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中考，沅鴻班除了考取23個重點高中外，還考取了普通高中28個。74個人，還有23個人沒上線。這部分學生要么直接進入社會，要么再去讀職高。
夷化縣的職高學校，一所公辦，四所民辦。公辦師資隊伍絕大部分都是半路出家，一些在鄉(xiāng)下的教師，有點社會關系，直接調入，成了“專業(yè)”教師。反正在他們眼中，買本教參，認真?zhèn)湔n，對照宣讀，還是容易的。至于有些藝術類的，實在沒辦法，才有幾個專業(yè)教師。
夷化中職，在縣城西北向，占地60畝，幾棟紅磚房，沒有基地，沒有專業(yè)設施。到這里來的學生本是比較難管和落后的學生，而學校管理很差，教師不負責任，整個學校烏煙瘴氣，除非家長不了解，否則是不愿意送往夷化中職的。
而幾所民辦學校，無非是為了獲利，更加沒法說。有的租幾間房，聘幾個人，主要在招生。沒有教學可言?？珊鲇迫说谋臼潞軓姡灿腥俗x。
學販子，因為民辦職高應運而生。最初介紹一個學生2000到3000一個，夷化縣外面的學校居多。所以很多人賺了錢。有的學販子，給班主任一半，自己留一半。因此初三班主任一般都賺了一筆。班級越爛，讀職高的人越多，賺的也越多。
一些無良班主任不太管班級的，就是嘗過甜頭的。沅鴻第一屆畢業(yè)，根本就不知道這回事。葉深說不準做學販子，他就不去做了。跟彭知宏去了水口一同學家玩了好幾天才回。沅鴻的想法很單純，聽校長的話。他還不懂，領導說的可能是傳達政策，并不一定是針對你而要求。
成景卻不一樣。他知道這是當班主任最好的獎勵。所以沅鴻在外面玩，他在放肆的做工作。成景去一個學生家里，家長在家打牌。
見到成景，也不搬凳子讓坐，也沒起身上茶，他打他的牌。還陰陽怪氣的說：“成老師啊，今天不知道刮的哪陣風，我崽讀了九年書，硬是沒有見過老師家訪！現(xiàn)在畢業(yè)了，來我這家訪，蓬蓽生輝啊，我崽又何德何能啊！”
成景聽了很尷尬，可為了利益也只好說：“從這路過，順便來問問你崽怎么打算的?！奔议L說：“承蒙教的好，能讀職高，只是已經打工去了。”他崽就在山上放牛，硬是不讓他見。
村里來很多學校直接招生的，承諾免1000到2000的學費。成老師不懂，所以才來家訪。后來有個家長很直，說：“我們在打牌，你不要說了。他崽已經答應去氐星讀職高，年1000元學費呢！”
成老師才醒悟過來。自己趕忙說，我也是一個同學在氐星的，他說可以免1500元學費。成老師很厲害的。人家給2500元一個，只有學生去了才能賺到錢，所以就像賣東西，薄利多銷嘛！這個家長一聽多五百元，居然不多說話，立馬要跟他去，反正他崽還沒交學費。
成老師厲害，要他立即交剩下的學費，家長立馬說：“等一下，立馬交，這比打牌好，賺了五百?！逼渌酥缓玫取?p> 按這個模式，成景做通了二十多個學生去氐星。這其中有十個是沅鴻班的，沅鴻不在，跟著成景去了。
沅鴻回來后聽說了，氣得要命。居然還有學生跟著烏有的班主任走了。
只是沅鴻想，或許自己在學校，也做不成學販子。自己膽太小，葉深一定不會說，沅鴻你去做，人家都在做；肯定只是說，不能做。而此時的沅鴻，還沒本事分辨話的含義。所以只是感嘆。
此時，沅鴻已經四百多元一月的工資了。成景賺了兩萬多元，也相當于沅鴻半年的工資?。°澍櫹?。
成景利用這賺來的錢去請客送李，居然假期過后調入了鄉(xiāng)下高中。成景成了最大的贏家。
當取不取，反受其辱。
后來，沅鴻班畢業(yè)學生上當受騙，因為找不到成景，家長反來找沅鴻，沅鴻也是醉了。沒好氣的把這個家長搞了一頓。沅鴻好說話，并不是爛好人，該罵的沅鴻也敢罵。
原來，這個學生被介紹到氐星的學校，七月份組織了下令營，八月份說開學的，錢交完后鬼影子都找不到了。只是沅鴻原本就一肚子氣，正好也找個地方出出。
后來還鬧到學校，學校千校長一問是誰介紹的，家長說是成老師。千校長說：“你崽明明是沅鴻老師班的，你卻跟別人去了氐星，最信任的班主任還是沒有介紹你去啊。你找學校有啥用，老師個人行為，學校概不負責。你可以直接找成老師。學校是不允許做人販子的，你看沅老師就沒有介紹一個，連你崽也是跟別人去的，你怎么去的時候不問班主任，這時候曉得找班主任找學校？”家長被說的啞口無言。
這個八月份，沅鴻在學校里的居多，看看書，打打球，河邊散散步，也很愜意。
唯一的擔憂是，沒找對象。所以也怕到家里。父母還是催婚了。
這個暑假，沅鴻因為中考成績突出，跟他打招呼要到他班讀書的也有很多。沅鴻也不知道學校要他上不。因為現(xiàn)在初二的三個班主任兼語文老師也很優(yōu)秀。所以他的答復是，學校平均分班的，自己也不知道學校如何安排。
其實葉深早就跟沅鴻說過，下期辦“重點班”，或者叫做分層教學。這個班怎么產生呢，就是把成績靠后的40人做一個班。其余班再平均編成三個班。
沅鴻本就知道，領導跟你講時，已經是思考成熟的。跟你講無非是看重和溝通。學校研究的時候，你會如何說而不走樣。沅鴻是深刻領悟了的。
所以葉深說這么辦，沅鴻說：“這個很好。把最差的集中，更容易教學，都是差的，那就朝著合格前進。而且，最差的出去了，避免一粒老鼠屎打壞一鍋湯?！?p> 沅鴻想，自己中文系的。要說差，也還真的能說出差。把差的集中，這個班的教學怎么抓，這個班的老師如何考核，安排哪些人，他們愿意嗎？班級間如何考核？
好班呢，去了差的一定會產生新的差生。不可能就沒有差生。
所以葉深這個想法，無非是一種嘗試，但從最初的考慮開始就是失敗的，因為葉深沒有考慮不好的一面。
做為一把手，應兼聽則明。但他自信滿滿，特別是子虛中學兩年就第一，更增加了他的信心。烏有不是很神么，兩年就超越。在全鎮(zhèn)，還有誰在眼里。所以他沒有做到權衡利弊做出選擇，而只是憑好惡就做出選擇。這是大忌。
八月二十八日，新老師安排下來了。學校研究工作安排。最先研究的是初一辦班問題。葉深拋出話題：“有這么個想法，這次初一四個班，把最差的集中到一個班，其余三個班再平均分配，請大家就這個問題議一議?！闭f完，眼光投向沅鴻。
沅鴻內心一直不太贊成，但事先已溝通。只好硬著頭皮說：“我首先贊成。這樣能避免一粒老鼠屎打壞一鍋湯，而且便于分層次教學。當然，這個差班如何安排老師如何管理考核也是一個挑戰(zhàn)?！?p> 對于后面這條尾巴，葉深不喜歡，所以皺了皺眉頭，看向下一個。其余人也只是這個意思。直接進入班主任安排。
灤壇或許是畏沅鴻的火，不敢跟他競爭罷，或許本就是推他進火坑。他說：“這個就沅鴻吧，他通過這一屆已經很有威信，要他才能壓下來?！?p> 見其他人沒做聲，沅鴻怕了。葉深現(xiàn)在跟他們幾個伙在一起，自己已經不是太重要。所以沅鴻在葉深表態(tài)之前趕緊說：“這個提議是對我的看重。其實我倒有不同的看法。本來站在個人的角度，我?guī)н@個班肯定沒教學壓力，因為學校已經不會把這個班成績做為追求。而管理我自認為也還行。只是我當這個班班主任教語文，社會上人士如何看待學校的決策？而且，我倒覺得，由一個開朗活潑的新人帶更好，究竟我跟他們有代溝?！?p> 或許是考慮社會上人的看法，也或許是考慮到沅鴻對學校成績的意義，葉深沒有同意灤壇的意見。
相反，很贊成沅鴻的想法。要剛分來的李彩霞去當班主任。沅鴻也很贊成葉深的意見。并提議彩霞教數(shù)學，由灤壇去教語文。由于是政教主任，正好協(xié)助彩霞管理班級。
見灤壇多次針對沅鴻，沅鴻這時也反擊。本來寶文也可以教的。葉深可能就是這個意思，但見大家都同意，而且政教主任加強這個班的管理很好。所以也沒再改。
灤壇臉色不好看，一兩次想說后來又隱回去了。實在沒有理由反駁。沅鴻究竟是最好的班主任兼語文老師。教這個班是個浪費，各方面都交不了差的。
后面的安排就容易了。
散會后，沅鴻一陣后怕。這樣的班，一定會讓自己名聲掃地。現(xiàn)在回想，有可能最初他們幾個商量了。灤壇的想法就是葉深的想法?？墒倾澍欀v的都有道理，到時也承擔不起輿論壓力。因為很多人已經跟學校也打了招呼，要進沅鴻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