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大結(jié)局 三世因緣

　　三年后，以前人界天門弟子墨霽，現(xiàn)在天界太玄，站在天門派祠堂里新增的牌位前，默念著這些熟悉的名字，無璧，秦云鄉(xiāng)，錢墨霽以及和憫等。

　　當(dāng)念到自己曾經(jīng)的人間姓名時，太玄感覺恍若隔世。

　　犧牲的天門弟子在天脊峰祠堂里被供奉紀(jì)念著。魔公主離夕顏的牌位在離雪宮，陪伴在娘親夏雪和密姬牌位旁。

　　女兒身逝后，離冰廉再次把自己幽閉在離雪宮內(nèi)，足不出戶。說來奇怪，離夕顏在自在村逝去那天，離雪宮內(nèi)所有黑色曼陀羅花全部凋謝。離冰廉驚覺這個壞兆頭，急忙趕去自在村，只見到莫夜手握離夕顏留下的金釵，跪倒在地痛哭流涕。

　　莫夜是目睹離夕顏最后歸去的人。平日他睡在外屋，習(xí)慣每日夜半去里屋查看離夕顏的狀況。那日他睡得很不安穩(wěn)，半夜似乎聽見有男子說話聲。他悄然站在里屋門口，見有個白衣男子坐在離夕顏床邊，容顏分明就是錢墨霽。

　　莫夜再定睛細(xì)瞧，察覺此人是有仙元的天界來人，正對著離夕顏自稱“太玄”，突然明白，他就是孟婆所說墨霽的前生，天界太玄。

　　太玄很快消失了身影，莫夜心里明白他是來向離夕顏做最后告別，心中頓時悲切難忍?？蓱z離夕顏已喝了孟婆的忘憂湯，認(rèn)不出眼前之人就是曾經(jīng)的深愛。

　　正哀傷著，就聽見離夕顏嘆了口氣，對著一片黑暗輕柔地喚了聲“墨霽”。

　　莫夜一下子心如明鏡，原來離夕顏沒有喝下忘憂湯。這個傻丫頭獨自忍受著心里和身體的雙重痛苦，默默煎熬到生命最后一刻。

　　莫夜點上蠟燭，坐在太玄剛才的位置，凝視著命懸一線的離夕顏，垂淚道：“對不起，夕顏。我非常愛你?！?p>　　離夕顏留給莫夜一支金釵和最后的話：“莫夜，謝謝你愛我。記得讓腓腓替你解憂忘了我。好好活著，替我照顧好我爹?！?p>　　然后笑靨如花，如煙如霧漸漸消逝在黑夜里。

　　莫夜心若琉璃碎裂成片，心魂追隨著離夕顏一同離去。

　　自在村的村民又有了新說道，重病的莫小娘子不治而亡，莫公子將自己封閉在竹屋里三個月。再見他時，已是形容枯槁憔悴不堪。有好心村民上山探望以示慰問，莫公子只是一言不吭，默默垂淚。村里的男女老少聞之無不黯然，都為莫公子的癡情而掬把淚。

　　再后來，村民們經(jīng)常見到莫公子半躺在竹椅上，呆呆望著湖面，仿佛莫小娘子附體一般。

　　莫夜再次出現(xiàn)在魔界，是在魔公主離夕顏逝后的第三年。因為莫大長老病故，魔尊閉門不出，魔界無人主持大局。莫夜奉詔返回魔界，接任大長老之職并重掌權(quán)柄。

　　莫夜的重新露面，在魔界引起不小轟動。以前風(fēng)流瀟灑的莫大公子，如今的新任莫長老仿佛換了一個人。

　　英俊的莫長老總沉著臉，眉頭微蹙，一副郁郁寡歡的模樣。幾乎每日去離雪宮拜見魔尊離冰廉，兩人相談久久。再過了幾個月，莫夜索性搬入離雪宮，居住在離夕顏生前房間的隔壁。

　　據(jù)離雪宮里侍婢傳出來的三言兩語，說魔尊和莫長老不允許任何人，對魔公主的房間陳設(shè)做絲毫變動。兩個男人常常坐在公主的房間里絮絮叨叨，不知道說些什么。時不時讓廚房做一桌公主生前喜歡的菜肴，兩人對酌又哭又笑，似乎魔怔了。

　　如今的離冰廉和莫夜有著翁婿和情同父子的雙重感情。在如海般深深思念著同一個女子的時光里，相互慰籍，度日如年。

　　還有很大變化的是天硯峰。

　　獨臂無影毫無意外，接替了去世和憫的掌門之位。雖然天硯依然規(guī)定只招募女弟子。但是無影掌門上任不久，就下令廢除了天硯“不得嫁人”的門規(guī)。還允許天硯女弟子們，可隨意和其他三峰弟子們來往切磋交流。不多久，不少大齡女弟子都有了心上人。

　　三年后，天硯有了本門歷史上第一樁喜事。無月風(fēng)光地從天硯出嫁，新郎是天宇峰的李易難。

　　同一天出嫁的還有陸圓圓，嫁給了兩小無猜的師兄季楓。

　　娶親那日，季楓有種極其強烈的感覺，他誰也沒告訴。

　　季楓感覺到墨霽也來參加他和陸圓圓的婚禮。他努力地在眾多賓客中找尋昔日兄弟的身影，卻無功而返。

　　直到賓客散盡，入了洞房。在點著喜慶紅燭鋪著紅綢緞的桌上，季楓看見一只碧綠的翡翠鐲子和一個魚形翡翠玉佩，旁邊一張字條上書“良緣永結(jié)，早生貴子”。季楓頓時熱淚盈眶，知道自己猜測沒錯。

　　太玄的確參加了季楓和陸圓圓的婚典，他隱身站在天脊大殿，看著滿堂張燈結(jié)彩和喜笑顏開的賓客，心中又是悲傷又是艷羨?；叵胫约汉碗x夕顏在人間，不得善終的愛情，禁不住淚如雨下。而早逝的離夕顏如今不知魂歸何處，更讓他終日憂結(jié)于心，寢食難安。

　　墨霽返回天界歸位太玄后，執(zhí)著于在六界四處打探離夕顏的消息，卻一直毫無收獲。他拜托法雨說人情，幾次去司命殿詢問，司命掐指算了半天又翻了半天的文錄，一臉苦相地說：“天機不可泄露?！?p>　　最后在法雨不依不饒逼問下，才吐露一句：“罪孽深重，難以超脫。百世輪回，重返天界?！?p>　　太玄和法雨聽了一時悲喜交加，前半句讓人絕望，后半句又重燃希望。

　　太玄聽從了司命和法雨的規(guī)勸，不再像無頭蒼蠅般在六界胡亂尋找，定下心來跟隨法雨參加各種菩薩法會，暗暗積攢功德超度離夕顏，一心盼著她能早日解脫輪回，重歸天界。

　　當(dāng)思念泛濫成災(zāi)之時，太玄還是會悄悄前往人間。去看看那些曾經(jīng)和心愛之人在一起的回憶之所。天脊峰的祠堂，近舍，練武場等各處，還有天硯峰秘境，都留有他和無雪美好單純的光陰。

　　往昔種種兩人相處的情景，在他腦海里熱烈翻騰。時光荏苒，唯有天瀾峰夏雪墓碑上落款的“夏初七”，透露了一絲她和天門曾經(jīng)的淵源。

　　句章鎮(zhèn)和錦溪鎮(zhèn)依舊熱鬧非凡。

　　太玄走訪了和心上人曾經(jīng)一同去過的每一處。最后在錦溪鎮(zhèn)的漁陽山莊點了離夕顏喜歡的一桌菜，驚動了白大廚急匆匆前來相會。

　　太玄施了障眼法，讓白辛認(rèn)不出來。白辛詫異地看著陌生男子，抱歉道：“公子，請別見怪，我還以為是兩個老朋友來了。因為你點的菜都是他倆愛吃的?！?p>　　太玄故意詢問：“這么巧啊，你們是很久沒見了嗎？”

　　“其實，其實，他倆是一對有情人，多年前，聽說不幸故去了。請您原諒，您點的菜讓我想起他倆，還以為，以為是不是消息有誤?！?p>　　“那太可惜了。有情人終難成眷屬。也難得你有心一直惦念著他們”，太玄強忍著淚故作鎮(zhèn)定，“你心這么好，你家人也一定都好吧？”

　　白辛聽陌生公子好心問候他家人，有些意外：“謝謝公子，我家就在鎮(zhèn)上，一家四口都好?！?p>　　已是一家四口了，看來白辛和阿冷再次添丁，太玄欣慰不已。只是怕白辛起疑不敢再細(xì)問下去。

　　趁著興致，太玄又重走當(dāng)年下山歷險的路徑。不二城出乎意料的蕭條，城里商業(yè)萎靡，行人寥寥，已不復(fù)當(dāng)年的盛況。他隨意找了家飯館打聽，才得知盧少城主荒淫無道，又不善管理，將好好的一個城糟蹋得日益衰敗。

　　太玄感嘆著前往旺山，沒成想在山腳遇見了鳴蛇。鳴蛇一見太玄，雖有些意外，卻忙不迭招呼他來看山腳處的石碑。太玄暗自好笑，心說你在天界只認(rèn)得我是太玄，不知我就是凡人墨霽。當(dāng)年就是我用立碑樹傳來說動你天降甘霖。

　　太玄面上不動聲色，走過去假意認(rèn)真拜讀石碑上鳴蛇神君的豐功偉績，嘴里夸贊著：“神君功德無量。沒想到，你在人間如此聲名赫赫?！?p>　　鳴蛇最好大喜功，聽了大為愉悅，開始啰里啰唆向太玄自吹自擂起來。太玄好脾氣聽任他炫耀一氣。

　　當(dāng)聽鳴蛇說道：“我再次遇到人界仙門那個女娃娃，卻成了殺人如麻魔公主，當(dāng)我面殺了黃牛怪。我這才想起那個黃牛怪應(yīng)該就是因誤食了仙草仙花，被貶下人界的仙獸。而魔公主就是那仙草還是仙花。真真是因緣際會，一報還一報！太玄，你當(dāng)年被貶下界歷劫好象也和這事有關(guān)？”

　　太玄沒想到還有這么一出，心中感慨不已：“原來夕顏曾在旺山殺了天上惹出事端的仙牛。不是它，自己和小七根本不會有人界這一世。因果兩字，真是機緣無窮?！?p>　　鳴蛇見太玄不搭理這個話題，以為他不樂意提起被貶下界的丑事，也就不再多言，認(rèn)真叮囑太玄：“記住我們今日沒在人界見過面啊。”

　　太玄明了鳴蛇的心思，笑著答應(yīng)隱瞞偷偷下凡之過。隨后，兩人一同返回天界。

　　四百年后。

　　最近天界，最當(dāng)紅的人物是新晉位的太玄星君。

　　太玄星君本就在眾仙口中，俊雅類顏值榜上第一人。太玄星君除了出塵的顏值，他還以“賞桂盛會”舉辦者的身份而聲名遠(yuǎn)揚。

　　太玄星君的府邸被一片金桂銀桂花樹環(huán)繞著。每逢八月桂花盛開，花香綿長而悠遠(yuǎn)。一向高冷的星君會敞開府邸大門，歡迎眾仙前來品茶賞桂。仙童們還會奉上由星君親手做的桂花糕作為特別茶點，供眾仙品味。有口福者都說入口柔糯，回味香甜。

　　一來二去，這就成了在天界平淡無聊漫長歲月中，讓仙人們翹首以盼的好日子。

　　轉(zhuǎn)眼八月最后一日，金燦燦桂花再次香溢天庭，眾仙們相互邀約著去太玄星君府邸歡聚。每年法雨都最早到。

　　“太玄，你的手藝可是越來越精進了，一年比一年好吃?！?p>　　法雨試吃著剛出籠，綿軟雪白點綴著金黃色花瓣的桂花糕。

　　“都做了幾百年了，自然是好的?！甭牭娇滟潱恼Z氣反而有些幽怨。

　　“好了，我知道你處處打聽，還偷偷下界尋訪?？墒沁@命數(shù)情緣，縱然是我們仙家，也無法左右?！狈ㄓ曜疃男氖?。

　　“不管多久多難，我定會和她相遇的。”太玄情比金堅。

　　準(zhǔn)備妥帖，午后星君府敞開大門，仙人們開始三三兩兩赴約。一向清冷的星君府漸漸熱鬧起來。

　　“太玄，很遠(yuǎn)就聞到桂花的香氣了?！比逖诺呢澙切蔷吞貋斫缓谩?p>　　“我早托人下界，備好了你喜歡的蓮花碧落，獨給你和法雨喝?！边@三個人都好這口茶。

　　貪狼星君聽聞太玄此言，滿意地點頭。

　　法雨幫著太玄招呼越來越多的客人。太玄喜靜，因此府中仙童只有寥寥兩人，每次賞桂盛會都會手忙腳亂。

　　“法雨，都沒人來招呼我們?！卑雼舌涟霅琅氖前俸舷勺?，后面跟著一隊風(fēng)姿絕色的花界仙子們。

　　法雨趕忙笑著迎上去：“百合仙子姐姐，你今日帶了不少美麗的花仙姐姐們前來賞桂?！?p>　　“不全是姐姐，還有小妹妹，”百合仙子纖纖玉手指著身后一個小花仙，“這個是新登仙途的百合小仙子。我?guī)齺硪娨娛烂??！?p>　　只見一個身穿白色云錦貌美絕倫小仙子翩然而至，嬌滴滴地向法雨問好。

　　法雨一見就愣了，瞬間說不出話。

　　一個身影從他身旁疾步走過，太玄在百合小仙子面前停住腳步。兩雙黑漆漆的明眸相互映襯出，在累累相思中，最熟悉的面容。

　　“你好，百合小仙子?！碧暮韲岛盟票灰豢诠鸹ǜ舛氯?，“你，你還記得我嗎？我等你很久，很久了。”

　　百合小仙子眼波流轉(zhuǎn)，嬌笑盈盈：“我一直都記得你。太玄，我來了?！?p>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