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盛夏,艷陽高照,好在東漢時代沒有這么多水泥森林和氣候變暖,熱是熱,但不至于熱成狗,樹林里一待就涼快了。
許都城外四五十里處,幾個草棚茶攤便組成了一個落腳的驛站。設(shè)在一片三叉路口上,旁邊林木森森,緊鄰官道,黃土地上,經(jīng)過太陽的暴曬,任何風(fēng)吹草動都會塵土飛揚,那種干燥的空氣順著鼻腔往內(nèi)流動,似乎要把五臟六腑都點燃,讓人忍不住三緘其口。
古時候車馬慢,光靠腳走,走上好幾天是很正常的事,所以各處交通要道口,一般都會有官府經(jīng)營的驛館,給南來北往的人提供食宿。
此處是許都往官渡之間的官道,又是岔路口,大戰(zhàn)在即,來來往往的人多馬雜。
塵土飛揚中,兩騎打馬而來,年長的約三十歲,生的劍眉星目,身型壯碩。年輕的約十七八歲,一支荊條挽個隨意的發(fā)髻,容貌豐神俊朗,雌雄莫辨。
“那邊有個驛館,咱們?nèi)ツ切獣@日頭不那么毒了,再走!”年長者道。
“小二,來壺茶水!”
“好叻!”
驛館的小伙計本來在打著瞌睡,見突然來了客人,立馬支棱起來,笑著招呼去了。
待小二去打水的間隙,張橫輕啐了一口:“趙中郎,那老賊差點害死咱們,咱們現(xiàn)在還得去救他?!?p> “公子有令,咱們遵守就是了?!壁w蕓冷冷道。
張橫本想著,四下無人,跟趙蕓吐槽吐槽,但趙蕓顯然沒這個想法。
張橫無趣的將斗笠往臉上一蓋,往長凳上躺去,冷哼一聲:“看著你這臉,我覺得不那么熱了?!?p> “你什么意思?”趙蕓瞟向張橫的那一眼變成一瞪,而被瞪的人則笑道:“趙中郎,不知道你睡著了是不是也是這冰塊臉,改天我要和你一起值守,降降暑。”
突然一顆石子砸過來,將斗笠砸歪一個度,張橫漫不經(jīng)心的正了正斗笠,道:“再說下去,你是不是要動刀子了?”
夏日正午的人不多,尤其是通往官渡的,這個時候在外奔波的人顯得格外辛苦。
這時驛館里漸漸有了些人氣。驛館的老板懶懶的朝著稀稀疏疏的經(jīng)過門口的客人打著招呼,又過了半個時辰,城門方向天際線處隱隱出現(xiàn)了一隊黑影,向著驛館這邊的方向進發(fā)。
“那么長的隊伍少見啊。”驛館的伙計伸著脖子看了半晌。
“那是商隊嗎?”張橫聞言,立馬支棱起來,問道。
“這年頭那還有什么商隊哦,軍隊倒是不少?!?p> “二位這身裝扮不像是尋常人家???”小伙計道。
“我們是藥材商人,這天下不太平,家主派我二人先去探探路,那冀州不要開戰(zhàn)了嗎?怕道路不通?!?p>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遠處的隊伍已越走越近,漸漸看得清車馬和人的服飾了。
張橫嘴里嘶嘶的兩聲,有些意外道:“真不是商隊呢,中間還有一輛車,那個....看起來好像......是囚車.......”
當張橫很肯定的語氣做出結(jié)論的時候,趙蕓也已看清楚了,正向這邊迤邐而來的是一支軍備整齊的軍隊,還押運著一個囚犯。不過與普通押送囚犯的官差不同的是,押送的官兵起碼近三百人,儼然一支小型的沖鋒隊。
“子蕓老弟,太熱了,你去河邊打點涼水來?!睆垯M目視前方,向趙蕓揮揮手道。
“什么樣的重要人物,需要這樣勞師動眾,戒備森嚴的押送去前線,難道還有人劫囚車不成?”張橫好奇的看著這隊官兵,嘴里叭啦道。
“哎,誰知道呢?這幾日,來來往往,往往來來的人多啊,各種營生的都有!有時候運氣不好還遇到幾個流民打劫?!蹦切』镉嫷?。
“小哥這營生好生危險啊!遇到這打劫的怎么辦?”
“都是窮苦出生,這里好歹也算個吃官糧的。打劫的多半是走投無路的流民,流民最多要點吃的,我這里也沒啥,他們要吃的就給唄,反正也是官家生意,窮人何苦為難窮人!之前啊,朝廷實施屯田制,吸引了很多外來的流民,現(xiàn)在聽說要打仗了,都往洛陽那邊跑去了?!?p> 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在二人好奇的目光中,那長長的隊伍終于走到了驛館旁。走在最前面的是十騎騎士,后面便是一眾披堅執(zhí)甲的步兵,隊伍的正中間,便是那輛囚車。
張橫盯著囚車內(nèi)之人,眼中閃過一抹精光。車中那凡人蜷縮在角落里,重枷鎖著,滿頭灰白的亂發(fā)遮住了臉,根本瞧不清容貌,雖隔著一層頭發(fā),仍能感受發(fā)簾后面直射出的那股銳利的殺氣。從他的坐姿和衣服上的血跡可以看出,他腿上應(yīng)是受了不輕的傷。
當軍隊一半經(jīng)過驛館時,那囚車內(nèi)的犯人突然非常激動,努力的拖動著身上的枷鎖直接撲到囚籠的柱條邊,怔怔的盯著張橫半晌,突然發(fā)出狂笑。
由于他激動的樣子甚是異常,官兵心中一動,突然意識到什么,紛紛側(cè)目看向囚車內(nèi)的人。不過留給官兵們迷惑的時間不多,驛館后面的密林里沖出大約一百名精壯的漢子,俱是刀劍俱全,快速組成隊形,直撲車隊而來,為首一人騎著一匹棗紅馬,身姿修長柔韌,正是剛才去取水的趙蕓。
隨著趙蕓抬手,一柄長刀丟給張橫。
張橫順手接過,簡簡單單隨手一揮,長刀出鞘,寒芒直魄眉睫。
側(cè)目望著那目瞪口呆的小伙計邪魅一笑,“走??!還看什么!”
那伙計嚇得連滾帶爬的往外跑去。
“等等,金子!”說著,張橫一錠金子飛出,直直的落在那伙計的腳前。
“兵荒馬亂,找個好營生!”張橫的聲音悠悠然傳到小伙計耳中。
那伙計拾了金子,拼命的跑遠。
只有稍傾,殺氣瞬間大盛。張橫以軍中劈砍之姿揮刀直上,身型去勢毫無美感,臨到敵人近前,卻突然一晃,眨眼便出現(xiàn)在了另一個位子。
官兵領(lǐng)頭那人“咦”了一聲,好像極是意外,臉色一凝,就一頭栽下馬來。張橫繼續(xù)劈刀往旁邊殺去。
跟張橫動手的同時,趙蕓已帶領(lǐng)著眾人全體沖向囚車,展開一場廝殺,一時慘叫聲,金屬相交之聲響成一片,許都城外已成煉獄。
押運囚車的三百官兵雖然數(shù)量上占優(yōu)勢,但只是普通士兵,與光祿勛和羽林衛(wèi)這種皇城禁衛(wèi)的精英戰(zhàn)力完全不平衡,一亂就更沒章法,在張橫和趙蕓的來回沖殺下,將其切割成幾段,完全顯不出優(yōu)勢,除了囚車四周的數(shù)十名精英任奮力死戰(zhàn)外,其余皆四散奔逃,不多時張橫和趙蕓已沖到車旁,將囚籠劈開,救出董承。
許都城外的路并不算特別復(fù)雜,多是平原地帶,在曹操的屯田制度下,都是方方正正呈阡陌狀,張橫趙蕓領(lǐng)著被劫持的董承和馬匹,原路返回與劉協(xié)等人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