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阿婧，我答應(yīng)你
段嘉禾的突然昏厥震驚了很多人，而澹臺曄的特殊寵愛也愛宮人摸不準他現(xiàn)在對這個皇后的心思。先前大總管說出來的不必理會的話，究竟是真是假，他們到底應(yīng)該怎么對這個主子呢？
然而并不容他們多想，澹臺曄就已經(jīng)緊急召集了所有太醫(yī)，給段嘉禾會診。
他被留在外面，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不停地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心情非常煩躁。
阿婧怎么就出事了呢？先前不是還好好的么？會不會是朝中反對和親的人下的手呢？
他原來并沒有特意插手這些，他也不認識這個北漢公主，她怎么樣，對于澹臺曄來說完全沒任何關(guān)系，反正他心中念念不忘的只有一個阿婧，別的女人怎么樣，跟他沒有一個銅板的關(guān)系。
但是現(xiàn)在不一樣了，阿婧就是北漢公主，他一點兒也不希望她受到任何傷害。任何人都不行。
澹臺越知道消息之后極快的趕了過來，他看見澹臺曄正張皇的在外面走著，是不是還往內(nèi)窺探兩眼。
他心中一沉。
卻很快的走了上去，同澹臺曄行禮，“陛下?！?p> 澹臺曄扶著他起身，“阿越，你不要多禮。你怎么過來了？”
“臣聽說皇后娘娘病重，今日大婚，宮中防衛(wèi)都是臣在負責，按理臣應(yīng)該來看看的。”
澹臺曄對著他笑了笑，“阿越，你不要擔心，我不會懷疑你的?！⒃?，多虧了有你，不然我也不能娶到阿婧?！?p> 澹臺越挑了挑眉，阿婧？
看陛下的意思，似乎很歡喜這個北漢公主？
這可不是一件好事。
然而這些話他并沒有說出口，只是往后退了一步，從澹臺曄的扶持中退了出來，嘆了口氣，道：“陛下，您應(yīng)該自稱‘朕’的?！?p> 澹臺曄嘟了嘟嘴，“阿越你又不是外人?！夷阒腊。乙稽c兒也不想做這個皇帝?！?p> 澹臺越嘆了口氣，“陛下不要說這樣的話，陛下就是陛下，君臣有別?！?p> 澹臺曄癟了癟嘴，“阿越！你好嘮叨，你都說了好多次了！”
澹臺越無奈，“陛下，若是陛下肯聽臣的，臣也就不必說這么多次了罷。”
澹臺曄偏了偏腦袋，“好了好了，我聽你的就是了。——阿越，我跟你說過我先前遇見的那個姑娘吧？就是阿婧?！彼ζ饋恚拔铱伤阏业剿?，我再也不想失去她了。——阿越，你會站在我這邊的，對不對？”
澹臺越垂目點了頭，“君命不敢不從?！?p> 但是在澹臺曄看不見的地方，他的神情卻冷了下來。
早就見過了澹臺曄？這是北漢先前就走的一步棋么？而當時來勸告自己的那個人……
他已經(jīng)查到了他的身份，但是卻怎么都不肯相信罷了。畢竟他們那么多年來一直都非常忠誠。
但是，想到最近的傳言，他又不敢肯定了。
太醫(yī)很快出來了，澹臺曄并不想瞞著澹臺越，所以徑直吩咐太醫(yī)報告段嘉禾的情況。
太醫(yī)擰著眉頭頓了一下，說道：“陛下，娘娘是中毒了?！?p> “中毒？什么時候的事？”
澹臺曄明顯很驚訝，澹臺越的目光也在太醫(yī)身上頓了一下。
隨后他問道：“是什么毒？”
太醫(yī)道：“是北漢的一種毒，看現(xiàn)在娘娘這狀況，大概……大概……”他頓了頓，“大概……是娘娘在北漢的時候就已經(jīng)有了?！?p> 澹臺曄的唇角緊緊的抿了起來。
他想到了先前阿婧說的，北漢希望他來促成北漢和東梁聯(lián)盟的事情，而阿婧也明顯表示了不希望他被拉到這里面來。
“這個，有解么？”
澹臺曄默然良久，這么問道。
太醫(yī)想了想，搖了搖頭，“這是一種混合的毒藥，必須知道毒藥是哪幾種，才能配出相應(yīng)的解藥。要是入毒的藥用的不一樣，解藥也不會一樣。而若是用錯了解藥，娘娘恐怕去的更早?！?p> 澹臺曄的拳頭緊緊地握了起來。
他咬牙道：
“朕養(yǎng)著你們是做什么的？！查！一定要查出來！要是娘娘有個什么三長兩短，你們也別想活了！”
太醫(yī)顯然一驚，他抬起頭，卻沒有看澹臺曄，目光反而落在了澹臺越的身上。
澹臺越想了想，對他點了點頭。
澹臺曄現(xiàn)在才得到段嘉禾，肯定不會讓她出事，沒必要現(xiàn)在這時候觸他的逆鱗，只是過上一段時間，澹臺曄對她的興趣淡了，他們就能活動了。
太醫(yī)只是點了頭。
心中卻在想，陛下這是怎么了？來北漢公主來之前可是同諸臣工說好了的，絕對不會對北漢的這個公主假以辭色?，F(xiàn)在這樣，算是什么呢？
還是這個公主有什么特殊的手段？
他嘆了一聲，真真是紅顏禍水。
澹臺曄揮了揮手，讓他們都退了下去。澹臺越也想走，澹臺曄卻拉住他，“阿越，你等等?！?p> 澹臺越止住了腳步。
“陛下?！?p> 澹臺曄有些不知所措的咬了咬下唇，“阿越……我同你講一件事，你不要告訴別人，好不好？”
澹臺越點了頭。
澹臺曄道：“我和阿婧在（崇德）二十一年的時候就認識了，她很可愛，也不知道我的身份，所以就把我當成平常人來看。我跟她在一起的時候，很快樂?！?p> 他的臉上浮現(xiàn)出回憶的神情，嘴角微微翹起，顯然非常開心。
“阿越，你知道么？我見到她的時候，知道她將會成為我的皇后的時候，真的是非常歡喜。我就那么看著她，看著她慢慢走到我的身邊，從今之后，成為我的人?！?p> 他笑著這樣說。
澹臺越微微低頭，沒有說話。
“——阿越，就在剛才，阿婧告訴我，她其實并不想來東梁，因為這意味著她必須完成段承佑交給她的任務(wù)——促成東梁和北漢的聯(lián)盟。她拒絕了，卻還是被派過來了，那個毒，想必就是段承佑為了控制她種下的?！?p> 這是他所能想到的符合邏輯的思路，并在心中一遍一遍的重復(fù)這個思路，直到它在他的心里變成既定事實。
“——我剛才問了她，問她希望我怎么做，她說，希望我按照自己的想法來。阿越——”澹臺曄握住澹臺越的手，看著他的眼睛，“——阿婧是一心為我的，完全不用懷疑她。她冒著這樣的生命危險，希望我能以國家為重，甚至連她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顧及，這樣的女子，世間能有幾個呢？”
澹臺越?jīng)]有立即說話。
他和澹臺曄相交多年，知道他雖然有些單純，但骨子里是個非常倔強的人，真的是認定了的事情，他是不撞南墻不回頭的。
而現(xiàn)在這個北漢公主，明顯就是他認定了的人。
他默然了半晌，才問道：“那陛下，預(yù)備怎么辦呢？”
澹臺曄搖了搖頭，表情有些無辜，“我也不知道，我舍不得阿婧毒發(fā)，但也不能棄祖宗基業(yè)于不顧?！?p> 還有這樣的理智就好。澹臺越心想，至少沒到死了一個女人就要死要活的地步。
他想了想，仍覺得應(yīng)該提前提防一下，“陛下——”
但他的話并沒有機會說完。
里面?zhèn)鞒鰜矶渭魏逃行┪⑷醯穆曇簦骸鞍稀?p> 澹臺曄的面色頓時有了笑意，向著里面應(yīng)了一聲，然后笑著轉(zhuǎn)過身來說道：“阿越阿越，有什么事情我們明天再說好不好？我先進去了?！?p> 澹臺越只好點了頭。
他看著澹臺曄歡喜的走進去，向著他的背影微微躬了身，轉(zhuǎn)身退了出去。
眸中神色卻是暗沉的。
澹臺曄撩起簾子走進去，到段嘉禾身邊坐下，笑著道：“阿婧，你不要擔心，我會治好你的病癥的?！?p> 段嘉禾牽扯出來一個苦笑。
她的臉色還有些蒼白，在冬日陽光的照耀下，更加顯現(xiàn)出一種弱不禁風的美感。她輕聲說道：“阿曄，你不要騙我了，我知道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我的毒去不掉?！?p> 澹臺曄的笑容頓時有些僵。但是他仍是強撐著說道：“你不要多想，我一定會想辦法的，我不會讓你死?！?p> 段嘉禾笑了下，“恩，我知道?！?p> 她的手從被子邊緣伸出來，握住澹臺曄的，笑著又重復(fù)了一次，“我知道。”
只是她面上的神色依然帶著凄苦。澹臺曄不知怎么開口，只是握住了她的手。
過了很久，段嘉禾才加重了握住他手的力道。
澹臺曄抬起頭來看向她。
段嘉禾看著他，“阿曄，如果我死了，你把我送回去好不好？這樣他們就沒有再脅迫你的理由的，我……我就心安了?！?p> 她蒼白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點點紅色，眉目低垂，是因為先前那句許諾的害羞。
澹臺曄也同樣握緊了她的手，“我不會讓你死?！?p> 然而這句話連他自己也說的沒有底氣了。他覺得自己實在不是人，阿婧都要因為自己死了，自己卻只能就這么看著，連為她去爭取的勇氣都沒有。
段嘉禾看了看他的臉色，不再說話，只是耐心等。
等澹臺曄說下一句話。
果然，很快，澹臺曄就說道：“阿婧，我答應(yīng)你?！?p> 她的面色做出張皇的表情來，“阿曄？！你——”
然而她的話止于此便再也說不下去，澹臺曄徑直吻上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