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大開眼界海大人

　　不知不覺，走了半小時有余的路程。

　　林超等人來到了一家牌匾上寫著“凝香館”的門店前。

　　沒有想象中的衣著暴露，濃妝艷抹的風(fēng)塵女子門口或者二樓攬客的景象，只有兩名穿著貼身旗袍，化著淡妝的兩名妙齡女子一左一右的站在大門前面的樓梯之上，而虛掩的大門一側(cè)還有一名同樣穿著貼身旗袍的女子靜靜的站著。三名女子的旗袍都是那種開叉只開到小腿肚之上一丟丟的那種。

　　看著門口的景象與自己的想象完全不同，海瑞略微有些皺眉，心中想著，難道是內(nèi)有乾坤？只是自己是進(jìn)還是不進(jìn)呢？

　　看著有些皺眉的海瑞，林超心中偷笑，老家伙，還玩微服私訪，那我就帶你來個城東一日游，到時候真要不給周沖升官，那你就準(zhǔn)備接好勾欄聽曲海大人的外號吧。

　　“海老伯，里面請。這里就是了?！绷殖⑿χ鴮Ｈ鹱隽藗€請的手勢。

　　見此，海瑞也是沒法子，已經(jīng)到這一步了，不進(jìn)去肯定不行了。再說了，自己本來就是下來體察民情，順便看看本城縣令是否有違反東旭朝律令的地方。如果真是個有齷齪買賣的地方，那自己必須將這種縣令給拿下。想到這里，海瑞也是心中安慰了自己一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比缓竽樕侠^續(xù)掛上和善的笑容說道：“林小哥是東家，林小哥先請?！?p>　　見狀林超領(lǐng)著錢佳慧朝著樓梯就邁步走去。

　　看著連自己妹子都領(lǐng)著進(jìn)勾欄的林超，海瑞心中莫名崩出來一個想法：“現(xiàn)在的年輕人，玩得這么花的么？”

　　等到一行五人都走上臺階之后，之間臺階上的兩名妙齡女子對著正朝著正門走去的五人成45度微微一鞠躬，同時嘴里俏生生的說道：“歡迎光臨凝香館，祝各位客人玩得愉快。”說完，便起身繼續(xù)帶著微笑保持著原來的站姿。于此同時站在正門口的女郎也輕輕將正門拉開，后退一步，微微斜著一點身子，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表面很平靜的海瑞心中泛起各種思緒，以至于最后一節(jié)臺階差點踩空。好在林超等人并沒有回頭看一眼，而負(fù)責(zé)開門以及負(fù)責(zé)迎賓的三位女郎也沒有任何不妥的表情做出，仿佛沒看見一般。

　　進(jìn)門之后，是一段很短的走廊，走廊盡頭入眼的是一片與屋頂相連的木質(zhì)擋板，擋板兩邊寫著兩個大大的字，分別是出與進(jìn)。擋板前面是七八名同樣身著旗袍的妙齡女子，見到有人從正門進(jìn)來之后同時對著門口微微鞠躬，并齊聲說道：“歡迎光臨?！庇诖送瑫r，從進(jìn)字位置走出來一名四十歲上下的婦女，看著門口的林超等人，眼睛一亮，剛準(zhǔn)備上前打招呼，又看見錢佳慧悄悄的指了指自己，做了一個“噓”的手勢。那婦人是何等的精明，并沒有任何不妥的表現(xiàn)，而是依然十分熱忱，對著林超等人直接開口道：“喲，林小哥，小慧小姐，今兒個是帶朋友來玩了？來來來快請進(jìn)?！边呎f邊向著林超等人走去。

　　見到看懂自己手勢的婦人，錢佳慧又悄悄對著婦人舉著小拳頭，露出頭大母手指頭朝上，比了個贊。

　　從門口開始就一直腦袋有些宕機(jī)的海瑞，再看到眼前的情景，唯一的想法就是，我是誰，我在哪，發(fā)生什么了。雖然東旭皇朝一直禁著有齷齪交易的青樓，但是有些地方確實是山高皇帝遠(yuǎn)，手夠不到啊。而自己作為巡查，當(dāng)了三十來年的官了，也蹭處理過這些案子，但是從來沒遇到過今天這種情況的勾欄過啊。眼前的林小哥可是親口說這里是勾欄，而自己來了之后連“媽媽桑”都見到了，但是怎么就是沒有那種氣氛的感覺呢。太奇怪了。

　　“李姐，今兒個帶幾個朋友過來玩，還有地方?jīng)]？”林超笑著對已經(jīng)走到自己身旁的婦女說道。

　　“喲，林小哥說的什么話，怎么可能沒有您的位置，一直給您留著呢。走走走，今兒個讓誰伺候著？”被林超喊做李姐的婦人一邊笑著跟林超說話，一邊對那擋板前的七八名妙齡少女招了招手。

　　只是還沒等林超開口呢，就聽錢佳慧喊道：“點小琳兒，點小琳兒。”

　　看著已經(jīng)有些不把自己當(dāng)人的錢佳慧，林超伸手彈了她一個腦瓜崩，示意她收斂點，然后笑著說道：“小慧已經(jīng)點了，就小琳兒好了。”

　　這時原本都準(zhǔn)備上前的七八名少女其中一位繼續(xù)朝著林超等人走來，剩余的又重新帶著微笑回到了擋板前面站定。

　　來到林超前面的少女先是微微對林超鞠了個躬，脆生生的說道：“林哥哥下午好?！比缓笥洲D(zhuǎn)向錢佳慧說道：“小慧小姐下午好。”這之后又用好奇的眼神看了看林超身后的海瑞三人，又重新看回林超。林超笑著說：“這是海老伯，另外兩個是海老伯的隨從?！?p>　　聽到林超的解釋，少女又不厭其煩的對著海瑞微微鞠躬，說道：“海伯伯下午好，兩位哥哥下午好?！?p>　　依次打完招呼的小琳兒又說道：“海伯伯，還有各位哥哥姐姐，請跟小琳兒來。桌位已經(jīng)為各位準(zhǔn)備好了。”說完便在前面領(lǐng)路，而錢佳慧也悄默默的湊上前去跟小琳兒兩人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說著什么。見狀，林超便回頭客套了一句：“海老伯，請。”然后便自己向前走去。

　　而此時的海瑞是越來越迷糊，也沒在意林超說完話就轉(zhuǎn)身離去的行為是否合乎規(guī)矩。就這樣跟著林超一起向前走去。

　　等繞過擋板的一瞬間，看見擋板后面那一個大大的舞臺，看著臺上跳著媚而不搔，妖嬈至極卻又毫無下流感覺舞蹈的少女們，聽著周圍各種樂器的伴奏，海瑞當(dāng)時就愣住了。

　　這里是勾欄？這里就是我理解上的那個勾欄？我是不是來錯地方了？還是我以前去查封的地方名字叫錯了？我是誰？我是不是在做夢？

　　其實不光是海瑞愣住了，包括海瑞的兩名下屬也是跟木頭人一般。原本這兩人從進(jìn)門開始就一直身體緊繃，只要查到切實證據(jù)，立刻發(fā)難帶海大人離開?？蓮耐饷孢M(jìn)門的那一刻開始，兩人就跟海瑞一樣有點蒙圈了，一直到現(xiàn)在，看著圍在舞臺四周的看客都是那么的安靜，看著幾乎每桌客人旁邊都有一個小小的妙齡少女站在一邊。這些都是自己看到的，而自己想象的那種拉著少女入懷做著齷齪事情的畫面完全沒有。以至于海瑞三人方寸大亂，如木頭般站在了原地。

　　見狀，林超回頭悄悄喊了喊：“海老伯？海老伯，走了，我的位置在二樓，上面視野更清晰，也更安靜?！?p>　　被林超喊了一個激靈的海瑞禮貌又不失尷尬的笑了笑，對著林超說道：“第一次來，讓林小兄弟見笑了。老朽活了五十來年，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般的勾欄?！?p>　　林超聽到這句話，也回了一句：“其實咱們東旭一直禁的是那種齷齪的生意，但是在咱們周縣令周大人的管轄地，自愿賣藝掙錢可以，其他的不管是自愿還是被強(qiáng)迫的齷齪買賣，不行。畢竟有些女子手無縛雞之力，還要討個生活，總不能讓他們餓死不是。再說了，海老伯，人家這可是凝香館，哪里寫了是勾欄了？再退一步說，海老伯，從您進(jìn)門到現(xiàn)在，您說說看，這里是勾欄么？”

　　“哈哈，林小兄弟說的是啊。這里還真就不是勾欄?！?p>　　“那可不，雖然可能讓海老伯有些失望，但是海老伯，您可千萬要克制呢，您看這樓梯四周，但凡敢對服務(wù)生或者對臺上的淸倌兒們動手動腳的，不單單要挨一頓揍，還得抓去送官呢。走了走了，海老伯，咱們上樓喝茶聽曲兒?！闭f完，便不再看海瑞那已經(jīng)隱隱出現(xiàn)三條黑線的腦門兒，轉(zhuǎn)身朝著樓上走去。

　　“這小子，還真敢說。不過這勾欄能做到如此地步，那確實沒有犯到哪怕一絲禁令啊?！彪S著心中微微一絲感慨，海瑞帶著兩名隨從也跟著林超上了樓。

　　上了樓，五人在小琳兒的帶領(lǐng)下到了一張空蕩蕩的桌子邊坐了下來，隨即小琳兒又離開了桌位。隔著護(hù)欄從林超等人的桌位看向一樓，整個舞臺無死角的映入眾人的眼中，海瑞不禁輕聲感嘆了一句：“果然好位置。”

　　不多時，小琳兒領(lǐng)著兩名男隨從重新走了過來。小琳兒手中端著一個木板盒，板上放著一壺茶水以及五個茶杯，身后兩名隨從各自端著一個果盤。

　　將茶水倒好，將一個果盤放在桌子正中間，又將另外一個果盤直接放到了錢佳慧的面前。然后小琳兒對著林超開口說道：“林哥哥，您最喜歡的茶水跟果盤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比缓笥洲D(zhuǎn)身對著錢佳慧說道：“小慧姐姐，您看小琳兒給您準(zhǔn)備的特制果盤還滿意不？”說完，微微一笑，靠著放水壺的高腳凳子旁邊站定不在說話。

　　看著桌子正中間那一個切著西瓜塊上面插著牙簽的小盤子以及周圍擺著的橘子跟葡萄，又看了一眼錢佳慧桌前那個堆得跟小山一般高的西瓜盤子。林超腦殼上的血管突突突的挑著，心里想著，完犢子了，這孩子智商徹底下線了。隨即伸手就是一個腦瓜崩，然后對著錢佳慧說道：“你這真是放飛自我了啊?！比缓筠D(zhuǎn)頭對著海瑞等人說道：“讓您見笑了，海老伯，我家小妹就是這么大大咧咧的性格?！?p>　　見狀海瑞也笑嘻嘻的回了一句：“沒事沒事?！?p>　　吃了一個腦瓜崩的錢佳慧揉了揉腦門，自言自語的說了句：“居然敢彈我腦殼，那我就化疼痛為食量了，哼。”

　　“來，海老伯，咱們聽曲兒，哦，對了，小琳兒，把曲目表拿來，我點兩首?！?p>　　“好的，林哥哥?！?p>　　從凝香館出來的林超一行人正站在凝香館門口不遠(yuǎn)處。

　　“若是咱們東旭所有的勾欄都能如此地一般，那東旭七禁就要少一禁咯。”海瑞笑著說道，然后對著林超拱了拱手，繼續(xù)開口：“十分感謝林小兄弟的款待，讓我見識到了如此繁華的順城。只是老朽從宣州西城郡一路趕路過來游玩了半日也有些勞累了，不如就此別過，老朽好回去休息一番。”說完又順手解下了腰間掛著的一枚玉佩，交到了林超手中，又再次開口：“老朽也別無他物，若有機(jī)會，林小兄弟來宣州城，將此玉佩交到海府府上任意一人手中，便可與老朽相見，到時候再讓老朽略盡地主之誼?！?p>　　林超也不客氣，將玉佩收起揣到懷中，再開口說道：“老伯哪里的話，不過老伯您都誠心邀請我去宣州做客了，我這個順城的本地人怎么也得給您招待到位了不是。既然老伯是舟車勞頓，那巧了，還有一處老伯還得跟我去享受享受了。”

　　聽到這里的錢佳慧又開啟了搶答模式：“足療足療，帶我一個帶我一個。”

　　看著已經(jīng)完完全全徹徹底底不當(dāng)人的錢佳慧，林超表示習(xí)慣了，對著錢佳慧說：“行行行，今天可你瘋了可以了吧?！比缓笤俅螌χＨ鹑苏f道：“老伯，請?！?p>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轉(zhuǎn)眼間，外面天色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

　　做完了足療，享受完了中醫(yī)按摩的海瑞三人乘坐著林超安排好的馬車緩緩地朝著張家客棧駛?cè)ァ?p>　　而林超跟錢佳慧還站在中醫(yī)按摩館門口靜靜的看著越行越遠(yuǎn)的馬車。

　　“怎么樣，林師爺，林大哥。我今天的表現(xiàn)還行吧?！?p>　　“行你個頭喲，從順意樓出來之后你可是真沒把自己當(dāng)人吶，難道你沒看出來他們是誰么？”林超有些頭疼的對著錢佳慧說道。

　　“從順意樓出來之后看出來了?！?p>　　“看出來了你還敢這么瘋，你真不怕周哥點你名讓你到時候跟著一起接待咱們的海大人？到時候看你怎么辦?！?p>　　“不可能的，先不說我不算今天我還有兩天假期。難道林哥你沒找人通知周大人么？下午這一出也是為了給周大人加分所以才大費周章的將海大人安排到城東各處來享受的吧。”

　　“再說了，我又不傻，當(dāng)時在順意樓的時候，我有些緊張了，那身體反應(yīng)也不是我不想控制啊，已經(jīng)讓海大人身邊兩人懷疑了，后面我要不放飛自我，不讓他們打消顧慮，那怎么行。”

　　“拉倒吧，我看你就是嘴饞加想坑我的錢包。外面二十文錢能買一整個的大西瓜，你非得花二兩銀子在凝香館吃個果盤，你說讓我怎么說你好。”

　　“那不宰你一頓過一陣就宰不到了啊?！闭f完這句話的錢佳慧稍微有些失落，繼續(xù)說道：“我知道，如果周大人真的調(diào)走了，林大哥你也要離開順城了。我總感覺或許再也見不到林大哥了，再也沒辦法聽你講那些神奇的案子了?！?p>　　看著相處一年多的錢佳慧，看著這位辦案時候嚴(yán)肅，認(rèn)真，力求將每件案子都辦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一點紕漏都不出的女捕頭，想著整個順城縣衙的眾人，想著即將到來的分別，說不難過是假的。但是林超很清楚，自己對于這個世界來講，就是一個過客。有些風(fēng)景，看過就好，有些人，陪伴過就行。畢竟最終自己都是要離開的。

　　“啪?！庇质且宦暻宕嗟哪X瓜崩。

　　“我看你就是覺得再也沒法跟我去順意樓混吃混喝了才是。周哥真要調(diào)走了，也不可能只有他一個人走，畢竟去一個新的地方總歸要帶一部分手底下原來的班底的。老趙老許跟小王都在順城落地生根成家了，他們走不了。你跟老李還走不了？別跟我裝失落了，走吧，回家。今天算是幫周哥請客了，明兒來客棧找我，剛好你還有兩天假，明兒陪我回一趟趙家村，順便帶你釣魚去，作為你陪我回趙家村的回禮，晚上回來了順意樓讓你點個夠，可以了吧?！?p>　　正揉著腦門一臉哀怨表情的錢佳慧聽到晚上又是順意樓，立馬兩眼發(fā)亮，嘴角都快有口水流出來了。趕忙擦了擦嘴角，說道：“行行行，都聽林大哥的。”

　　“我算是看出來了，只要有吃的，把你賣了都行。走了，反正順路，送你回家，然后我再回客棧?！?p>　　“走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