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
凜冽刀光閃過,如羚羊掛角,又如浮光掠影。
國字臉面色大變,不可置信地僵硬低頭。
他身旁的兩個同僚,也同樣扭頭,眼神中滿是驚愕。
在他們眼中,地上那個掮客的脖頸上出現(xiàn)了兩條細(xì)長血線。
“發(fā)生....什....么......”
李瘸子看著所有人都盯著自己,滿臉迷茫地詢問。
“啪嗒?!?p> 蘇皓在褲腿上緩緩擦拭長刀,陡然歸鞘。
隨后。
李瘸子脖頸上的血線陡然崩裂,鮮紅色血液呈濺射狀噴射而出,染紅一大片身前土地。
國字臉終于反應(yīng)過來,心中升騰起幾分怒火與驚懼。
這個荒野上的家伙,竟然當(dāng)著自己的面,殺了自己要保的人?
而且,自己作為超凡者。
雖然看清了出刀的全過程,但卻也沒有信心完好無損抵擋下這一刀。
這個荒野上的家伙,身上根本沒有超凡的氣息,只不過是一個普通人。
可,他的實力竟然強到如此地步!
他,究竟是什么怪物?
“為什么?”國字臉面色陡然陰沉下來,身子微微前傾。
他沒有再看一眼地上不斷扭動的李瘸子,而是再次進(jìn)入戰(zhàn)斗狀態(tài)。
本就魁梧的身體陡然間龐大一整圈,將銀灰色的斗篷都撐的裂開。
皮膚表面,閃爍金屬光澤的鱗片根根立起,像是尖銳的器刃。
金黃色豎瞳之中,開始燃燒起跳動的火焰。
“來自壁壘里的大人,請不要那么緊張?!碧K皓臉上仍舊掛著如和煦微風(fēng)的笑容。
仿佛,眼前劍拔弩張的場景并不存在。
事實上,蘇皓此刻確實很放松。
本以為眼前這國字臉大漢會在自己動手的那一刻,發(fā)動反擊。
可是他非但沒有反擊,甚至連象征性地?fù)跻粨跻矝]有。
這,早已說明了問題。
這些來自壁壘之中的大人物,有著自己的考量,并不是很愿意動手。
既然是這樣的話,就說明,此刻眼前這國字臉大漢,其實已經(jīng)接受了李瘸子被自己殺掉的事實。
現(xiàn)在,他只不過是想要個說法,掙回幾分壁壘人上人的面子。
在荒野上摸爬滾打這么些年,自己察言觀色的能力早就爐火純青。
“荒野上有荒野上的規(guī)矩,壁壘里有壁壘里的規(guī)矩?!碧K皓看了一眼地上漸漸停止掙扎的身影,凝視前方開口,
“或許兩邊的規(guī)矩都有所不同,但是,我們都依靠規(guī)矩維持秩序。不是嗎?”
國字臉愣了愣,而后面龐上出現(xiàn)幾分怒意:“放他媽屁的規(guī)矩,老子眼里只有任務(wù)!這個人有用,有用!聽的明白嗎?”
有用?
李瘸子這個人自己相處也有一段時間了,他最擅長的事情,就是推著別人去替他賣命,送死。
這樣的人,會在之前的行動中,跟著那些苦哈哈的蠢貨賞金獵人們一起進(jìn)入遺跡嗎?
或許不見得......
那,他嘴里所說的遺跡結(jié)構(gòu),必定是來源于前幾次探索的收獲!
這樣的話,就有極大的可能性存在一個記錄有遺跡結(jié)構(gòu)的載體!
或許是紙質(zhì)地圖,又或許是存有全息影像的存儲器。
再加上,李瘸子是個疑心很重的人。
關(guān)乎到三萬馬克的大生意,這樣重要的籌碼肯定不會隨意亂放。
那么......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隨身攜帶!
“任務(wù)啊,我也很想要這份傭金呢......”蘇皓在皮夾克內(nèi)里的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只針劑。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國字臉有些抓狂。
既然想要傭金,又為什么要違背雇主的意愿?
國字臉感覺自己就像是碰上了天敵,眼前這青年的行為完全沒有任何規(guī)律可言,像是個瘋子!
“我嘛?我在嘗試賺到你們開出的三萬馬克!”
蘇皓咧開嘴笑笑,徑直走向前方已經(jīng)快斷氣的李瘸子,將針劑中淡黃色的液體,一股腦打進(jìn)他身體。
過了幾秒。
本來軟趴趴癱在地上,出氣多進(jìn)氣少的李瘸子,面色陡然間浮現(xiàn)出不正常的潮紅。
像是回光返照一樣,李瘸子掙扎著爬起身子,雙手朝著身邊人拼命揮舞。
不想死......
真的,真的不想死?。?p> 李瘸子在心里吶喊著,喉嚨里發(fā)出咕嚕咕嚕的氣泡聲,那是血液已經(jīng)灌入氣管,再也吸不進(jìn)任何氧氣。
意識朦朧間。
李瘸子感覺自己僅剩的手臂抓到了什么,就像是落水的人在激流中抓住了浮木,他趕忙死死抓住那個東西。
只是,還沒等李瘸子松一口氣,耳畔就響起他心中最為恐懼的聲音......
來自蘇皓的聲音!
“如果你送給我的【輝光】藥劑效用正常的話,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有一分三十秒的存活時間?!碧K皓俯下身子,一根根扒開腿上的手指,輕聲細(xì)語。
聽見這聲音,李瘸子頓時一個哆嗦,清醒過來。
藥劑!
那個藥劑!
那根本不是壁壘里生產(chǎn)的正版貨,而是經(jīng)過數(shù)次稀釋,添加了不知道什么東西的劣質(zhì)品。
正版【輝光】藥劑的效能確實有一分半鐘,但是荒野里進(jìn)行過再加工的樂色,最多只能為自己續(xù)上半分鐘生命。
李瘸子猛然揚起腦袋,嘴巴一張一合想要求饒,卻也只發(fā)出咕嚕嚕的微弱聲音。
蘇皓仔細(xì)看了半晌,終于艱難讀懂了李瘸子的唇語。
他在說:救救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給你。
“這樣啊,那我就直說了,我想要那份遺跡的地圖?!?p> 蘇皓又低了幾分頭顱,將嘴唇湊近李瘸子耳邊,一板一眼開口。
“咳咳咳,給你!我給你!那個東西縫在我大腿內(nèi)側(cè)的皮膚里,救救我!救救我!”
李瘸子劇烈咳嗽幾聲,吐出一大口凝結(jié)的血塊,終于是能發(fā)出聲音。
“唔,很感謝你的配合,李先生。”蘇皓拍拍褲腿上的污漬,微笑站直了身子。
“救我!你答應(yīng)救我的!”
李瘸子臉上露出絕望,像是泥鰍一樣扭動起來,試圖再次抓到眼前人褲腳。
“我從始至終,就沒有說過要救你啊.......”
蘇皓退后兩步,就這樣凝視著李瘸子不斷掙扎,直至咽氣。
看著李瘸子冰冷的尸體,蘇皓在心底微微嘆息。
如果換一個場景,自己說不定不會做的如此冷酷決絕。
只不過。
這里是荒野??!
在這片殘破的荒原上,任何的悲憫與文明,都早已經(jīng)被埋葬。
這兒,只剩下冷酷與野蠻無處不在地飄蕩。
“現(xiàn)在,我們可以談?wù)劧ń鸬膯栴}了,來自壁壘里的大人們。”蘇皓移開目光,不再去看地上那已經(jīng)冰涼的尸體。
“你......”
國字臉心情很復(fù)雜,一時間不知從何開口。
雖然,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堅定的現(xiàn)實主義者,效率至上,任務(wù)至上。
但是,和眼前這個短刀青年相比起來,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眼前這家伙,堅決奉行著荒野的準(zhǔn)則。
極度冷靜!
利益第一!
這,是國字臉對于蘇皓的看法。
說實在的,他很不喜歡這樣的人。
但不可否認(rèn),這樣的人恰巧是最好的合作對象。
他們穩(wěn)定,高效。
只要兩方有共同目的,就能夠保證絕對忠誠。
“帶他過來荒石鎮(zhèn)中央的酒館吧,很久碰到這么有意思的人了。記得要快哦,小蜥蜴,姐姐有點等不及見到他了,嘻嘻?!?p> 就在國字臉猶豫時,植入式耳麥中傳出清脆悅耳的女聲,很是俏皮。
聽見這聲音,國字臉頓時打了個哆嗦,面龐上露出幾分驚恐。
組長怎么會對一個流民產(chǎn)生了興趣,這太不合理了。
這個人,到底有什么特殊的魔力?
不能再想了,要是去的遲了,回城里有的是罪受!
“跟我來吧,組長想見你。”國字臉不敢再胡思亂想,忙不迭開口。
組長?
眼前這個人可是超凡者,竟然還不是這次行動的最高指揮?
這樣看起來,這筆大生意的情況是越來越復(fù)雜!
要是以前,自己絕對不敢觸碰這種級別的任務(wù)。
可如今,【饕餮】的位階已經(jīng)提升。
要是能拿到定金,購買食物大量進(jìn)食,自己的實力又能再上一個檔次。
那樣,在幾天后迷霧來臨的時候,將會增加不少存活幾率!
這個機會,一定要抓??!
干了!
蘇皓沉思許久,終于下定決心,朝著國字臉點點頭。
國字臉跟旁邊的手下交代一番,吩咐他們處理好李瘸子身上的東西,便戴著蘇皓朝鎮(zhèn)子中央走去。
一路上,荒石鎮(zhèn)的居民都紛紛側(cè)目。
不約而同地,他們望向蘇皓的眼神里雜糅著尊敬與畏懼。
荒野上發(fā)生的事情,總是傳的很快。
李瘸子死去的事情,沒幾分鐘,便已經(jīng)傳遍了整個鎮(zhèn)子。
聽聞這件事的人們,全都將蘇皓記上了絕對不能招惹的名單。
試想。
誰能干掉壁壘里大人物要保的人,最終還能全身而退?
荒石鎮(zhèn)的流民們,沒人有這個信心。
但是蘇皓做到了,甚至還能從其中獲得到極大的好處!
這,是實力的象征!
“呵,荒野啊。”蘇皓察覺到了紛至而來的目光,心里沒有任何波動。
荒野上的人就是這樣,實力并不能獲得他們的尊敬,得加上冷酷才行。
“走快些!”
不知為何,國字臉有些焦急,不斷加快腳步。
蘇皓搖搖頭,也快步跟上。
沒一會。
兩人便來到鎮(zhèn)子中心的酒館前。
酒館外邊街道上,停著七輛配備重火力的悍馬,車身上,紫金色彼岸花徽章熠熠生輝。
十幾個穿著外骨骼機械動力裝甲的士兵,手持長槍,矗立在車旁警戒。
一身精良裝備,看得附近的流民們直流口水。
“跟我來?!眹帜樛崎_酒館的小木門,快步進(jìn)去了。
蘇皓緊隨其后,神色放松。
只是。
才剛剛踏入酒館之中,蘇皓便感覺眉心極度刺痛,脖頸后汗毛根根豎,感覺身上像是有一萬只螞蟻在爬!
殺氣!
是與自己身上同樣龐大的殺氣!
不!
感知到的這份殺氣,遠(yuǎn)比自己身上的要龐大的多。
如果說自己是小溪,那冥冥中鎖定自己的那人,便是奔涌長河!
蘇皓心中警鈴大作,身體陡然緊繃,心神極度緊張。
腰間短刀已經(jīng)微微顫動,右手已經(jīng)撫上粗糙刀柄,只要一個不對,立馬就能暴起出手。
突然。
酒館二樓,傳出如百靈鳥般悅耳的聲音,懶洋洋地。
“放輕松,來自荒野里的朋友,我可什么都沒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