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舊迎新,在崇禎十七年的臺灣赤嵌,去歲末尾成立的赤嵌自治府治下,臺南的漢人們歡天喜地迎接這個新年。
從雞籠回來的王二虎等人堪堪趕上除夕,他們?yōu)槌嗲稘h人送來北方雞籠老鄉(xiāng)的消息,同時還帶來了沒有回赤嵌過年,留在金瓜石繼續(xù)打拼挖礦之人的銀兩。
有家室妻小的家庭也置辦得起一席豐厚年貨,至于那沒有家庭的單身漢,雖顧著存錢娶媳婦,但在這鄭森入主臺灣,趕跑了荷蘭人的新年,也是耐不住高興大手大腳花起了銀子。
沒了頭上的賦稅,原來腳下耕種的是荷蘭人的王田,而今,這卻已是自己的地了。
如此種種,怎能叫人不喜?
除夕之夜,赤嵌城左近,偌大廣場上,除了新港溪沿線的守兵以及各村留守防備生番摸進(jìn)來以及走水的人員之外,整個臺南的漢人共計(jì)四萬余人全部聚到了這里。
共襄盛會!
鄭森、何斌、董胄藻、郭懷一、黃廷等人還有諸村的頭領(lǐng)也都一一出席宴會,甚至,前段時間拔刀相向氣氛緊張的荷蘭人,也受邀前來。
篝火漫起,肉香與酒香四溢,一番祝詞過后鄭森舉杯與百姓共飲,火光映照下,他掃視臺下散成一點(diǎn)點(diǎn)圍著篝火歡慶的人兒,眼神閃爍。
“值得尊敬的年輕人...只是,不知道他能否堅(jiān)持這份信念?!?p> 熙熙攘攘的宴會上,與鄭森對酒互相垂首以表敬意的保羅抿下這口黃酒,望著身處無形聚光燈下那志得意滿春風(fēng)得意的年輕人。
“家世顯赫,自幼受到中國傳統(tǒng)教育,文武雙全又拜在了大哲學(xué)家的門下,這就是一官的兒子嗎?”
“他的野心,比一官還大呢...”
醉酒而歸,鄭森只記得當(dāng)晚他很盡興,以至于睡到日上三竿。
“咚!”
從夢鄉(xiāng)中驚醒,鄭森努力睜開渾濁的眼睛,摸索著硌著身子的物什。
“嘿,嘿嘿!嘿嘿嘿!”
好在大腦依舊靈光,鄭森察覺到這箱子裝的是什么后,發(fā)出陣陣傻笑。
帳外親兵聽到里面聲音,輕聲呼喊,鄭森嘟囔著回復(fù)無事之后,爬著坐了起來。
“好,真好!”
啪的打開箱子,在看到里面金燦燦的黃金之后,鄭森喜笑顏開,這三箱子黃金,就是從金瓜石挖出來的了,一箱子一擔(dān),三箱子一共三百斤,除此之外還有一把黃金匕首,用了朝鮮的寶石和金瓜石的金子交給日本匠人制作,被鄭森掛在了帳內(nèi)用作裝飾。
三百斤金子,按照市價兌換成銀子,那就是三萬兩白銀!
而且美洲白銀一年比一年多的流入大明,銀子雖未有大的貶值,但實(shí)際兌換中,已經(jīng)不可能用一兩金子兌十兩銀子了,基本都是十二三兩白銀甚至十五兩白銀才能兌到一兩黃金。
這還只是金瓜石開采前兩個月刨去工人工資駐軍花費(fèi)的產(chǎn)出,日后擴(kuò)大產(chǎn)能,引進(jìn)新技術(shù),一座金礦一年就能給他帶來幾十萬兩白銀的收入。
而金瓜石的作用還不止這些,金礦吸引而來的移民也會加速開發(fā)臺灣的進(jìn)度,一切,都在穩(wěn)中有進(jìn)。
之后幾日鄭森都沒出門,算是給自己放了個小假,要知道他平日可是赤嵌各個村子跑,農(nóng)事商事軍事三手抓,既要操心開墾新土地又要掛念赤嵌城的建造進(jìn)度,還得處理各個村子、土番的事情。
過年后的大年初五,這天鄭森才起身吃了點(diǎn)肉脯稀粥,翻起了何斌送來的報(bào)告。
“唔,這大肚國好不知趣,大冬天的不貓冬跑來搶東西...”
“中村這幫武士還是挺有用的,開春之后北風(fēng)弱了再問二弟要點(diǎn)人,這次不能只張嘴了,不然落人口實(shí),鄭彩那群家伙日后指不定拿出來說,運(yùn)些鹿皮過去,也叫他與母親安心,讓家里的人知道臺灣占了不虧。”
“咦,這是?”
鄭森穿好了衣服,叫來親兵問話,一問果然是有人在等著自己。
“讓他們進(jìn)來吧?!?p> “是!”
蘇景瀚將卷著的袖子放下,沖守衛(wèi)鄭森大帳的親兵賠著笑,朝對方懷里塞了兩塊碎銀:“天冷,兵爺下值了吃些酒暖暖身子?!?p> 見對方收下,他才放下心隨著去見了鄭森。
“蘇先生,坐吧?!?p> “哎!擾了公子歇息,小人罪過罪過!”
蘇景瀚見面就告罪,說自己不知趣,大過年的隔著老遠(yuǎn)跑來臺灣打擾鄭森。
鄭森卻沒在意,他笑了笑:“既是過年都要趕來,森倒有些惶恐了,怎敢怠慢?”
兩人各自客套一下,蘇景瀚就將自己的來意全盤托出。
“多虧了公子您的武器,我押船送到安南的時候才知道,那鄭主大兵壓境,阮主被雖然小勝幾場,不過一直被堵在家門口,雖然鄭主暫時也不得寸進(jìn),但公子這批火炮送到,可是實(shí)實(shí)在在幫了阮主一個大忙?!?p> “不過初次交易,小人想著放長線釣大魚,反正鄭主阮主兩邊十年八年的誰也奈何不了誰,就便宜些賣給了阮主,所以去年安南的鐵炮沒賣上多少銀子?!?p> 蘇景瀚先是將安南軍火貿(mào)易的開辟情況告知了鄭森,說完之后他還緊張的注視著鄭森的表情,看到鄭森并沒什么不悅后放心不少。
“嗯,安南地方不大,我本就沒將其放在心上,細(xì)水長流好了,能有個進(jìn)項(xiàng)已是不錯?!?p> 蘇景瀚連連點(diǎn)頭,表示對鄭森的說法很認(rèn)可。
不愧是鄭芝龍的兒子,這鄭森公子果真不凡!
我自上島以來,初聽荷蘭人退出臺灣還有所不信,現(xiàn)在確實(shí)明白了些。
他心中思索著,猶豫要不要將那件事說出來。
“蘇先生,蘇先生?”
“啊?公子勿怪,小人走船走累了,勿怪勿怪...”
鄭森感到有些好笑:“無妨,若是累了歇息就是。”
“哪敢哪敢,小人來臺灣除了告知消息,主要是聽聞了公子辟萬難赴臺開礦,心生敬意所以前來拜訪?!?p> 蘇景瀚告罪后解釋了他來臺灣的原因。
“那蘇先生上島之后,覺得我來臺灣做的如何?”
“小人不敢妄加評價,只是公子能說服荷蘭人退出臺灣一事,就讓在下佩服不已!”
“不過是借父親的風(fēng)頭而已,當(dāng)不得什么事?!?p> 鄭森搖搖頭,對蘇景瀚的吹捧全然不在意。
兩人又閑聊一番,蘇景瀚說明了來意。
“其實(shí),我此番來還有一事?!?p> “蘇先生直說便是?!?p> 蘇景瀚咬了咬牙,掙扎著開口說道:“在阮主那邊,我聽聞了阮主對大河南部的覬覦,有不少中國人、日本浪人還有夷人傭兵被其招攬至麾下,來臺灣時本想著是從這里裝些鹿皮運(yùn)到安南售賣,但上島之后見著公子將荷蘭人制服,把這兒的漢人治理的井井有條,所以有了一些想法...”
大河南部?
鄭森正色起來,與蘇景瀚你一言我一語的交談上了。
“蘇先生所言,確定為真?”
蘇景瀚拱手嚴(yán)肅的回道:“若公子有所顧慮,南下安南之后我會親赴查探,南風(fēng)起時回來與公子復(fù)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