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上山尋活路

　　　　身世之謎，仿佛潘多拉之盒，在辛夷眼前打開了一條縫。

　　有一種無可名狀的誘惑，促使著她，想獲取更多消息。然而眼下絕非最好時機(jī)，辛夷離開了臭氣熏天的茅廁。

　　復(fù)雜的心情，讓辛夷稚嫩的小臉上露出不合時宜的凝重。

　　那副小大人的模樣，得虧院中沒有第三人在場，不然一定會懷疑辛夷是不是遭了撞客。

　　鄉(xiāng)下人迷信，要是哪家大人小孩兒忽然發(fā)了癲，都會被認(rèn)為是撞上了不干凈的東西。每個村子里都有給人看撞客的神婆，或者神漢，他們在村中還頗有地位。

　　妯娌離開了，王氏眉頭的結(jié)卻未展開。

　　欠了這么多債，家里漢子又躺在床上，藥錢差了一半。

　　她這心比吃了黃連還苦，慧娘的建議再次浮上心頭。送二丫或者三丫去鎮(zhèn)上做丫頭，比讓大丫嫁到牛家強(qiáng)多了。只要去了一個丫頭，立馬就有十兩銀子契錢到手。

　　辛有財剛才情緒波動太大，此刻倦意上涌，淺淺的睡了過去。王氏為他掖了下被角，惆悵萬千不知如何言表。

　　在銀子用光之前，王氏一直猶豫著，家里一群孩子天天咋咋呼呼的，熱鬧的光景讓她舍不得。

　　大丫和二丫都有各自打算，比起往日里分外沉默，想著自己興許很快要離家了。她們對妹妹還有弟弟，也比往日更加和顏悅色。

　　辛夷日日憂心著被送去做丫頭，又惦記著身世之謎，神色郁郁同樣難得開懷。

　　只是她畢竟有著成人靈魂，在外人面前，并未表露情緒，仍舊一副天真爛漫的樣子。

　　四丫過的最是可憐，大夫叮囑了她燙傷未好之前，不能吃醬醋之類。她這幾日的吃食，寡淡的只剩下了湯水。辛家原本就窮，吃食簡陋，不放調(diào)味品時更加難以下咽。

　　也許是心理原因，每次瞧見四丫下巴上的疤痕，辛夷臉上都火辣辣的。

　　這使得她常常有意避開直視四丫的燙疤，偶爾恍惚時，辛夷也會想四丫將來沒辦法再指著她鼻梁罵她丑了。

　　快意的情緒，倏忽閃現(xiàn)，痛快之余又讓辛夷略微內(nèi)疚。

　　家里風(fēng)波不斷，大勇和大壯身為男丁短短時日內(nèi)長大了不少。這日他們倆忽然興奮的將三個大點(diǎn)兒的妹妹叫到了一塊兒，五個人秘密的商量著改變家里窘境的辦法。

　　原本大勇是沒打算叫辛夷的，她見幾人神神秘秘湊在一起，硬是要貼上去。

　　“大丫、二丫還有三丫，我跟大壯商量過了?，F(xiàn)在家里銀錢吃緊，一時半會兒靠地里收成也救不了急，所以我們想到后山轉(zhuǎn)悠轉(zhuǎn)悠。碰碰運(yùn)氣，興許也能采到值錢的藥材?！?p>　　上河村山脈靈秀，土壤肥沃，后山之上不乏山珍生長。比如山參靈芝之類的珍貴藥材，還有能提煉麝香和鹿茸的小鹿。

　　莊茂家的也是在山上意外挖到人參，這才發(fā)了筆橫財。

　　鄉(xiāng)下人心眼兒實，日子過的再苦，也想不到投機(jī)取巧的辦法。

　　大勇的主意可以稱得上難得的智慧，大丫一聽眼神立馬一亮，拍著手說：“這個主意好，要是我們真找到些什么，我也不用嫁到牛家，二妹也不用當(dāng)丫鬟去了?！?p>　　大壯得意一笑，咧著嘴露出一口黃牙說：“那是自然，這可是我和大哥尋思了好久才想出的主意?！?p>　　二丫性子更為沉穩(wěn)，也難得開些靈竅，她猶豫的問：“可聽說后山有野獸，我們上去會不會有危險？”

　　大勇一時語塞，愣在了那里。

　　好不容易有了化解危機(jī)的方法，辛夷怎么愿意錯過，她故作憨態(tài)的開口。

　　“哥哥姐姐不用擔(dān)心，我們早點(diǎn)兒上山，不走那么遠(yuǎn)。大白天的，我們還有這么多人，手里拿著鐮刀，有壞東西就打它?！?p>　　憨態(tài)可掬的話，讓四人眉頭松散開來。

　　初步確定下來上山計劃后，兄妹幾人一起征求王氏和辛有財?shù)耐狻?p>　　老實巴交的夫妻倆，左右為難，舍不得幾個孩子去受苦?？杉依镞@情況，又容不得他們矯情，望著將胸脯拍的震天響的哥倆，王氏最后還是答應(yīng)了。

　　倒是辛夷提出跟隨的要求，費(fèi)了好大一番周折。她再三保證一定不拖后腿，一定聽兄長話后，才得到了上山的許可。

　　對于關(guān)乎著自己命運(yùn)的事兒，辛夷不想把希望放在別人身上。她前世好歹是農(nóng)業(yè)大學(xué)畢業(yè)生，就算不是學(xué)霸，到了山上憑借她的商業(yè)眼光，也許能找到一點(diǎn)兒商機(jī)。

　　畢竟，如果實在湊不來的錢的話，她很可能會被送到鎮(zhèn)上做丫頭。

　　古代是一個講究契約的社會，若是辛夷真典當(dāng)?shù)藉X家成了丫鬟，她白手起家的打算只能化作泡影了。

　　所以，她是堅決、一定、誓死不能為奴為婢的。

　　為了擺脫未來的悲慘命運(yùn)，辛夷立誓，一定要從鳳鳴山上找到活路來。

　　揀日不如撞日，隔天兄妹幾個便帶著干糧踏上了上山的路。

　　沿著十里坡一直往后山走，不出半個時辰就到鳳鳴山腳下了。上河村四面環(huán)山，正應(yīng)了一句話，山的外面是什么？山的外面還是山。

　　層巒疊嶂的群山，將上河村團(tuán)團(tuán)包圍，使這個小山村猶如世外桃源般遠(yuǎn)離著戰(zhàn)火侵襲。

　　十里坡與鳳凰鳴比起來，就是小土坡和大山的區(qū)別。

　　辛夷前世剛把十里坡摸熟，就賺了不少銀子，有錢了就很少自個兒上山采山貨去。

　　她只在鳳鳴山外圍打過轉(zhuǎn)，對于據(jù)說綿延千里的鳳鳴山系，熟悉兩字她是萬萬稱不上的。

　　過了八月，天氣日漸涼了起來，鳳鳴山的喬木格外高大，隱天蔽日的讓人身上涼颼颼的泛著一股陰氣兒。

　　大勇和大壯自認(rèn)是男人，他們倆一前一后，把二丫和辛夷護(hù)在中間。

　　大丫原本是要出來的，臨出門前，四丫忽然哭鬧，王氏忙不開，她便留在了家中。

　　辛夷個頭雖小，可一路咬牙堅持著，小腳磨出水泡來也沒提出歇息的要求。

　　一心想尋找值錢草藥的四人，眼睛幾乎要粘在了地上，一刻也舍不得離開。生怕走神一眼，那些寶貝靈芝和山參就會消失不見。

　　林子大了，鳥就多了。

　　深山老林之中，不時響起的鳥叫，一聲接著一聲凄厲的讓人心發(fā)慌。

　　枯枝敗葉落了一地，偶爾還會有兩個孤墳出現(xiàn)，動物的骨頭亦不罕見。慘白的骨頭躺在枯葉堆里，讓人邁著步子也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