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爭,結(jié)束了——
“朕深鑒戰(zhàn)場大勢,不忍百姓涂炭,經(jīng)由教廷調(diào)停,茲告全國臣民,收繳器械,等待收攏······”
不遠處殘破的大喇叭,混雜著電流的聲音,滋滋作響——大周朝投降的結(jié)果已經(jīng)循環(huán)播報了整整三天。
現(xiàn)在正是夜深人靜的時候,周圍民居的燈也早已熄滅,只剩馬路旁的電燈還在忽明忽暗地閃爍著。干燥的風自北方刮來,路邊小推車上已經(jīng)半脫落的鐵皮嘩啦作響,俯身傾聽,隱約間好像還能聽見來自遠方的哀嚎與慟哭。
“唉——”小推車后長相帥氣的少年長嘆一口氣。
少年嘆氣的原因倒不同于常人,他并不為戰(zhàn)爭結(jié)果而憂愁傷心。他只是察覺到了一個殘酷又熟悉的事實——今晚他又沒有找到睡覺的地方。至于戰(zhàn)爭的結(jié)果,那與他何干?
畢竟,他只是這花花世界的一個過客,一個一直都沒有家的流浪兒。
少年,名叫江筍,是個命不好的穿越者。
上一世的江筍生活在一個叫作“藍星”的美麗星球。但可憐的是,他從來沒有親眼見識過藍星的美麗,自打他記事起,他就和許多同齡的孩子一起生活在一個巨大的實驗室里。在那里,每天都會有不同的“白大褂”給他們注射各種顏色的針劑,然后進行各種測試和訓練。
或許是穿越的原因,對于上一世,江筍已經(jīng)記不太清。他只能依稀想起,在實驗室的那群孩子里,他是最特殊的。無論什么測試,他的成績都要遠遠好于其他人,力量更強、速度更快、反應(yīng)更加迅速······尤其更是他那一頭鶴立雞群的藍發(fā)。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人高于群,群必毀之。因此,江筍在實驗室里一直被其他的孩子排擠。一旦在“白大褂”視線范圍之外,就會有來自各個方向的拳頭或者口水奔涌向他······這些事情江筍相信“白大褂”們一定是知道的,但是他們好像樂得看見這樣的欺凌,已然默許。
直到后來實驗室的一次大爆炸,他來到這個整體科技水平與20世紀初的藍星相當、并具有一些超越時代的“黑科技”、但其他方面卻完全不同的世界。
關(guān)于爆炸原因與細節(jié),江筍則是完全忘記,就好像有一只大手把這部分內(nèi)容從他的腦海中生生抹去。
但是,唯有一個背影,一個朝著滔天大火矗立的背影,被他刻在了心里,那只大手也無法磨滅。
就好像,即使是忘記自己,他都會記住那個背影······
穿越后的江筍依舊不幸。他依舊是個孤兒,依舊沒有“家”。因為性格孤僻和不合年齡的成熟,他在12歲的時候就被趕出了孤兒院,流浪街頭。這六年間,他和野狗搶過泔水,和野貓爭過墻角,甚至在路邊無由地被人一腳踹開過······但是這一切,他都不在乎,因為漸漸習慣了。
有位文人說過,“孤獨兩字拆開來看,有孩童、有瓜果、有走獸、有飛蟲,足以撐起一個盛夏傍晚的巷口,人情味十足。稚兒擎瓜柳棚下,細犬逐蝶深巷中,人間繁華多笑語,唯我空余兩鬢風。熱鬧都是別人的,與你無關(guān),這就叫孤獨?!?p> 江筍對此頗為認可——雖人間繁華,卻與他何干?既然與他無關(guān),當然冷眼看遍,匆匆走過。
但或許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上次路過一個窗臺時,他停下了腳步,向著里面看了很久——房子里沒有人,但燈都亮著,而且壁爐里旺盛的火苗是一跳一跳的······
正當江筍推著小推車打算隨便找個去處過夜時,不遠處三個“五顏六色”的男人朝著他走了過來。
“小白臉,這可是浩哥的地盤,你在這擺攤,是要交保護費的啊。”為首的“綠毛”把頭向前傾,直直地沖江筍喊到。
“唉,”江筍稍微后退一步、慢慢說到,
“本來我還挺喜歡綠毛龜?shù)哪??!?p> “綠毛”愣了片刻,“混蛋,你在說什么東西啊”,說著便向江筍揮出一記直拳,同時他身后的“紅毛”和“黃毛”也拿著小刀靠了上來。
······
五分鐘后,
“你們?nèi)齻€身上還有值錢的不?”江筍蹲下身,拍了拍正鼻青臉腫地跪在地上求饒的“綠毛”。
“沒了,沒了,都沒了”,“綠毛”咽了口口水,顫顫巍巍地回答到。
“你哭了?”江筍怎么感覺前面這個綠毛帶著一點哭腔。
“綠毛”連忙否認,趕忙擠出諂媚的笑容,“大哥,沒,沒哭,我哪會哭呢?碰上你,開心還來不及呢。”
“對啊,對啊,今天碰到大哥,是緣分呀,”旁邊的“紅、黃二毛”也隨聲附和著。
“所以,你們的意思是,我判斷錯了?”
聽著江筍冰冷的質(zhì)問,三人組又打了個冷顫,就像從水池里掙扎出來的土狗一樣,全身上下拼命地顫抖著。
突然,“綠毛”靈光一現(xiàn),他明白了——
“哥,真沒了,我們仨就剩內(nèi)褲了,誰會把東XZ在內(nèi)褲里啊?”一想到前面這個手段比劫匪還劫匪的男人,“綠毛”終于忍不住地哭了出來——你都把我們仨搶到只剩內(nèi)褲了,竟然還懷疑我們藏了東西!天見猶憐??!禽獸不如??!嗚嗚嗚!
察覺到氣氛有些尷尬,江筍摸了摸鼻子,“行了,你們走吧。”
如接圣旨,三人組連忙起身就跑,不帶一絲遲疑。
“等等!”
聽到身后傳來的聲音,三人組像形成了應(yīng)激反應(yīng)一樣,立刻就抱著頭蹲了下去,一動不動。
“額,我只是想說,別闖紅燈,危險?!毖劾镉珠W過一絲尷尬,江筍指了下不遠處的紅色信號燈。
“嗯,不過,綠毛可以先行?!辈环判乃频模S又補充了一句。
······
“綠毛”三人大概永遠不會忘記那個吹著冷風、穿著內(nèi)褲、在潔白的月光下等候紅綠燈的夜晚。
甚至,在日后當他們得知曾經(jīng)搶劫過那個名揚天下的男人時,他們依舊會大聲怒吼,“神經(jīng)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