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楓花月夜·名動江湖·一·三年之約
雪。
從天而降。
大地白茫茫一片。
三天前，他便離開了酒樓，前往皇城。
這輩子，他是無論如何都是到皇城走一趟的。
為了報仇，也為了報恩。
楓仍然記得三年前，十五歲的他，只會三腳貓功夫的他，妄想在花雨田出門巡查皇城之時刺殺他。
然而他還沒有動手，便被好友小乞兒阿夜給舉報了。
小乞兒阿夜是個很奇怪的人，他即舉報了自己，又拼死帶著瀕死的自己藏到了“紅袖招”里。
紅袖招，是江湖上最有名的青樓。
里面美人數(shù)不勝數(shù)，江湖上的美人半數(shù)在紅袖招。
另一半，則在皇帝后宮里。
那一年，一襲紅衣出現(xiàn)在楓面前，救下了他。
那年紅衣十五歲，和楓一樣大。
她說她賣藝不賣身，可三年后，她既要賣藝也要賣身，
而他承諾，三年后，無論學(xué)有所成，還是一事無成，他都會如約而至，到紅袖招帶走她。
今天，正是三年之期。
楓騎著馬，踏雪前行。
馬，是蛇劍郎君的馬。
終于，一人一劍一馬來到了全天下最繁華的地方，這兒，也是江湖上最復(fù)雜的地方。
高大的城門下站著兩排士兵，他們手持長槍。
十余丈的城墻上，也有一列列士兵來回巡邏，他們背負(fù)弓箭。
楓下馬，走進(jìn)了皇城里。
皇城，永遠(yuǎn)是那么熱鬧，街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沿著記憶中的路線，楓牽著馬往紅袖招所在地走去。
皇城，有限制令，江湖人士不能在城里騎馬。
……
紅衣雙手趴在窗邊，看著飄落的雪。
她沒有名字，就叫做紅衣。
或許紅衣，已經(jīng)成為了她的名字。
她在想，他會來嗎。
記憶里的畫面涌上心頭，紅衣仍清楚地記得和他第一次見面，還是三年前。
那天，她回房，發(fā)現(xiàn)他躲在床底下，不知從哪來，也不知要到哪去。
只知道他傷得很重，全身是血。
“你叫什么？”
“楓?！?p> “你從哪里來?！?p> “從來的地方來。”
“你不會還想說要到去的地方去？”
“是的。”
“你家在哪？”
“我沒有家。”
“生來就沒有嗎？”
“曾經(jīng)是有的。”
“楓，是你的名？”
“不是?！?p> “那就是你的姓了？”
“也不是，我已經(jīng)忘了名字，楓，我就叫做楓?！?p> “已經(jīng)忘記，真好，那就是說明你曾經(jīng)是有過名字的。”
“名字有什么好的，既不能帶來吃的，也不能帶來穿的，反而會帶來一身殺禍?！?p> “有，總比沒有好，我從生下來，就沒有名字，也沒有家。”
“那別人是怎么稱呼你的。”
“紅衣?！?p> “為什么叫紅衣？”
“我也不知道，或許是我天天紅色衣服的原因吧。”
少年沒再說話，因?yàn)樗呀?jīng)失血過多暈了過去。
當(dāng)少年傷口痊愈之日，兩人也來到了分別之時。
“你每天都要唱曲跳舞給別人看嗎?！?p> “是啊，唱得不好聽，跳得不好看，還會被媽媽關(guān)小黑屋呢?！?p> “她會打你嗎？”
“不會，打傷了變丑了就沒法上臺表演，不能給媽媽賺錢了。”
“你喜歡這樣的生活嗎？”
“喜不喜歡又有什么關(guān)系，我想這就是我的一生，生來沒有選擇，生來命比紙薄?！?p> “你，干什么？”少年被少女推倒在床上，旋即她往他身上爬。
“三年后的今天，我不止要唱曲跳舞，還要陪別人睡覺，我想，把第一次給你，留個記念，以后，我傷心難過心死的時候，便回想今夜種種，想必心里定會好過不少?！?p> “為什么給我？”
“至少我認(rèn)識你，至少我知道你和外面那群壞男人不一樣。”
“只怕是你沒全部認(rèn)清我，我也好不到哪去?！?p> “我倒想全部認(rèn)清你，可是沒有機(jī)會了。”
“一定有機(jī)會。”
“為什么？”
“因?yàn)橛形?。”少年推開少女柔軟的身軀，“三年后，無論學(xué)有所成，還是一事無成，我都會到紅袖招里接你，讓你認(rèn)清我的全部?！?p> 那天她唱完曲回房，見少年已經(jīng)走了，不打招呼地走了。
枕頭下，有他咬破手指在白巾上寫下的一句話——
“命運(yùn)是可以選擇的，至少我不信命，也不會讓你信命?！?p> 從那以后，少女再也沒在人前真心笑過，也許之前她也沒有真心笑過。
雪落在紅衣艷冠世間的臉頰上，化作水霧，微冷的氣息將她從回憶拉回到了當(dāng)下。
紅衣站起，伸了個懶腰，望向遠(yuǎn)方被雪鋪白的街道，又想起了他。
他，會來嗎？
……
皇城很大，來到紅袖招時，已經(jīng)是黃昏時分。
楓將馬兒送給了一個急需用馬又沒錢買馬的江湖人士。
走進(jìn)紅袖招，里面坐滿了人，有富甲一方的商賈，有身居高位的王公貴族，有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俠客。
今夜，紅袖招的第一美人兒紅衣就要陪客了。
許多人都想著來競拍她的第一夜。
不多時，紅衣走上高臺。
她如其名，著一襲紅衣。
天姿絕色，絕代風(fēng)華。
這是眾人第一時間聯(lián)想到形容她的詞。
在胭脂之地長大的她，卻氣質(zhì)上佳，渾身上下散發(fā)出一股高貴的氣質(zhì)，這種反差令在場的人熱血沸騰。
十八歲正值青春年華的紅衣長到了最完美的姿態(tài)。
這也是紅袖招為什么要等到她滿十八歲才拍賣她的原因。
然而，唯一不足的是少女的眼神是空洞的，無神的，靈魂仿佛不在身上般……
但是沒有人在乎，他們想看的只是她的身體，至于她的面部表情無人在意。
甚至有些心理變態(tài)者，就喜歡看女孩在他們身下心死的樣子。
競拍已經(jīng)開始。
“一千兩白銀。”
“五千兩?！?p> “兩千兩黃金?！?p> “萬兩黃金。”
……
你，來了嗎？
你，會來嗎？
紅衣沒有看在場的眾人，但她知曉他們的眼里一定充滿貪婪與色欲。
也沒有去聽眾人的競爭，因?yàn)槟欠N聲音讓人感到惡心想吐。
她的雙眼始終盯向大門。
等待一直是件很痛苦的事，特別是等待心里最想等的人時。
一分一秒都讓人感到煎熬。
“十萬兩黃金！”
看來，他不會來了。
紅衣垂頭，面露苦色，然而人的情感并不是共通的，沒有人會在乎她一個藝女的心情，他們想要的不過是得到她的身體。
最終，紅衣的價格被拍到了黃金十萬兩。
拍買者是一位江湖上有名的富賈。
“今夜，她是你的了，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但明早必須要還個活人回來。”紅袖招的老鴇出聲。
大腹便便的中年富賈站起，抱拳對在場眾人道:“感謝各位賞臉，不再與在下競拍?！?p> 沒有一個人恭喜他。
在場的所有人臉上只有嫉妒與憤怒。
紅衣實(shí)在太美，美若天仙，沒有一個人見了她而不想擁有她。
但是，眾人雖嫉妒，但卻不敢言也不敢搶。
只因此地是紅袖招。
若說皇城當(dāng)中最危險的地方，那一定是東西兩廠，兩廠之后，定數(shù)紅袖招最兇險。
紅袖招本都是柔弱的女子，沒有強(qiáng)大的武力，但紅袖招的老鴇那是個了不得。
定下規(guī)矩，對俠客榜上的前一百名俠客，免費(fèi)開放。
只要你是江湖上有名的大俠，能排進(jìn)俠客榜上前一百名的大俠，都可以到紅袖招里喝最烈的酒，吃最好的錢，睡想睡的人，而且不用花費(fèi)一文錢。
有的俠士拼死練武想要打進(jìn)俠客榜前百名，就是為了能夠到紅袖招里花天酒地。
當(dāng)然，這也無可厚非，人生在世，所求不過權(quán)色財(cái)武四字。
不殺不搶不害人者，終極一生為色者，敢于追求內(nèi)心深處所需者，又何嘗不是自己的英雄。
但往往色上心頭的人，大多最后都沒能成為英雄，反而成了狗熊。
可以說，俠客榜上的前一百名人物，至少有一半以上與紅袖招有關(guān)聯(lián)。
可想而知，這個地方絕不是表面上那般柔弱。
曾有人言，誰若敢招惹紅袖招，就相當(dāng)于在向半數(shù)俠客榜宣戰(zhàn)。
因此，紅袖招自成名起，向俠客榜前一百名俠客免費(fèi)開放后，江湖上再無一人在紅袖招鬧事，也無一人敢在紅袖招鬧事。
只要今晚這富賈乖乖地待在這地兒，紅衣就是他的，無人敢搶，哪怕他是沒有任何武力的中年男人。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富賈做出了驚人的舉動，“老媽媽，今夜我可以帶紅衣姑娘吧?！?p> 他話一出，樓內(nèi)剎那間變得喧嘩。
“可以，剛剛說過了，紅衣今夜是你的，你想怎么玩，到哪玩，都隨你心意?！?p> 老鴇走到富賈身旁，指著拍賣高臺上的紅衣，又眼望在場眾人說道:“但你可想好了，紅衣今夜是屬于你不屬于紅袖招，出此樓，便不再受紅袖招高手的保護(hù)，惦記紅衣的人你我兩只手加上兩只腳都數(shù)不過來，她今夜若被人劫了，我紅袖招概不退錢，而且明早你若還不回人，還要背償我紅袖招的損失?！?p> 富賈笑瞇瞇道:“好說好說?！?p> 在場所有人一頓時興奮無比，對付不了紅袖招，還對付不了一個富賈嗎，再有錢，在絕對的武功面前又有什么用。
只要出了此樓，紅衣是誰的就不好說了，劫走玩完明早再扔回紅袖招就好了。
在場所有人寸目不移地盯著紅衣玲瓏剔透的面容，腹中燃起了邪火。
就在富賈要上高臺帶走紅衣時，一個背負(fù)三尺長劍的青少年踏進(jìn)了紅袖招的大門口。
他的身體修長，并不魁梧。
他背挺得很直很直，如同一桿長槍，寧折不屈。
他一步一步走向紅衣。
來了……
霎時間，眾人見紅衣笑了，這是她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
這一笑，天地失色，日月無光。
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也不過如此。
這，便是天姿絕色，一顰一笑驚江湖。
眾人此刻才知道，原來紅衣也是會真心地笑的。
然后眾人不知道的是，紅衣只會為一個人真心而笑。
楓走進(jìn)紅袖招，一躍上高臺，站在紅衣面前。
紅衣在笑，她的眼睛似彎月，下一瞬，一滴晶瑩剔透的眼淚從她眼角溢出，經(jīng)白皙精美的臉頰滑落而下。
“你來了?！?p> “我來了?！?p> “你真的來了?！?p> “我真的來了?！?p> “對不起，我竟以為你不會來了。”
“答應(yīng)過的事，一定會做到的，莫哭，你看我終究不是來了嗎?！?p> 楓轉(zhuǎn)身面對眾人，一字一句道:“她，是我的！”
富賈問道:“少俠，尊姓大名。”
楓道:“楓?！?p> 富賈笑道:“她，是我拍下的東西，我要將這件紅衣服帶走?！?p> 楓冷聲道:“首先，她，不是東西，是人，即非商品，何來拍賣，同時，她更不是什么衣服?！?p> 富賈緩緩道:“我明白了，少俠是來搶人的?！?p> 楓回答一個字:“是?！?p> 富賈不解道:“即是搶人，為何不等我將她帶到樓外再搶?！?p> 楓問道:“為何要等你把她帶到樓外再搶？”
富賈坐了下來，道:“這樓里，想搶人的多了去了，可他們都不會在這樓里動手，你可知道這是為何？”
楓道:“因?yàn)檫@地方叫紅袖招?！?p> 富賈問道:“不錯，既然知道此地名為紅袖招，為何還敢在此搶人？”
楓看向紅衣，道:“我答應(yīng)過她，是到紅袖招里接她，不是到紅袖招外接她?！?p> 富賈看向老鴇，道:“老媽媽，我錢可是給你們了。”
老鴇問道:“紅衣你個濺胚子，沒想到竟然敢偷偷勾引外面的漢子，你賣身契還在我手上就想跑是不是？”
紅衣低下頭，有些驚恐，身體微顫，一時不知怎么辦。
“不怕，我在?！睏鲗⒓t衣拉到肩膀，又看向富賈身旁的老鴇道，“她，我贖了?！?p> 老鴇道:“你有錢嗎？”
楓道:“沒有?！?p> 老鴇大聲怒問:“沒有你拿什么贖？”
楓拔出劍，一口氣連聲道:“拿我的劍！紅衣小時候是被人拐走賣到你們紅袖招的，而拐賣她的人，正是你們紅袖招的人，你真當(dāng)這事可以瞞天過海？”
聽到此話的紅衣突然一個失神，險些跌倒，好在楓扶住了她。
她知道楓的性格，他絕對不會說謊。
在今天之前，紅衣只知道是紅袖招把她培養(yǎng)成人，雖然其有所圖，但不可否認(rèn)的是，她被拐賣后的確是紅袖招把她養(yǎng)大的。
當(dāng)想到要和楓逃離紅袖招時，她還感到有些對不起紅袖招、對不起媽媽這些年的養(yǎng)育之恩，可沒想到，這從一開始就是紅袖招的計(jì)謀罷了。
老鴇笑道:“哈哈，少俠說話好笑啊，我紅袖招都是弱女子，如何拐走別人，如果真是我紅袖招拐走的，又何必再賣給自己？”
楓不慌不忙地解釋:“你不正是用賣身契這樣的法子，困住了包括紅衣在內(nèi)、所有被拐來的女子們的心靈，至于說紅袖招都是弱女子，想必連你自己都不相信吧，你們與江湖上的那些俠士有什么構(gòu)當(dāng)要我一五一十地全說出來嗎。”
老鴇的身體打顫了起來，怒聲喝道:“很好，我看你就是故意來找茬的，幾十年來，還沒有人敢在我紅袖招里搶人?！?p> 楓拔劍，道:“從此刻起，就有了。”
老鴇看向二樓，對著一位體型龐大、正在左右摟著女人喝酒的男子喊道:“裂地錘，有人要在紅袖招鬧事，你怎么看?！?p> 裂地錘站了起來，他整個人，約有一丈十尺高。
在場的眾人在看到他時，仿佛是看到一頭熊般。
他的手上，拿著一柄巨大的黑鐵大錘。
“裂地錘，俠客榜上排名第七十三名的裂地錘！”
“聽說裂地錘的錘重八百斤?！?p> “聽說裂地錘的錘可開山裂地?！?p> “聽說裂地錘一錘下去，天底下無人能扛?！?p> 此刻眾人已認(rèn)出了裂地錘的身份，一時間紅袖招大樓里驚聲連連。
富賈出聲道:“今晚，此地怕是沒有比裂地錘大俠更厲害的人物了?！?p> 這江湖很大，俠客很多，能排進(jìn)通曉生編排的俠客榜上的前一百名者，皆是不同尋常之人。
即非常人之輩，當(dāng)然是不能輕易碰得上的。
今夜，樓里有一位俠客榜上的人物，自然無人能與其爭鋒了。
場中有俠士開口道:“自然，裂地錘大俠聲名遠(yuǎn)揚(yáng)，武藝超群，何許人也，我等豈能與之相比?！?p> 裂地錘舉錘過肩，看向楓:“若你就此離去，我可以饒你一命?！?p> 楓回道:“若你就此離去，還能保住身上一條命。”
狂。
很狂。
狂得沒邊。
此人看上去傲骨天生，十七八歲已身懷大俠風(fēng)范。
只不過不知他是有真正的實(shí)力，還是在夸大自身。
這是眾人對楓的評價。
裂地錘出手了，他從二樓一跳而下，充滿力量、青筋暴起的雙手掄著巨錘，直擊向楓的頭部。
在場眾人趕忙躲開，只要是江湖人都知曉，裂地錘，一錘近千斤，錘到地裂！
楓舉起了劍。
劍。
三尺長劍。
這是一把劍刃上有缺口的劍。
這也是一把殺人的劍。
劍出。
裂地錘死了。
眾人見到，他如斷線風(fēng)箏般不受控制，不過卻不是往高空飛，而是往地下掉。
砰！
當(dāng)然，是他的錘子率先落地，在地板上砸出一個大坑。
所有俠士，回想剛過的一瞬間，只察覺有道白光在眼中劃過。
然后下一瞬裂地錘便死了。
楓出沒出手，沒人知道。
但裂地錘卻實(shí)實(shí)在在地死得不能再死了，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實(shí)。
“我……我知道他是誰了？”
有人指著楓驚聲說道。
“他是誰？”
有人問。
“一剎百里封喉劍，陌上玄衣劍客楓！”
“三天前打敗蛇劍郎君、俠客榜上排第八十一的百里飛劍，一剎封喉的百百飛劍！”
“百里飛劍，一剎封喉，今日得見，名不虛傳?！?p> “這，才是真正的大俠?！?p> “……”
……
書外世界。
昨天晚上《楓花月夜》的第一卷“學(xué)藝出師”已經(jīng)完結(jié)，這章“三年之約”是第二卷“名動江湖”的開篇。
開篇第一章涉及的要素過多，因此安然寫得有點(diǎn)慢。
她碼字更新到凌晨兩點(diǎn)半，方才寫完這一章，控制不住睡意的安然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楓從書里出來時，已是清晨七點(diǎn)時分，見安然沒在床上睡，反而是趴在電腦桌前睡著了，她的一只手還搭在鍵盤上。
看著這雙手，楓陷入了沉思。
剛剛自己在書里世界經(jīng)歷過的人生片段，就是這只放在鍵盤上的纖纖細(xì)手所編寫的。
明知道人生不過是被他人安排好的，明知道紅衣也不過是和自己一樣是書中人，但再次見到紅衣，楓還是會感到溫馨。
“命運(yùn)是可以選擇的，至少我不信命，也不會讓你信命?！笨粗娔X屏幕前這一句話，楓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他記得這是十五歲那年寫給紅衣的話。
那年，他告訴她不要信命，命由己定不由天。
是的，那時候的他是絕對不會向命運(yùn)服軟的，哪怕命運(yùn)如同洪荒猛獸無法擊敗，他也會提著劍上前劈砍。
可當(dāng)有一天，他知道自己的人生不過是一個大綱一本小說之時，他多年來堅(jiān)定的理念崩塌了。
如果他不曾從書里出來，他所謂的逆天改命是否只是別人動動手指間的事。
甚至連自己的信念、記憶也不過他人寫下的，那么，與洪水猛獸戰(zhàn)斗還有意義嗎？
即使戰(zhàn)勝了它，是自己戰(zhàn)勝的，還是他人早已寫下的？
又或者說是命運(yùn)是自己改變的，還是他人早已安排好的？
這是多么可怕悲催的事情。
但楓心中的復(fù)仇之火在燃燒著，這團(tuán)火從七歲那年一燃就是十三年，沒再熄滅過。
哪怕知道自己是書中人，哪怕命運(yùn)早已被安排好，他也要讓心中的怒火釋放而出。
不提改變命運(yùn)，至少要了確心中恩仇——
余生，還恩、報仇。
是自己所為也好，還是他人安排也罷，他都要手刃仇人。
姐姐、師父、父親、母親、所有無故冤死的亡靈們，我會帶著你們的意志親手?jǐn)爻ㄓ晏锖退挠瘘h。
紅衣，我也會帶著你離開紅袖招，無論是誰，都不可阻擋。
看著以手作枕，熟睡的安然，楓從床上拿著一床毛毯，蓋在她身上。
走出房間，來到陽臺上，見書外世界的天空飄起了雪。
書里的雪還沒停，書外的雪也跟著下了……
PS:六千字章，今天一更，明天繼續(xù)兩更，各位俠客，求支持、求收藏、求推薦。（抱拳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