家型人工智能，可以遠程操控，并且可以連接人工智能的神經元件。這樣就能切身實地的旅游啦?！迸萁方忉尩?。

　　“這有啥意思？那要是自己想出去呢？”刀子又問到。

　　“那是不行的?！迸萁氛f到?！盎靡暤囊粭l準則就是不允許超出運營服務范圍，否則。。”

　　“否則什么？”刀子問到。

　　“否則幻視有權剝奪視覺。”泡椒繼續(xù)說到。

　　“我靠，憑什么?。俊钡蹲硬唤獾膯柕?。“你們就沒有過抗議么？”

　　“其實也沒人真的想出去，經過大低谷以后，外面的世界還是挺危險的，之前就有一個案子還鬧得挺大的?！?p>　　“什么？”刀子問到。

　　“之前在芮城有一對夫妻，據(jù)說他們是挺厲害的自媒體主播，他們就偷偷逃出芮城的邊界了，而且那個丈夫是個挺厲害的黑客?！迸萁氛f到。

　　“篡改了數(shù)據(jù)？”刀子問到。

　　“對，他們黑進了幻視信息管理中心，然后篡改了視覺訪問數(shù)據(jù)。所以他們出了邊境依然擁有視覺?！迸萁氛f到。

　　“我，我，我好像在福利院的時候聽說過，他們好像要去夢幻島?！标跳濎`一直插不上兩人的對話，總算說到她知道的東西便迫不及待的插嘴了。

　　“哄小孩兒的地方？”刀子問到。

　　“根本不是，本來以為夢幻島是大低谷前的一個兒童玩具大型工廠和游樂園，他們就想去給廣大兒童做個探秘，結果他們還沒到，就被抓走了?！?p>　　“被抓到哪里去了？”

　　“他們說巧也不巧的被抓到夢幻島了，因為原來總有傳言說夢幻島就是小孩的天堂，到了之后才發(fā)現(xiàn)根本不是。”泡椒說到。

　　“是要他們命的地方？”刀子問到。

　　“那里是一片【人體農場】，當時大家一度連接著那對夫妻的視覺共享，所以很多人后來都不同程度有了。。。?！迸萁氛f到這突然不說了，看向晏鴿靈。

　　“唉呀沒事姐姐，你說吧，我在福利院早就聽過這個故事了?！标跳濎`一副人小鬼大的樣子說到。

　　泡椒聽完也便不再猶豫。

　　“那對夫婦到了地方后被押到了一個房間中，房間里關押著七八和他們一樣的人，他們中有幻視公司的公民。也有來自LAWS的人。”泡椒嘆了口氣接著說到。

　　“他們所有人都被捆著手腳，戴著呼吸機，彼此驚恐的互相看著，因為一旦人數(shù)夠十個人，他們就要進入拆裝中心，果不其然，十五分鐘左右，他們就一塊兒被送往了拆裝中心。”

　　刀子大概已經能猜出來后續(xù)這些人要經歷的事情了。

　　“他們到了拆裝中心，統(tǒng)一被注射了麻醉藥劑，然后他們就被一塊兒塊兒的給拆分開了?！迸萁氛f到。

　　“行行行，別說了，有畫面了?！钡蹲釉僮蛱旖洑v完各種殺戮時刻后，依然留有不少的心理陰影。

　　“在大低谷后，雖然醫(yī)療科技和人體工學技術，仿生物技術都變得非常好，但是大家依然沒有辦法做出完美的人體零部件，所以，那個所謂的夢幻島，就是給黑市去提供完美人體配件的地方?！迸萁氛f到。

　　“不是有那么多的機械義肢么？”刀子問到。

　　“可不是這樣的，你就像LAWS他們就特別排斥機械義體，這是大低谷后的【原生論】”泡椒說到。

　　刀子想起了昨天蒙克跟自己所講的在大低谷時期的圣光堂，也像一幫神棍的聚集地。

　　“這還不是最恐怖的?！迸萁氛f到。

　　“那。。？”

　　“最可怕的是，這些被活體摘除器官和肢體的人都還沒有死?！迸萁吠蝗焕淅涞恼f到。

　　刀子突然感覺后脊背有些發(fā)涼。

　　“那么。。？”

　　“夢幻島之所以能讓大家有無比大的好奇心，是因為當時黑市販賣的一種特別貴的洋娃娃，叫做靈娃娃?！迸萁氛f到。

　　晏鴿靈突然打起了興趣。

　　“對！那個娃娃真的特別好，有好多款式，都是最火的卡劇娃娃。”晏鴿靈說到。

　　“你玩過么丫頭？”泡椒有些意味深長的問到。

　　晏鴿靈用力點點頭，然后從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個可愛的小熊。

　　“喏，這是我從福利院里偷出來的，我平時不喜歡和那里的人說話，我一個人難過無聊的時候就會和這個娃娃說話?！标跳濎`果真從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一個小熊，然后給向泡椒手里。

　　刀子發(fā)現(xiàn)泡椒眼睛微微抽搐了一下，一時間竟猶豫起來接還是不接。刀子率先接過幫泡椒解了圍。

　　刀子仔細看著手里的小熊，穿著碎花小裙，頭頂戴著蝴蝶結，和自己那個年代的玩具，好像也沒啥太大的區(qū)別，只是眼睛做的更為逼真罷了。

　　“小熊小熊，從福利院里出來你高興么？”晏鴿靈突然對著她的玩具小熊說到。

　　另刀子意想不到的是，小熊竟然眨了一下眼睛。

　　“厲害吧，這個小熊特別智能，每次我說話他都好像能聽懂一樣?！?p>　　“額?！迸萁反藭r此刻的表情難以描述，欲言又止了起來。

　　“?。俊钡蹲右哺雍闷嫫鹆诉@個玩具的秘密。

　　“這對夫婦的視覺共享到現(xiàn)在也沒有關停，當他們從麻藥中醒來后，視覺共享不再是一片漆黑后，人們發(fā)現(xiàn)他們竟然在一個玩具店里。”

　　刀子突然眉頭一皺。

　　“而且，他們好像變成了小熊，自己的意識完全被轉移到了小熊的身體上。”泡椒說到。

　　“也就是說。。？”刀子頓時大感不妙。

　　“你手里拿著的是一個活人”泡椒說到。

　　泡椒話音落下的那一刻，刀子突然手上一松，小熊掉到了地上。

　　刀子起初只是覺著一股濃濃的厭惡感，來自恐怖谷效應的天然排斥，讓他甚至都不想碰那個熊型玩具。

　　三個人就這么盯著地上的熊型玩偶。突然晏鴿靈問了一句。

　　“你疼么？”晏鴿靈問到。

　　小熊眨了眨眼睛。

　　三人面面相覷。

　　“你是活人么？”刀子問到。

　　小熊又是眨了眨眼睛。

　　晏鴿靈趕緊躲下身子把小熊撿了起來，然后一邊道歉，一邊撫摸著玩具熊的毛。

　　一股巨大的絕望感朝著刀子襲來，刀子無法想象其中的痛苦。

　　“我那會兒，聽說過這么一個事?！钡蹲诱酒鸲紫律碜佣⒅跳濎`懷里的玩具熊說到。

　　“一個小伙有天出了車禍，經醫(yī)生確定，小伙變成了植物人，但是家里人始終不愿意拋棄小伙，就照顧了小伙二十六年。”刀子說到這，抬起頭望向泡椒。

　　“突然有天來了個腦科專家，帶著幾個研究生研究患者的腦部時突然發(fā)現(xiàn)，這小伙除了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外，他的意識清楚的很，他的身體就像是個囚籠把人的精神給封存了進去?！闭f完刀子又低下頭?？粗婢咝苣菢O為真實的眼睛。

　　“這個腦科專家趕緊給這個小伙配備上了當時最發(fā)達的殘疾人控制器，他通過輕微眼球的轉動就可以在鍵盤上敲字，你猜這小伙艱難的敲下的第一行字是什么？?！钡蹲訂栂蚺萁?。

　　“是感謝的話么？”泡椒問到。

　　“是，‘趕緊殺了我！’”刀子站起身子看向泡椒說到。

　　一時間幾人都陷入了巨大的沉默，大家都在試圖想象那最為嚴酷的上天懲罰，給予你意識后，讓你卻又無法交流無法行動。

　　突然刀子想到了之前與棒子分別是，棒子所交予他的藍眼淚。

　　“你爹的那個吊墜可以儲存人的意識吧？”刀子突然問到。

　　“好像可以的?！迸萁坊卮鸬?。

　　刀子趕緊拿出吊墜，那吊墜鑲嵌著的藍色淚滴，在陽光下越加顯得通透無暇。刀子和泡椒研究了好一會兒，但也沒有發(fā)現(xiàn)使用的方法。

　　這時候千年眼系統(tǒng)突然提示到:

　　“把淚滴尖端扎進熊眼睛里?！?p>　　刀子愣了一下，但還是照樣重復著千年眼的話。

　　“插眼睛里就行?！钡蹲又貜偷?。

　　晏鴿靈聽完便想一把搶過，玩具熊眼珠子也突然左右搖擺起來。

　　但說時遲那時快，刀子已經一把把藍眼淚的淚滴尖端插進了熊玩具的眼睛中，竟然，毫無反應。

　　晏鴿靈看著被扎破眼睛的胸。哇的哭了出來。

　　但是突然間，熊眼睛和藍眼淚的交界處大放藍色的流光，一股巨大的能量瞬時充入了藍眼淚里，奇象持續(xù)了半分鐘有余才停了下來。

　　熊眼睛里維完全失去了原本的光彩，變成了灰白色，晏鴿靈一把抱起小熊哭的更慘了。

　　“看你干的好事！”泡椒看著眼前痛哭的晏鴿靈一時間束手無策起來。

　　刀子此時也覺得自己做錯了事，一邊咒罵著千年眼系統(tǒng)。

　　“不要著急，宿主和產品之間要有足夠的信任?！鼻暄巯到y(tǒng)說到。

　　“信你個頭啊，這可是條人命啊，煙消云散了啊。”刀子心里默默罵到。

　　突然間刀子的視野中出現(xiàn)一個申請框，申請?zhí)砑雍糜?，不約而同，泡椒和晏鴿靈似乎也收到了。

　　突然之間一個藍色微光開始匯聚成一個具體的形象，當形象還未匯聚是，藍光間就傳來了清晰的聲音，而三人也都眼睛亮起了光，期待著他們剛剛解救的靈魂。

　　“他媽的！干嘛把我摔了！”大家愣住了，不光是這靈魂被解救出的第一句話，更是因為這粗重嘶啞的公鴨嗓聲線。

　　隨即，這男人的身形也被藍光塑造了出來，雖說是藍色光繪的身形，但依然能看出這男人的肥胖和油膩，而且此時此刻男人的裝扮也和那小熊如出一轍，男扮女裝，穿著極不合身的裙子，還有頭頂?shù)暮Y。

　　刀子和泡椒第一時間看向晏鴿靈，晏鴿靈沒不再哭了，反而露出一種及其奇怪的表情，把懷里抱著的小熊，重新扔回了地上，就差在熊頭上狠狠跺上兩腳了。

　　“放肆！”那男人說到。

　　“拜托，是我們剛救出你的?。　迸萁凡粷M的說到。

　　“你是？”刀子問到。

　　“我是老羅，不管如何，還是謝謝各位?！鄙頌樗{影的胖子，突然雙手握拳表示感謝。

　　“你這體格怎么會被拐到那夢幻島里的？”刀子還是有些迷糊。

　　“說來話長了，我是被陷害進去的?！崩狭_說到?！拔抑笆鞘顷柸杰娛禄氐能婈犻L，四五年前陽泉山突然發(fā)生過一次小規(guī)模公司政變，我是那會兒被陷害的?！?p>　　“那你那會兒為什么會被陷害?！?p>　　“起初我也不知道，我又從不得罪人?！崩狭_說到。

　　“你這形象就是得罪人！”晏鴿靈低聲默念到，顯然經過今天，晏丫頭不免要有心靈陰影了。

　　“那是因為什么？”刀子問到。

　　“我猜可能是陽泉山正在開發(fā)的【巢】吧，想必各位不知道什么是巢吧！”

　　幾人搖搖頭。

　　“陽泉山為什么會被幻視規(guī)劃為庇護所，并且被幻視安插重兵把守，你們有想過么？”

　　眾人再次搖頭。

　　“你們平時不看新聞不看書么？”老羅有些氣憤的說到。

　　“我是冬眠人，昨天才醒過來，現(xiàn)在還懵著呢，要不，你不妨講講？”刀子說到。

　　“行，那咱給你說道說道。陽泉山是幻視最新規(guī)劃的一片區(qū)域，之前本來是想在山下的戈雅流域開創(chuàng)新生物圈實驗基地，畢竟在低谷初期，大量動植物就都死了，人類也進入了饑荒態(tài)，哦，對了，冬眠小子你是不是還不知道什么是大低谷？”老羅問刀子到。

　　“這個我昨兒已經聽說過了?！?p>　　“那低谷末期，大家就開始重新研究動植物的復蘇，并啟動了之前的DNA庫，但是搞了很多年都失敗了，畢竟成本太大了?！崩狭_說到。

　　“那大家平時都吃什么??？”

　　“吃的還是有的，但是品類特別稀少，所以當時才有了【饑荒法】，乞食自活，不得挑揀，這是當時圣光堂在大低谷末期提出的綱領，也就是有的吃就不錯了，別挑三揀四的，這在當時還是很管用的，但是后面還是要有食物多樣的啊，營養(yǎng)跟不上也不行啊?！崩狭_說到。

　　刀子想到了自己那個年代，別的不說，就單是當時的大學食堂，各種各樣的菜品五花八門，確實頗為豐富。

　　“后來幻視公司開啟了【巢】的建設，就在陽泉山上，而【巢】的建立，也必定終徹底解決人們對最基本吃喝的問題?！崩狭_說到。

　　“你是當時的負責人？”

　　“是的，我后來想，我被陷害可能是我我猜出了【巢】的秘密。這樣一個從源頭解決人們生活供需的場合，可能從一開始就是個幻術騙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