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百年恩怨話西涼(2) 后會有期
再說張厭廷,這兩天他是坐立難安!眼看去華山那幫人就要來到五臺山,如果還沒有赤哲侖的消息,那接下來可就尷尬了!再者,三星偷偷跑了出去已有兩日,到現(xiàn)在也沒回來,這也讓他倍加擔心!張厭廷越想越煩,端起桌上的酒壺自斟自飲起來!古麗蘭迪看到張厭廷喝起悶酒,給他端上幾碟小菜道;“看公子愁眉不展的,是擔心莫家兄弟了吧!”古麗蘭迪說著又給張厭廷滿上一杯,自己也坐了下來!張厭廷嘆了口氣道;“蘭迪你說對了,三星偷偷跑出去一定是打探唐羽白的消息,我就是擔心他們?nèi)齻€不聽我的話,會忍不住出手!那唐羽白雖然算不上頂尖高手,但他的天蠶絲也足夠難纏,何況他手里還有月螢花毒!”古麗蘭迪見張厭廷果然是在擔心三星,大眼睛眨了幾下道;“我看公子你是多慮了,莫家兄弟鬼靈精怪,絕不會做沒把握的事!再說唐羽白現(xiàn)在是驚弓之鳥,他知道你還沒有離開五臺山,而他又失去了晉王府的庇護哪里還敢露面,沒準早就逃了也說不定!”張厭廷聽古麗蘭迪一席話略有心寬,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道;“話雖如此,但我還是有點不放心,我再去附近看看有沒有他們的消息!”
張厭廷剛出得小院,前面密林人影一閃,一枚暗器帶著破空之聲向他打來!奇怪的是,那暗器并非直徑打向張厭廷,而是偏了些許!張厭廷不及多想兩指蓄力攸然剪出,將其穩(wěn)穩(wěn)夾?。〉X一股冰涼透徹指掌,那暗器竟是一片包裹了寒冰的樹葉!
“玄波功!是赤哲侖?!?p> 張厭廷腦海一閃,腳下一用力追了過去!
張厭廷追出不遠,那人已經(jīng)在前面等他,見張厭廷追來一鞠手道;“張公子冒犯了,我妹妹沒發(fā)現(xiàn)吧!”
張厭廷一見果然是赤哲侖,心里那份激動就別提了!兩人簡短寒暄,張厭廷便開始埋怨道;“怎么赤哲兄,你還知道先把我引過來商量一下?不瞞你說,你這一走無音無信,令妹整天追著我問你的下落,為了安撫她,我可是騙她說你去了華山,一會兒令妹要是怪罪在下,你可要替我解釋清楚!”
“那是自然!”
赤哲侖十分感激的說道;若不是有公子替我照顧舍妹,赤哲侖也不敢和叔叔一去就是這么多天!妹妹她就算不懂禮數(shù),也不會對公子的一番好意再加指責!這個公子盡可放心。
“你叔叔?”
“不錯,我叔叔就是薩達西!”赤哲侖見張厭廷一臉疑問,又道;“公子,此事說來話長,等見到舍妹赤哲侖自會把話說個清楚!”
“既然如此,赤哲兄請,令妹就在前方農(nóng)舍!”
張厭廷和赤哲侖又合計一翻,折回農(nóng)宅去見古麗蘭迪。
古麗蘭迪在屋內(nèi)正在發(fā)呆,隱約聽到有人似在說話,細聽之下除了張厭廷的聲音,另外一個好像就是他的哥哥赤哲侖!古麗蘭迪還以為這是幻覺,湊到窗邊朝外面一看,果然是哥哥赤哲侖和張厭廷一路說著話朝這邊走來,驚喜之下古麗蘭迪拉開房門沖了出去!
“哥哥,你去哪了?你撇下妹妹不辭而別,你就不擔心嗎?”古麗蘭迪見到赤哲侖,多日的委屈再也按捺不住,撅起小嘴捶打著赤哲侖嗔怒道!
“我這不是回來了嗎!”赤哲侖安慰著古麗蘭迪道;“張公子俠義心腸,有他在身邊照顧你,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古麗蘭迪聽后臉頰一紅,馬上轉(zhuǎn)移話題道;“公子說你和幾位前輩去了華山,怎么不見他們?nèi)四???p> 赤哲侖看了一眼張厭廷,見他早已背過身去,于是實話實說道;“妹妹你先聽我說,其實哥哥根本沒有去華山!”
”怎么,哥哥你沒去華山?”
古麗蘭迪一聽赤哲侖說沒去華山,望了一眼張厭廷的背影,喃喃的說道;“哥哥你說你沒去華山,可有人卻騙我說你去了華山,蘭迪不明白,你去別的地方和去華山有什么不同,為什么就不能和蘭迪講呢?”
古麗蘭迪的聲音不大,卻包含了委屈和失望!就像一把尖刀,同時刺中了張厭廷和赤哲侖!
“妹妹你誤會張公子了!”
赤哲侖見古麗蘭迪有埋怨張厭廷的意思,解釋道;“我去沒去華山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因為那天我遇見了師傅!由于事關(guān)重大,我不得不把你托付給張公子,然后追著師父去尋求真相!張公子沒將實情相告也是迫于無奈,畢竟以你這性子若不瞞著你,誰敢保證你不會偷偷溜出去!”
“你們就知道賴我,我哪有你們說的那樣任性!”
古麗蘭迪嘴不饒人,火氣卻消了一半,見張厭廷還在背著身體不說話,心思一轉(zhuǎn)道;“公子你怎么不說話,你是不是覺得蘭迪在無理取鬧?”
張厭廷被古麗蘭迪點名一問,也不用繃著了,轉(zhuǎn)過身道;“我哪有怪你無理取鬧,我只是在等赤哲兄把情況給你講個清楚,這樣你也就不用再則怪我了不是?”
“呵呵!”
古麗蘭迪此時“奸詐”的一笑道;“我說公子怎么吊著個背裝深沉,原來公子是想逃避責任,等我哥哥替你背禍,你想得美!”
張厭廷沒想到古麗蘭迪說翻臉就翻臉,苦笑一聲向赤哲侖道;“赤哲兄,我現(xiàn)在可是有點后悔替你照顧令妹了,好話沒落下一句還攤上事兒了,我這個好人可不好當??!”
赤哲侖還沒開口,古麗蘭迪攔住話道;“你后悔也沒用,誰讓你糊弄我?除非……!”
“除非怎樣?”
除非你答應(yīng)我,以后不管我問你什么事你都要告訴我,不許再說假話!”
“蘭迪你過分了!張公子隱瞞你也是出于一片好心,你怎么還要倒打一耙?”赤哲侖見妹妹一改往日矜持形象,非得逼張厭廷一個口實,不由斥責道!
“我不管!”
古麗蘭迪一聲嗔怒,將身體扭向一旁道;“誰讓他“信誓旦旦”的說假話騙我,公子他若不答應(yīng),蘭迪以后還怎么相信他!”
“你……!”
赤哲侖被妹妹懟的一時無語,尷尬的向張厭廷道;“公子,舍妹無理,你不必理會她!”
張厭廷哈哈一笑道;“赤哲兄,你不覺得錯的是咱們嗎?我答應(yīng)便是了!”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古麗蘭迪聽張厭廷答應(yīng),頭都沒回一下,扔過來八個大字!
日落西下、山風漸冷,三人回到屋內(nèi)敘話!古麗蘭迪問起哥哥赤哲侖這些日子的去向,赤哲侖便將他這些天的遭遇從頭到尾,仔細的講給了古麗蘭迪和張厭廷。
赤哲侖的滔滔之言讓張厭廷心里暗暗吃驚!他原以為,薩達西只是想借助天師府的力量來控制整個武林,成為武林至尊!如今聽赤哲侖一講,他才覺得他這一想法簡直太過幼稚了!蒙元曾經(jīng)對西夏滅國,而明廷出爾反爾又將其族人屠殺殆盡,他們對于拓拔一族來說乃是有不共戴天之仇!薩達西作為拓拔后人,他的動機自是不言而喻!現(xiàn)在想來,薩達西以“天師”的身份慫恿諸王爭位,其目的就是挑唆皇子之間的關(guān)系,讓他們各自為營、暗中傾軋!這樣一來,大明國本動蕩邊防力量失衡,北元就會趁虛而入,兩國將再次陷入戰(zhàn)爭!
張厭廷邊聽邊想,赤哲侖已經(jīng)一氣講完!但見赤哲侖又將一封書信交給古麗蘭迪!
古麗蘭迪含著淚水將書信展開,竟是一封遺書,署名為“頊蒼離”!古麗蘭迪也認出那正是父親的筆跡!從小父親就教她書寫拓拔文,對于父親的筆跡她在熟悉不過!遺書中,頊蒼離不僅交待薩達西如何去換取張正常的信任,還囑托薩達西,不到萬不得已不得將拓拔氏的秘密告訴赤哲侖和古麗蘭迪,免得他們會像祖君拓拔簡那樣,為了急于報仇而枉送了性命。
真相揭開竟是如此令人唏噓!曾經(jīng)有名無姓一對兄妹,如今方才知道,他們的先祖便是西夏王國的皇族拓拔氏。古麗蘭迪淚如雨下,她終于知道了爹和娘的死因,同時也明白了,叔叔薩達西這些年忍辱偷生埋身天師府,原來一直背負著拓拔氏的血海深仇!
“哥哥,我想回九龍山祭奠爹娘!”
明白事由后的古麗蘭迪輕拭淚痕,話不多說便去收拾行李。
赤哲侖清楚妹妹的脾氣,她說要走八匹馬也拉不住,但他心里還有件事不得不告訴張厭廷,于是一拱手向張厭廷道;“張公子,我兄妹二人承蒙公子相助無以為報,如今臨別之際赤哲侖有件事要告誡公子,還望公子與武當山有所提防!”
張厭廷聽赤哲侖突然提到武當山,不由覺得奇怪,詫異道;“難道赤哲兄聽到有什么對武當不利的消息?你我兄弟,有什么話不妨直說!”
“那好!”
赤哲侖接著便將事情講了出來!
原來當初薩達西投靠天師府時,張正常就在謀劃針對武當山的一場陰謀!據(jù)薩達西所述,天師府之所以能夠隨意介入武林爭端,其授意者正是朱元璋!朱元璋在稱帝之前曾經(jīng)涉足于江湖,對于教派之中那種龐大勢力他深有體會!如今他做了皇帝,豈能放任這種能夠顛覆政權(quán)的力量依然存在?于是絕心對其實施瓦解!他封張正常為護國“天師”,其目的就是要張正常以“天師”之名,領(lǐng)三山符策,行道教之事,借此插手各方教派,將其控于股掌之中,進而對整個武林吞而滅之!不過,天下道教流派眾多,不服統(tǒng)管者比比皆是,天師府也是鞭長莫及!張正常出師不利便別出心裁,決定先拿武當山下手!武當山不僅是道教圣地,在江湖上也是泰斗巨擘、武林的支柱,只要迫使武當臣服,那對于日后蠶食武林各派,便會起到事半功倍之效!張正常的如意算盤打的不錯,可惜的是,就在他決定對武當山動手之時,已經(jīng)摸清他習性規(guī)律的薩達西突然對其出手,將他困在了地窖之中!而薩達西在假扮“天師”后為了掩人耳目,依然對江湖上門派進行打壓!不過他并沒有按張正常的計劃去侵犯武當山,而是把心思都放在了怎樣破壞大明基業(yè)上面!也正因為如此武當山才逃過了一劫,武林得以有喘息的機會!
赤哲侖講到這里停了下來,對張厭廷道;“公子,后面的事赤哲侖也不敢說會如何發(fā)展,但張正常早有此心,如今他重掌大權(quán),武當山還是有所提防才是!”
張厭廷聽得眉頭攢起,擠得眼睛瞇成了一條縫隙,露出詫異的光芒!這其中關(guān)聯(lián)簡直是錯綜復雜,讓人難以置信!自從他來到中土,江湖上的恩怨幾乎都和假天師薩達西脫不了干系,按說隨著他的離開真天師張正常復位,天師府對各派的施壓應(yīng)該會不攻自破,江湖也會歸于平靜!但沒想到,真正要至武林于死地的竟是真正的天師張正常!
張厭廷對赤哲侖忠告自是十分感激,兩人還在聊著,古麗蘭迪已經(jīng)收拾好行囊,趕了過來!赤哲侖這時候已經(jīng)感覺出,妹妹古麗蘭迪對張厭廷好像有著別樣的感情,于是借口去牽馬,先行出屋而去!
古麗蘭迪柔眉輕卷,看向張厭廷的眼神充滿不舍!張厭廷與古麗蘭迪眼神相交,一股難言之情瞬間騰起!是心疼、還是什么,他竟然莫名的說不出來!
“公子,蘭迪就要走了,此后人各一方,還望公子保重!”古麗蘭迪看著張厭廷傻傻的樣子,又從懷中取出一串珠花送到張厭廷手上,道;“今日一別,日后還能不能相見,蘭迪不知,這珠花是蘭迪心愛之物,就留于公子做個紀念!”
張厭廷五味雜陳,不知不覺中竟然攥住了古麗蘭迪的一雙纖纖玉手!當他發(fā)現(xiàn)自己失態(tài)時,古麗蘭迪已經(jīng)是俏臉飛紅!
“蘭迪,你也要保重!”
張厭廷尷尬的將目光甩向窗外,不敢再直視古麗蘭迪!
“妹妹,咱們該走了!”
古麗蘭迪與張厭廷依依惜別,
赤哲侖的聲音也從庭院之外傳了過來!
“公子!”古麗蘭迪走到門口,突然回身投入張厭廷的懷抱,綿言嬌羞道;“蘭迪知道公子心里藏著聽溪姐,但蘭迪步入中原能與公子相遇相知,此生無憾!”
張厭廷恍惚中,古麗蘭迪已經(jīng)反身而去!他追出院外,赤哲侖兄妹已驅(qū)馬待發(fā)!
“張公子,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后會有期!”
“赤哲兄蘭迪妹妹,一路保重!”
三人道別,赤哲侖馬鞭一甩,兩匹棗紅馬長嘶一聲,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