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纓先是一愣,隨即嫣然一笑。
“師尊何故如此客氣,有何事需要子纓做的,且吩咐就好...”
然而此時的銀發(fā)老者卻忽然猶豫了。
似是思量了再三,還是低聲說道,“可否借你一滴舌尖血,將之度入到范豫的口中...”
看到子纓垂著頭,銀發(fā)老者又趕緊解釋道,“范家的血龍精魂,天生暴戾異常,我以火針之術(shù)治他,原本是想以暴制暴,令其起死回生,然而現(xiàn)在看來,此法根本行不通。
現(xiàn)在看來,唯一能救他的也只有元陰之血了。
師尊知道有些難為子纓了,畢竟你還是處子之身...”
“這有何難為?”
子纓忽然打斷了銀發(fā)老者,斬釘截鐵的說道,“能救活他人,本就是弟子之愿,又怎會憐惜自己的身體?再說濟(jì)世救人,這也是先前弟子求師尊帶子纓走時,許下的誓言?!?p> 銀發(fā)老人嘴唇顫抖。
很明顯,他也覺得這要求有些過分了,但他卻也沒想到子纓會毫不猶豫的同意。
“如此...如此便委屈子纓了?!?p> 說完,他竟對著子纓雙膝跪下。
子纓卻并未攙扶他。
只是轉(zhuǎn)身撩起寬大的長袖掩著嘴巴,銀牙在口中猛地一咬,對著范豫的軀體俯下了身來...
范豫立刻便感覺到一股沁人的溫?zé)?,輕柔的在他唇間一點。
鼻尖傳來淡淡的清香,一滴冰涼之物從口中滑入了吼間...
幾乎是同時,床上范豫的軀體猛的一顫。
隨之一股突如其來的熱浪竟從他的身上猛然散發(fā)而出,驚得子纓下意識的起身,一把拉起了范豫。
然而此時銀發(fā)老者疲累的臉上卻掛上了笑容。
“成矣!多謝子纓...”
他開心的大呼。
“還是師尊的火針之術(shù),技藝高超?!?p> 子纓也笑了,一抹緋紅浮飛上了她的雙頰。
這一笑,千嬌百媚,看的人如沐春風(fēng)。
范豫都不覺的癡了,他的心仿佛也在此刻被化掉了。
那滴冰涼也在這一刻在他的胸中悄然散開,冷熱的驟然相觸,他的心臟旋即開始瘋狂的跳動了起來。
范豫的眼前又是一黑...
一切影像,乃至聲音在此時都已消散不見了。
他努力的想睜開了眼睛。
一道刺眼的光亮射來,讓他雙目生疼。
抬手揉了揉眼睛,范豫才逐漸的適應(yīng)了過來。
只是他也知道,自己終究還是從夢境中醒了過來。
陽光透過簡易的窗戶照射了進(jìn)來,窗外已是日上三竿。
一陣淡淡的花香,充盈這整間小屋。
這是哪里?
范豫狐疑的推開了屋門。
眼前是一處不大的石砌的平臺,這小木屋便建在平臺之上。
簡易,卻也異常堅固。
幾畦花田,開滿了不知名的小花。
房前屋后,栽種著不少的桃李;花苞掛滿了枝頭,含蕊欲吐。
木屋的一側(cè),一條小溪水蜿蜒而出,繞過花圃,流入了林間。
遠(yuǎn)處山巒起伏,密林連綿。
放眼望去,一條迷霧籠罩的山谷,就在山的一側(cè)。
而山腳之下,則能望見一塊巨大的石碑,還有一座不小的墓葬。
那是...武子墓?
這里竟然是劍秀峰的半山腰!
范豫錯愕。
然而也就在此時,他看到了一個身著淡藍(lán)色錦衣的清瘦老人,正俯身在小溪中清洗著手中的草藥。
那不正是自己遇見的那個錦袍老人嗎?
“老先生...”
范豫剛想說話,木邶宮卻已回身笑道,“你醒了?”
“這是...”范豫遲疑道。
“這里就是老朽的居所。士彌有事已下山,應(yīng)該不久便歸。”
木邶宮的臉上洋溢著微笑,顯然看到范豫,他很高興。
看著范豫一臉的茫然,他才又道,“老朽木邶宮,范豫你可認(rèn)識?”
“木邶宮...”
范豫飛快的在記憶中尋找答案,只是這名字在他的腦海之中卻甚是陌生。
許是看出了他的尷尬,木邶宮笑道,“這也不怪你,畢竟我同你父親范昭子交往之時,你還尚未出生!”
“...原來是先君的故交,失禮了。”范豫慌忙施禮道。
“嗯!”
木邶宮笑瞇瞇的點頭,“果然是虎父無犬子!你昨日的出手,著實是讓老朽大開眼界??!”
“木先生謬贊了。”
范豫笑道,“倒是先生昨日之手段,讓范豫難望項背。”
“哈哈...”
木邶宮大笑道,“老朽虛活數(shù)十載,修為不過武道地境,有何羨慕之有呢?而你憑借區(qū)區(qū)二重武道,僅一個多時辰便闖出我的迷海龍域,著實讓老朽沒想到?。 ?p> “一個多時辰?!”
范豫驚的下巴都差點掉了下來。
回想昨日的情形,他不過距離木邶宮三五步的距離,竟生生的走了一個多時辰!
這還有什么值得讓人夸贊的?
他只覺的無地自容。
“是啊!是不是連你也沒想到自己會這么快?”
木邶宮依舊在夸贊,“要知道當(dāng)年老朽從圣師手下走出這迷境,則是要耗費整整一天的!”
“呃...”
范豫差點氣結(jié)。
他無語的說道,“我那不是全仗木先生的指點嘛!”
木邶宮不以為意的說道,“武之一道,重在修心。若非你天資卓絕,聰慧過人,又怎么悟出脫身之道?”
“先生莫再夸贊范豫了,實在是讓人羞愧難當(dāng)?!?p> 范豫尷尬的說道,“想我跟隨彌叔輾轉(zhuǎn)列國十?dāng)?shù)載,未有寸進(jìn)。若不是得衛(wèi)君不棄,召之來衛(wèi);因緣巧合之下,結(jié)出神識步入武道,又蒙先祖武子之蔭才得了些修為,哪里能有緣跟木先生在此論道?”
木邶宮忽然一愣,道,“什么?你的意思是來衛(wèi)國之前,你竟然還是個白身之人,未有武道修為?”
“是!”
范豫如實回答道。
看著木邶宮一臉驚愕,范豫才說起自己這月余來的經(jīng)歷。
從死而復(fù)生,到后來祭拜武子時的奇幻經(jīng)歷,都一一說與了木邶宮。
他雖是輕描淡寫,卻也聽的木邶宮心頭感慨萬分。
“原來如此!”
聽完了范豫的敘述,木邶宮默默的點頭。
突然,他的臉色卻是一沉,厲聲道,“范豫,你竟敢如此信任我?這么多年的逃亡,你忘了世間的兇險嗎?”
范豫啞然失笑道,“木先生又要考我不成?!”
“哦?哈哈!”
木邶宮繃不住的大笑道,“果然還是士彌了解你!竟讓那老仆猜對了,你果然有辨認(rèn)之智??!”
范豫道,“彌叔信任的人,我豈會懷疑?”
至始自終,范豫都沒有向老人詢問士彌的去向。
但他卻知道,把昏睡中的自己托付給一個陌生人,這還是十幾年來的第一次。
除非有絕對的信任,否則士彌是斷然不可能如此做的,哪怕他有再迫切的事。
對士彌而言,還有什么是比范豫的性命更重要的呢?
更何況,范豫忽然想起了那個曾在武子墓前祭祀打掃的人。
恐怕就是面前木邶宮!
如此之人,他又怎會懷疑?
此時,木邶宮忽又饒有興趣的說道,“范豫...假如不讓你修習(xí)武道,忘記范氏的家仇;從此做個逍遙的富家翁,一輩子快活自在,你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