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國道前行一夜,楊云海此刻身處花火市,晴空當頭,小城春天抽出的枝芽沒有向他招手,遠方初夏盛開的花卉卻向他展開笑顏,他剛買了些食物,開了一夜的車,在此小歇一會兒。
朱老板的保時捷可真是招人耳目,路過的行人對他的座駕指指點點,楊云海悄然看著車玻璃外那個對鏡抹口紅的女人,在她波嘴的時刻放下車窗,瞅著她驚慌失措的姿態(tài),那女人將嬌羞和嫵媚融會貫通,“對不起,沒看見車里有人?!?p> “沒關(guān)系?!?p> 女人輕輕打開右車門,“我能進去補個妝嗎?”
楊云海嗤笑一聲,“不行”
女人羞憤,一撩長發(fā),丟下一句“普信男?!?,氣沖沖離開了。
正當楊云海伸手扣上車門之時,忽見遠處一女孩大步奔來,長發(fā)被利索的盤成馬尾,在她腦后甩動一個加速度,機車風的皮夾克獵空張揚,面紅耳赤,焦急吼道:“開門!”
楊云海詫異地看向女孩,還未反應(yīng)過來,猛然瞅見女孩身后追著一群紋身大漢,直接傻住,這是什么情況!楊云??刹幌肴鞘聝海乱庾R就要扣上車門。
“你他媽的坐老實了!”
楊云海本想關(guān)上門,但被她這一吼,手一抖落了個空,只見那馬尾女孩一步躍進車內(nèi),“嘭”的一聲蓋上車門,殺氣騰騰地盯著他,“開車!”
楊云海下意識扭動鑰匙,一腳油門下去,保時捷疾馳遠去,留下一群紋身青年在車尾氣中抱膝喘氣,“他娘的,記著尾號,開車過來!追!還能讓一個娘們跑了,追!”
“這是誰???這娘們還認識開保時捷的?”
“大哥,我看見里面是個男的。”
“閉嘴!開保時捷的就牛逼啊!趕緊把車開過來!”
保時捷開出一段距離,楊云海不時扭頭看向后車鏡,確保沒人追上來之后,心終于沉了下去。
“我說小姑娘,你這是犯了什么事兒,招惹黑社會了?”
“他們就是一群混混,算不上黑社會,別看一個個紋的豺狼虎豹的樣子,還不是第二天去廠子里打螺絲,垃圾?!?p> 楊云??嘈Γ娌恢来蚵萁z這個工作得罪誰了。
“那你又為什么要跑呢?”
“這你就別管了。”
楊云海瞥了一眼女孩,夏天穿個皮夾克,發(fā)絲黏在臉頰上,燥熱的青春氣息透紅她皙長的脖頸,清瘦的臉龐帶著荊棘一般凌厲的美。
“給你開下空調(diào)吧。”
“好”,女孩倒是不見外,自顧自地脫下外套,里面只穿了一件抹胸,骨感的肩胛上紋著幾朵盛開的花。
“你這小姑娘,真是不客氣?!睏钤坪?此樠?,不像電視上見慣了的香水美人,這個小姑娘散發(fā)著噴薄的活力。
“我說,人家混社會的都紋狠角色,你怎么紋花呢?”
“因為我的名字就是花,所以我紋花,我紋我自己。”女孩徑自打開車窗,將半個身子伸出窗外,迎風招展,“好爽,喂,你開快點?!?p> 楊云海見狀大驚失色,一把將她拽回來,吼道:“不要命了!這么危險!”
“危險什么,這大路上又沒有車,有車撞得也不是你?!?p> “真是沒規(guī)矩,你下車吧,那群人也追不上了?!睏钤坪Uf罷,靠路邊停停車,“你這小姑娘真是,哎,這要是人販子的車你也上?下車,趕緊回家去吧。”
“我不下?!?p> “咳?你這怎么回事兒?咱倆認識嗎?你憑什么不下車?”楊云海氣憤道。
“聽好了,我姓夏名花,我叫夏花,你叫什么?”
“我......”楊云海話剛到嘴邊還沒說出口,夏花直接打斷道:“好,我知道了,就叫你,emmm,下車男吧!一直嚷嚷下車的男人。”
“你在自言自語什么?”楊云海頭大,他從來沒有認識過這么張揚的女生。
“我說,你就叫“下車“,這就是你的名字了,你好下車,現(xiàn)在咱倆認識了,開車吧?!?p> 楊云海惱怒,他沒耐心陪她耍性子,“夏花是嗎?你聽好了,我不叫下車,我沒時間陪跟你鬧,也沒理由戴著你,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誘拐未成年少女,懂嗎?”
“這你不用擔心!”夏花突然篤定說道。
“什么?”
“我今年二十五了,早就成年了?!?p> 楊云海又氣又無語,嘆氣,沉默,他妥協(xié)了。
“這樣吧,夏花,你要去哪,我把你送過去,行吧?”
夏花思索片刻,“我要去印度?!?p> 楊云海感到胸腔猛然提上一股逆氣,“你能不能正經(jīng)一點?”
“我怎么不正經(jīng)了,我就是想去印度看看泰戈爾怎么寫出生如夏花的,這可是我名字的由來,我這叫追尋自我,這還不正經(jīng)?”
“泰戈爾早死了,你去印度也看不到,你的名字可能就是你媽隨便起的,中國叫花兒的女人多了去了?!?p> 夏花猛地踹了一腳車門,車身跟著一震,驚得楊云海趕緊瞅了兩眼,松了一口氣,幸好這保時捷質(zhì)量還好,不然得賠多少錢啊。
“啥也別說了,你趕緊下車,我真是泛霉運了,一連碰到兩個姓夏的女人都不正常。”
“我不下,你得跟我道歉!”
“我道歉?我道什么謙?”楊云海氣不打一處來,這個夏花總是能出乎他意料。
“你說我的名字是隨便起,你這是侮辱我的名字,我的名字是我媽從泰戈爾的詩里取出來的!”
“好好好,那你媽可真有文化,你媽叫什么?”
“我媽叫夏芬?!毕幕X袋一轉(zhuǎn),不對,“你管我媽叫什么!開車!反正我不下車!”
“你下不下車由不得你?!睏钤坪2倏剀囬T打開,他走下車,不信他一個大男人還治不了一個小姑娘了,軟的不行那就得來硬的了。
“別拽我!我有錢!我給你錢!”
“行了,我不要你的錢,我不稀罕錢?!?p> 夏花掙扎中,臉上浮現(xiàn)一抹疑惑,問道:“難不成你要色?”
楊云海松開手,緊緊仰頭按住太陽穴,帶著懇求說道:“這種話不能隨便說,懂嗎?只有妓女才張口就把自己賣出去。”
夏花臉上的疑惑松展開來,“我就是做妓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