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天門派 四峰會武 十二

　　此次四峰會武，無雪一戰(zhàn)成名。

　　然而，她以命相搏而取勝的方式，違反了四峰會武“以武交流，點到為止”的規(guī)定。因此，天門派四個掌門決定公開調(diào)查此事，以確保會武的公平。

　　天脊峰大殿。

　　三位掌門高踞而坐，和恒因病缺席。兩旁站立墨霽，季楓，秦云鄉(xiāng)等作為弟子代表一同參加。

　　下立兩名參賽者，李易難和無雪。

　　和泓首先發(fā)問；“無雪，你可知在比武時用兩敗俱傷的招數(shù)，對己對人都是極大傷害，是四峰會武規(guī)則絕對不允許的?！?p>　　無雪下跪謝罪：“無雪知罪。比武時，無雪不曾考慮許多，只是求勝心切，見招拆招，并不是故意如此妄為。”

　　“我天門四峰，情同手足，何以用此等以命抵命的手法，來逼贏對手，這實在是勝之不武。”和清一向脾氣火爆，現(xiàn)時更是護徒心切，厲聲訓(xùn)斥無雪，“小小年紀(jì)，狠辣至此！”

　　“無雪，無雪實在不是有意為之，請掌門息怒。無雪對李師兄敬仰有加，怎敢放肆妄為。的確是求勝心切，一時大意。”

　　“和清師弟，不必如此大動干戈，無雪還是個小女孩，念她初次參加會武，不懂規(guī)矩也是可能的，并非心懷叵測。”和泓見無雪簌簌發(fā)抖，心中不忍。

　　“兩位師哥，無雪在天硯一直循規(guī)蹈矩，從未違反門規(guī)。首次參加會武，面對同門師兄，一心求勝慌了手腳，在比武中出了差池也是有的，但要說她故意而為，實在是冤枉她?！焙蛻懸姍C出聲，替自己小徒弟解圍。

　　“那她傷了易難，可是事實？”和清繼續(xù)質(zhì)問。

　　“的確。但是我讓無影和無雪拆解了比武時兩人招數(shù)，最后一劍，無雪原本劍指易難的胸口，但怕傷及他要害，她轉(zhuǎn)而刺向易難肩部。因此，不能說無雪的招數(shù)完全是以命抵命。這可問問你徒弟?！?p>　　和清問李易難：“易難，是否如和憫掌門所言？”

　　“的確如此?！崩钜纂y誠實而坦率，“第一劍無雪師妹的確劍出兇險，毫無顧忌，有以命相搏的嫌疑，弟子當(dāng)場也是震驚萬分。但是最后決勝一劍，無雪師妹劍如飛鴻，聲東擊西，是我自己躲閃不急，被刺中肩。因此，確實是我輸了?！?p>　　“和清師弟，易難真摯磊落，品行高潔，實乃不可多得棟梁。天宇之幸，天門之幸也。”和泓不由高贊起李易難。

　　見三位掌門面色和緩，其他人等都默默松了口氣。

　　“李師兄，無雪錯手傷及師兄，實在愧疚難當(dāng)，無顏相見。請師兄寬恕無雪?！睙o雪轉(zhuǎn)而向李易難磕頭賠罪，李易難連忙將她扶起。

　　“皮肉之傷，無妨無妨。無雪師妹，那日我見你面白如紙，嘴角帶血，應(yīng)該是被我劍氣所傷，可否及時醫(yī)治？”李易難外表粗獷，但心思極為細(xì)膩。

　　“無雪，你受傷了？”和憫急忙關(guān)切地詢問，“你這孩子只說沒事，為何逞強，如果傷及經(jīng)脈，你當(dāng)如何?！?p>　　“請師傅放心，當(dāng)日無雪已經(jīng)服下圓圓和墨霽師兄贈予的天脊金丹，還有秦師兄的雪蓮丹參?！?p>　　“這下應(yīng)無大礙?！焙蛻懛畔滦膩?，“不過，你還是需靜養(yǎng)多日，否則小小年紀(jì)落下病根就不得了?！?p>　　“是。謝謝師傅關(guān)心。”

　　和泓見風(fēng)波已然平息，總結(jié)道：“各位師弟，如今水落石出。無雪初次參加比武，規(guī)則不清，一心取勝，誤出兇招誤傷易難，也正是所謂比武之中刀劍無情，無雪自己也未能幸免。因此可以斷言，無雪非有意為之?！?p>　　“那就這樣算了？”和清忿忿不平。

　　“無雪雖無心之過，但確也違法了會武規(guī)則，需予以懲戒以敬效尤。此站會武李易難勝出。無雪去天門祠堂下跪反省三日。如無異議，就此照辦?！?p>　　無雪剛想領(lǐng)命，李易難突然發(fā)聲：“大掌門，請恕易難有話要說。”

　　“講?！?p>　　“各位掌門，輸就是輸，我李易難不占這個便宜。無雪師妹雖然有錯，但她劍法精妙內(nèi)力深厚，此戰(zhàn)輸給她，我心服口服?！崩钜纂y句句落地有聲。

　　眾人將欽慕的眼光投向李易難。

　　和泓大為贊賞：“易難是非分明，豁達坦誠，實乃是我天門弟子之楷模。還是和清師弟慧眼識才，教導(dǎo)得好?。　?p>　　眾人紛紛附和。和清笑容可掬看著自己的首徒，一臉驕傲。

　　“無雪，你要銘記易難師兄的大度和寬宥。那此次戰(zhàn)績不取消。你就去祠堂下跪反省三日吧?！焙豌C布了對無雪的懲戒令。

　　無雪拜謝過各位掌門后，領(lǐng)罰而去。

　　天門祠堂，是天脊峰最后一重院落。

　　平日黑色大門緊閉，只有到清明，才會開啟大門進行隆重的祭祀儀式。

　　院內(nèi)兩棵古柏蒼翠，枝葉如厚厚的華蓋。正堂供奉著天門派祖師爺和歷代掌門長老和犧牲的弟子們的牌位。堂內(nèi)燭火日夜不息，供桌上四時鮮果鮮花不斷。白日由弟子輪值清掃供奉，夜里空寂無人，透著一股陰森鬼魅之氣。

　　無雪獨自跪在正堂前，看著里面幽閉空間里燭火明滅，一跳一跳的光影投在墻上，各種張牙舞爪怪相。無雪心生害怕，但更難受的是，早已餓得“咕咕”叫的肚皮。心想，大掌門沒說罰不吃飯，應(yīng)該會有人送飯來的吧。

　　越想越餓，無雪的眼光滴溜溜在供品上打轉(zhuǎn)。見四下無人，無雪起身去供桌上拿了一個蘋果。雙手合十，對先輩們禱告：“祖師爺，各位先輩，弟子初七實在餓極了。就借一個蘋果吃。請莫怪罪！”

　　大門“吱呀”一聲。

　　“難道祖師爺顯靈了，”無雪嚇了一跳，手里的蘋果滾落在地。

　　回頭見一來人手提食盒，快步走近。無雪眼里滿是星星，墨霽如同天神下界，帶了吃食救她于水火中。

　　無雪顧不得寒暄，直接伸手想搶食盒。

　　“餓壞了吧，無雪?！蹦V對無雪永遠(yuǎn)溫柔有加，“別急，別急，都是你喜歡的?！?p>　　正堂隔壁小廳，墨霽將三層食盒打開放在圓桌上。第一層是一大碗栗子炒雞塊，第二層是油爆蝦，第三層是一碟桂花糕和一小碗炒素。頓時菜香四溢，無雪的肚子叫得更歡了。

　　“吃吧?！蹦V自己拿了一雙筷子，將另一雙筷子遞給無雪，“我陪你一起用晚膳?！?p>　　無雪一頭扎進栗子的香糯，蝦的鮮美，桂花糕的清甜中，顧不得說話。

　　墨霽吃得很慢很斯文，不停地提醒無雪慢點吃。估計是聞到了桂花糕的味道，湯圓又從墨霽的胸前探出小黑腦袋。

　　果然，墨霽拿起塊桂花糕喂小湯圓。

　　“沒有桂花糕，就看不見你。小懶貓?！睙o雪滿嘴食物還嘟囔，“又來搶我的桂花糕。”

　　墨霽一笑，問道：“無雪，你傷怎樣？”

　　“沒事。當(dāng)時我屏氣抵擋了，沒想到還是被李師兄劍氣所傷，不過不重。”

　　“你總說沒事。我下面看得很清楚，劍氣如此強烈，你著實傷得不輕。為了不讓人發(fā)現(xiàn)，你是把血強咽下去了?！?p>　　無雪調(diào)皮地笑了：“被你看出來啦。我還以為我掩飾得很好?！?p>　　“無雪，你，能不能，別讓我擔(dān)心?！蹦V嘆了口氣。

　　“我躺了三天，又吃了金丹和雪蓮丹參，無影大師姐說都是難得的傷藥。現(xiàn)在我都好了。”

　　“我，很不好?！蹦V臉色凝重，“無雪，你告訴我，為什么要以命取勝？你的生命不寶貴嗎，是可以隨隨便便棄之不顧？”

　　無雪從沒見墨霽臉色這么難看，心里忐忑。

　　“我當(dāng)時沒想那么多，只是想贏。我跟掌門說得是真話?！?p>　　墨霽又嘆了口氣：“無雪，輸贏不重要的，活著最要緊。你記得姨姨臨別囑咐你的話嗎？”

　　“要好好活著。”

　　“記住，你給我牢牢地記住，要好好活著。你的命不單單是你的，還是姨姨的，還是我的，我最寶貴的。我絕不允許你奪走我最寶貴的東西。夏無雪，你聽明白了嗎？”

　　無雪被墨霽咬牙切齒的憤怒，有些嚇到了，答應(yīng)著：“明白。我不死，我會好好活著。”

　　墨霽忍不住一把將無雪擁入懷中，無雪想推開。

　　“別動，就一會兒，讓我抱一會。我太害怕了?！蹦V雙手抱得更緊，兩行淚悄無聲息地滴落下來。無雪聽話地在墨霽懷里一動不動，沒有看到。

　　這三天禁閉，無雪過得很是愜意。

　　墨霽不光自告奮勇替輪值的弟子代班，讓安樂閣的小廚房準(zhǔn)備好吃好喝。還索性在祠堂小廳里搭了個簡易的地鋪，讓無雪躺著靜養(yǎng)，自己整日陪著無雪說話。

　　“無雪，為什么你偷吃供品的時候，跟祖師爺說弟子夏初七，而不說夏無雪？”閑聊中墨霽突然好奇地問。

　　“你聽見啦，”無雪露出可愛的嬌笑，“因為，因為如果祖師爺想懲罰我，找不到天門派弟子里有叫夏初七的，所以他就沒辦法懲罰夏無雪啦。我聰明吧。”

　　墨霽沒想到是這個理由，笑著輕輕刮了刮無雪的鼻子，夸道：“我的無雪，我的初七，真聰明?！?p>　　無雪被墨霽醉人的笑容迷住了：“墨霽師兄，你笑起來，可真好看。怪不得大家都說你是天門第一美男子?！?p>　　墨霽有點羞澀：“初七在我眼里才是天下第一最好看的女子。”

　　“你叫我初七，墨霽師兄，感覺像姨姨。這是我娘給我起的名字?！?p>　　“親人都叫你初七，對吧，那我以后私下里也叫你初七。你可以直接叫我墨霽。我喜歡初七這個名字。”墨霽柔聲細(xì)語道，“初七，是這世上最好聽的名字。”

　　“還有初七，以后遇到危險，如果我不在你身邊。牢牢記得，一定要用召喚符召喚我，無論天之涯，海之角，我定會去救你。”怕無雪不放在心上，墨霽吩咐她，“不行，你重復(fù)兩遍我的話。

　　初七只得照做，心里覺得墨霽太啰嗦了。

　　夜里，無雪在地鋪上和衣而眠，墨霽在一旁打坐。風(fēng)在山谷里打著旋，發(fā)出“嗚嗚”嚇人的怪叫，窗外樹影婆娑，鬼影幢幢。

　　墨霽看著身旁無雪酣睡恬然的面容，感覺猶如身在仙境。

　　命運啊，能否善待兩個相愛的人。

　　經(jīng)過一個月的比武，最終進入決勝局的六人名單公布了。他們是天脊峰錢墨霽和季楓，天瀾峰秦云鄉(xiāng)，天宇峰李易難，以及天硯峰無璧和無雪。按照賽制，他們將一同完成穿越天脊涵洞的任務(wù)。以最后出洞者的先后順序，為最終決勝局排名。

　　決勝名單公布當(dāng)天，大殿習(xí)武場依舊旌旗招展，鑼鼓震天。

　　四位掌門如約全部出席，坐在天脊峰席位的第一排。六位獲勝者意氣風(fēng)發(fā)，依次上臺接受臺下眾人的歡呼喝彩。

　　和泓代表四位掌門上臺說話：“千年前，正魔一戰(zhàn)，我仙門弟子前赴后繼，不畏犧牲，傾盡全力才打贏了這場惡戰(zhàn)。這才換得天下安泰，百姓安居。然而魔界尚存，妖魔依舊蠢蠢而動，我天門弟子應(yīng)時刻謹(jǐn)記使命，居安思危，以除魔為已任。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勞其筋骨，餓其體膚，望你們六位優(yōu)秀的天門弟子能通過此番磨練，從而青出于藍(lán)而勝于藍(lán)?！?p>　　然后，掌門們依次上臺。和泓將天脊峰法器鳳凰鐘授予與錢墨霽和季楓。和清將天宇峰的法器開天斧交與李易難。和憫將天硯峰驅(qū)妖笛交給無璧，和恒由兩個弟子攙扶著，顫顫巍巍走上臺，將天瀾峰的天瀾鏡交由秦云鄉(xiāng)。

　　“你就是云鄉(xiāng)一直跟我提及天硯峰的無雪？”和恒在無雪面前停了下來，仔細(xì)打量了一番問道。

　　眾目睽睽之下，秦云鄉(xiāng)象被所有人看穿了心思，略感尷尬：“爹！”

　　“你姓什么？”和恒沒理兒子，目光灼灼地盯著無雪。

　　“回掌門的話，弟子姓夏，夏無雪?！睙o雪被和恒看得很不舒服。

　　“夏，無雪，夏，無雪。太象了。”和恒一面念叨，一面咳嗽著走下臺。

　　這個小插曲很快被無雪丟到了腦后。當(dāng)下最要緊的是加緊練習(xí)使用法器。

　　因此，約定七日后，六人一起向天脊涵洞出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