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里塌了一塊,老空老空了風吹涼颼颼的好冷。
張二柱聽到聲音出來了,把門關好看著這邊安靜站著沒出聲,只是那眼神為什么是愧疚和抱歉的?
張小蔓想到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情,終于不得不承認,她被人認出來了。
“為什么不直接告訴我?”張小蔓站直身體看著李月蟬,“你們直接對我說的話我一定會離開,絕對不會纏著你們?!?p> “嗚嗚嗚……”李月蟬捂著嘴壓抑的哭泣,傷心的眼淚順著手指一直流淌到下巴,然后再滴落。
張小蔓看著她,那些眼淚像是流進了她的心里,她強力壓制自己冷靜,奇怪的說道:“難道你們會以為我要糾纏你們一輩子?我是抱著害人的心情跟你們在一起?”
李月蟬還是嗚嗚嗚的哭。
張小蔓吸氣吐氣看一看天,這一刻的寂寞和孤獨來得那么強烈,她能說她一直在忍耐嗎?
從來到這里那一天,從胡思亂想到漸漸安靜,從決定離開到想要好好的和家人在一起,說張小蔓懦弱也好卑微也罷,其實她真的覺得事情冥冥之中自有注定,既然是這家的女兒就學會融入親情,不管抱怨還是不甘,只要這是她定下的命運她不想反抗也不會覺得遺憾。
途中情緒總是不受控制,可張小蔓已經(jīng)在極力忍耐了,她一邊讓自己接受一邊讓自己適應,沒有人可以傾聽她內(nèi)心的想法,她真的決定好好的平凡的陪伴家人到老,到死,可是為什么他們要這樣做?
他們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整天監(jiān)督她再看她的笑話,是不是覺得很有趣?看著她一面掙扎一面自作多情,是不是心里面很爽?
她還想著要當一個杰出的農(nóng)名,要讓家人過上好日子,要努力發(fā)明創(chuàng)造,要讓爹娘喜樂安康讓弟弟妹妹富強壯大,可笑都是她一個人的事,旁人只是看樂子。
“呵呵……”張小蔓嗤笑,倒退兩步站在兩人的中間,左右巡視一眼樂呵呵的說道:“下面準備做什么?”
“是不是打算去報官啊?還是想請個神婆?”張小蔓搖搖頭,“不妥,我覺得你們還是一把火燒死我吧,免得我再害人,說不一定我還會吃人……”
“啪!”
張小蔓的臉都扇到一邊,鮮明的五個指印明晃晃的浮現(xiàn)在白皙的側(cè)臉上,張小蔓甚至還想著這也不是她的臉想打就隨便打吧,沒想到隨即就被人重重的摟抱在懷里。
“兒啊,大妞啊……”李月蟬泣不成聲的趴在張小蔓的肩頭,聲淚俱下,一雙粗糙的手不斷的順著她的后背,又哭又笑的說道:“娘錯了,是娘錯了,大妞就是我的女兒,就是我的女兒,哪個**再胡說八道我就殺了她!我要殺了她!”
她是那么的害怕與痛恨,薄弱的身體顫抖如風中落葉,張小蔓明顯感受到她不安定的情緒,呼哧呼哧的粗喘聲里,仿佛馬上就會爆炸。
張小蔓拍著李月蟬的后背,眼睛本該流淚的,卻比任何時候都來得冷清孤寂,死水微瀾的眼珠子一動不動的看著后面。
張二柱淚流滿面,躊躇著不知道要不要過來,張小蔓冷冷的看過去,他便站在了原地。李月蟬的情緒稍微好點,張小蔓說道:“你去睡一覺,醒了我們再接著說?!?p> 李月蟬的身體僵了一下,隨后小幅度的在張小蔓肩上點了點頭。
張小蔓看著李月蟬步履蹣跚走向張二柱,張二柱扶著李月蟬回去正屋,簾子落下?lián)踝‰p方之間,張小蔓撒腿就跑。
雙手緊緊的握成拳頭,兩只腳機械的不斷一前一后,呼吸被壓制著輕微的吐納,眼淚不斷的蔓延,眼睛卻睜得大大的看著腳下,就一直向前一直向前吧。
她要跑出去,跑出張家村去,看一看外面的景色,是不是還是這個世界,或者她可以回去的。
回哪里去?哪里又是她的家?
張小蔓站在崖邊,陽光變得很刺眼,汗水順著臉龐滑下,手心被捏得很痛,身體很僵硬,像是飄在空中一樣,那么不真實那么不踏實,想要做點什么告訴自己她是真的,最后做出來的只是嘶吼。
“啊——”
“啊啊啊……嗚……”
張小蔓迎著陽光,伸長脖子昂著頭,才不管這里是哪里才不管她是不是她,才不管見鬼的重生還是穿越,不管會不會死亡會不會后果難收釋放最大的憋屈和難受,盡情的吼叫把一切從心里驅(qū)趕。
是真的又怎么樣?
是假的又怎么樣?
就算不是她又怎么樣?他們發(fā)現(xiàn)了又怎么樣?
沒人喜歡疼愛又怎么樣?少了庇護又怎么樣?
不就是所有的一切被否定從頭再來嗎,有什么是不能過去的?
有什么是不能過去的。
張小蔓笑著彎腰跪趴在地上,眼淚越流越多,笑容越來越大。
咸濕的味道充滿口腔,張小蔓舌尖舔邸,慢慢的慢慢的安靜下來……
一直看著太陽落下,看著影子轉(zhuǎn)換,聽著聲音由遠及近由近及遠,感受溫度變淡變低變冷,看著眼睛模糊,清明,手臂變得酸痛,腿腳開始發(fā)麻,小心的挪動一下。
嘶——
好酸好痛。
由緩到快的伸展軀體,冰凍很久的血肉慢慢復活,試著站起來,試了好幾次還是站了起來。
張小蔓矗立在半山腰,夜晚的冷風吹過,鼓鼓脹脹的棉衣里一股餿味縈繞在鼻端,低頭吸一吸鼻子,好大一股味道,是很久都沒換洗過了吧。
張小蔓又抬起手,彎下腰,四處聞了聞,其實自從回到家里她都沒再洗過澡,上串下跳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沒出汗沒變臭怎么可能。
那就回去好好洗一洗,張小蔓往回走,洗掉了就輕松了,還是可以過下去的。
人不變得堅強只會反復傷害自己,要變得堅強就要反復傷害自己,兩者只能取其一,只能選皆大歡喜的,逃不開傷害自己就要把主動權握在手里,起碼自己給自己的傷害是有準備的能預見的,別人給的就等著洗干凈脖子等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