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歡蓬,“你也覺得是我害了吳天澤和吳玏吧?”
林安,“我……”
李歡蓬,“我沒有殺他們。林安,我想過很多種你對我的印象,但我沒想到這么壞。”
林安,“我只是……對有些事不理解。從功利的角度來說,吳天澤和吳玏的死,你是最大的受益人。而且,你有恨他們的理由……”
李歡蓬苦笑著閉上眼,聲音里充滿了疲憊,“你見過天底下這么悲催的受益人嗎?母親沒名沒分,自己終于成年準(zhǔn)備干一番事業(yè)了,開始無緣無故地變身,一個月內(nèi)接連遭受家庭的變故,還得硬著頭皮上。的確,我恨吳天澤,也不喜歡吳玏。他們?nèi)ナ牢掖_實不難過,但也不開心。本來我打算這輩子都不碰吳天澤的一分錢,可是命運弄人,他在還有意識的時候,求我接手極光集團,我們之間畢竟血脈相連。我突然覺得,我們不再是無法和解的父子,而是兩個男人。所以我答應(yīng)了,在困境之下接管極光集團。你知道從我接手極光以來,股價跌了多少嗎?75%!投資人怎么說我?如果三個月之內(nèi)穩(wěn)不住局面,我得從這個位子上滾下來。林安,我現(xiàn)在不得不關(guān)心極光的未來,否則我就沒法兌現(xiàn)自己的承諾。我不指望你能明白我,但我曾以為你能懂我的心情?!?p> 李歡蓬說到這里放下了咖啡杯,林安看到,他的眼睛布滿了紅血絲,胡茬也比之前重了很多,甚至因為瘦削,眼角出現(xiàn)了一條淺淺的紋路。
不知道為什么,林安覺得有些歉疚,盡管有些人會利用別的同情與內(nèi)疚,通過感情去控制別人,但是當(dāng)林安看到李歡蓬的眼睛時,她就知道,這個人不是那樣的,他沒有騙她。
于是林安走過去,俯下身輕輕抱了抱他,輕聲說,“對不起,讓你難過了。我把你當(dāng)成朋友,所以不論你的答案是什么,我都相信?!?p> 李歡蓬把頭輕輕靠在林安的肩膀上,閉上了眼睛。
一分鐘之后……林安想抽身離開,但是李歡蓬卻沒有把頭抬起來的意思。
林安無奈,“好了……你不會這么小氣吧?”
沒有回答。
林安,“你什么意思呀?”
李歡蓬忽然抬頭,“我要來蹭飯。”
林安心想,在這兒等著我呢。
林安,“偶爾吧?!?p> 李歡蓬搖搖頭。
林安,“你不會還想常來吧?”
李歡蓬,“我要想來就來?!?p> 您本來不也是想來就來嗎?
林安沒敢直接說出來,就算是默認(rèn)了。
林安,“順著剛才說的問題,你能說說為什么在吳玏病發(fā)那天見面嗎?”
李歡蓬,“那天,是吳玏約我見面的。我們關(guān)系不好,他跟大媽都恨我。你知道的,盡管我媽沒有名分,但是我的存在對他們來說多少是個威脅,尤其這些年應(yīng)吳天澤的要求掛了董事的銜,加上做生意有點積累,他們更不相信我對吳天澤的財產(chǎn)不感興趣。但是吳玏那天約我,說的是其他的事。他好像知道我變身的事了,因為那天一直在問我之前六月十九號去哪里、見了誰,都是細節(jié)。六月十九號我變身了,在我自己的公寓。吳玏怎么知道的我不清楚,但是他的語氣和話里話外的意思,讓我直覺他知道了。他情緒變得很激動,一直在說‘好’,后來就倒在地上,送到醫(yī)院再沒救過來。”
林安,“吳玏肯定是知道你變身的事了,因為他也會變身,而且時間很久了?!?p> 李歡蓬十分驚訝,“你聽誰說的?”
林安,“灰鷹。就是王回口中的那個灰鷹?!?p> 雖然合同里規(guī)定了林安不能向外界透露灰鷹的信息,但是林安認(rèn)為李歡蓬也是變身的受害者,他們還得一起調(diào)查整件事,甚至未來也會加入灰鷹,所以把自己昨天的遭遇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李歡蓬。
李歡蓬聽完,把原本很規(guī)整的頭發(fā)抓成了一團亂麻,半晌無語。
林安,“所以你現(xiàn)在能理解我為什么最開始問你吳玏的死是否與你相關(guān)了吧?那個時候,我也非常震驚。我現(xiàn)在能想到的,如果這件事背后是金錢和權(quán)力,倒還好說,就怕是一些已經(jīng)超出我們認(rèn)知的力量,根本無從查起?!?p> 李歡蓬,“我需要消化一下。就是說,0013間接導(dǎo)致了吳玏和王回死亡,現(xiàn)在他的卡在你手上,那你現(xiàn)在也有危險?”
林安,“現(xiàn)在沒有證據(jù)能證明0013對他們的死負有責(zé)任,只是好像巧合似的,讓人感覺挺不安的?!?p> 李歡蓬,“不管怎么說,你現(xiàn)在都很危險,這段時間就不要自己上下班了,我也會經(jīng)常過來看你。”
林安,“該來的總要來,雖然害怕,可是最近真的太離奇了,讓我覺得跟做夢似的,反倒沒有之前那么擔(dān)心了。”
李歡蓬,“不要大意。另外,如果能見到秋教授和0013,很多問題就會有答案了。吳玏到底在灰鷹扮演了什么角色,他的死是不是意外可能也就清楚了?!?p> 林安,“是的。能確定的是,王回的死是受到了刺激。按照你的說法,吳玏在臨死之前意識是清醒的,可能并不是因為精神壓力猝死?!?p> 李歡蓬,“如果從這個角度看,他當(dāng)時確實精神負擔(dān)很重,但是那時我認(rèn)為他剛剛開始接受新業(yè)務(wù)壓力很大,所以沒有在意,現(xiàn)在回想起來,有點可疑。”
林安,“事情好像越來越復(fù)雜了?!?p> 李歡蓬,“先別想那么多,你也累了。我需要回去好好理一理,是時候找找外援了?!?p> 林安,“仇魏?”
李歡蓬,“我看上去只有一個朋友嗎?放心吧,我自有辦法。對了,你那個工作為什么還要那么久才能辭掉?”
林安,“我得善始善終啊,畢竟還有兩個重要的項目在我手里?!?p> 李歡蓬,“林安,你全部的神經(jīng)敏感是不是都放在拒絕我這件事上了?別的事兒都這么神經(jīng)大條,一點心都不長嗎?”
林安,“什么意思?”
李歡蓬,“你想想0013,就不怕自己小命不保嗎?還有心情管項目?我們得跟死神賽跑了?!?p> 林安,“你這么一說還真是,那怎么辦呀,都答應(yīng)Tony劉了。”
李歡蓬,“我來解決吧?!?p> 林安從樓上的窗戶看著李歡蓬從單元門出去,上了一輛商務(wù)車,天太黑看不清車標(biāo)是什么,原來他換車了。
林安心里還回響著李歡蓬最后說的話,明天不要上班,等Tony劉的電話。
從明天開始,她將以極光集團董事局主席首席特助的身份工作。等待她的,會是漫長黑夜之后的一線天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