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燈籠
姜棠的確是不怎么喜歡皇家勾心斗角的生活。
不管別的貴女如何羨慕皇家滔天的權(quán)勢,紙醉金迷的富貴,她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但是姜棠還是向愛情低頭了,歡天喜地嫁給了太子沈夜宸,與她青梅竹馬,口口聲聲說命都可以給她,登基后卻將她做成人皮燈籠的沈夜宸。
已經(jīng)被抽筋剝皮的姜棠,還剩最后一縷殘魂沒有消散,只能晃晃悠悠地被動(dòng)跟著前面提著燈籠的高大男子。
因?yàn)槟菬艋\是她的皮膚做的,她的殘魂附著在上面。
那個(gè)男子她也認(rèn)得,是權(quán)傾朝野心狠手辣的三皇叔沈岸,他一手提著人皮燈籠,一手抱著她的骨灰盒。
姜棠在晃晃悠悠地飄在沈岸身后,又想起絕望自盡的母親,滿門忠良卻被污蔑叛國斬首示眾的外祖父家,剛出生就被狠狠摔死的弟弟......
刻骨的恨意讓她的眼睛染上一抹猩紅。
這一切的罪魁禍?zhǔn)拙褪撬鴲鄣盟廊セ顏淼纳蛞瑰罚?p> 沈夜宸,沈夜宸,沈夜宸,姜棠的眼睛流出紅色的血水,我要將你碎尸萬段。
“三皇叔,你怎么來了?”
是沈夜宸的聲音!
姜棠猛地抬頭,瞪圓了杏眼,眼前沈夜宸正摟著一個(gè)曼妙的女子。
紅裙紅鞋,舉手投足間自有一番風(fēng)流韻味,只是狹長的眼睛里卻像是淬了毒,“三皇叔,為何捧著那個(gè)賤人的骨灰前來?莫不是三皇叔忘了陛下的指令了嗎,敢替姜棠收尸的人與她同罪!”
是姜嵐!
她最疼愛最喜歡從小同吃同住的妹妹姜嵐!
姜棠渾身一震,不可置信得睜大了眼睛,外祖父家被沈夜宸下令滿門抄斬,自己被剝皮做了人皮燈籠,她的妹妹姜嵐卻成為了沈夜宸的女人!
“閉嘴,讓你說話了嗎?”
沈岸冷冷道,帶著凜冽的兇狠氣息,一瞬間就包裹住了姜嵐。
那是一雙像狼一樣的眼睛,只看一眼,姜嵐心底便生出一股惡寒,不由自主避開他的視線,呵斥的話也咽回了肚子里,害怕得往沈夜宸身上靠了靠。
“三皇叔你是怎么回事?大半夜地闖朕的寢宮,對朕的貴妃無禮?朕敬你是朕的長輩......”
沈夜宸的話還沒有說完,一道寒光閃過,鮮血噴涌而出,他的頭和脖子已經(jīng)分了家,頭顱骨碌碌滾到了地上。
姜嵐張大了嘴巴還沒來得及喊出口,又是一刀,姜嵐的頭顱也骨碌碌地滾到了地上。
“痛快!痛快?。 苯呐氖纸泻?,簡直大快人心,只是可惜她現(xiàn)在只是一抹殘魂,沒人能看見她聽見她。
沈岸掏出白色的帕子,慢慢地擦干凈了手上的血,把沾滿血的手帕扔到地上,抱起姜棠的骨灰盒和燈籠,光明正大地走出了皇帝的寢宮。
門外的御林軍早已經(jīng)被沈岸的軍隊(duì)拿下,見沈岸出來,全都下跪高呼“萬歲”。
沈岸沒有說話,他只是緩緩地掃了一眼,冷冷地走了出去。
姜棠跟在沈岸后面,看著他走進(jìn)夜色里的高大身影,突然覺得他的背影有說不出的寂寥。
沈岸,沈岸,沈岸。
姜棠很想叫住他,對他說聲謝謝,很想問問他都當(dāng)上皇帝了,為什么看起來還是那么不開心。
姜棠伸手想抓住他的衣角,可她死時(shí)沾滿血的手直直穿了過去。
那天晚上,沈岸走了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路,抱著姜棠的骨灰盒和燈籠,姜棠就一直晃悠悠地飄在他身后。
從如墨的夜色里走到第一縷陽光灑向大地的時(shí)候,沈岸終于停下了。
姜棠好奇地抬頭看,沈岸停在一個(gè)寺廟一樣的地方。
那里人很少,只寺外有一個(gè)偷懶打瞌睡的小和尚,寺里有一個(gè)閉眼打坐的僧人,只是睜眼看了看風(fēng)塵仆仆的沈岸,沒管他。
沈岸對僧人的無視毫不在意,他把骨灰盒和燈籠放在地上,一步一磕頭,磕了幾十次,無比虔誠,額頭都磕得滲出血來,直到一尊大佛前。
太陽已經(jīng)出來了,燦爛的陽光透過婆娑茂盛的樹木斑駁地灑在地上,一塊一塊的,好看極了。
姜棠站在陽光里,看著沈岸的舉動(dòng),這樣一個(gè)翻手云覆手雨的人,也會(huì)有完成不了的愿望嗎,這天下都是他的了。
浮起的灰塵在姜棠身邊飄舞,她伸手看到自己的手掌開始變得透明。
有那么一瞬,她想起也是這樣一個(gè)明媚的清晨她遇見沈夜宸。
空空蕩蕩,嗡嗡作響。
她的手臂開始變得透明,感官開始減弱,聽力視力開始衰退,她模模糊糊地看見沈岸的嘴一張一合,無比虔誠地對著佛像磕頭。
“咚,咚,咚”。
僧人敲鐘的聲音響起來了,太陽已經(jīng)完全出來了,陽光絢爛熾熱到了頂點(diǎn)。
姜棠看見沈岸像是用盡全身力氣后筋疲力倦地倒向鋪滿灰塵的地面。
姜棠撲向前去,伸手想扶住沈岸的身體。
可她忘了她已經(jīng)死了,已經(jīng)快要消失了。
沈岸的身體倒在地上揚(yáng)起了一片塵土。
太嗆了,姜棠開始咳嗽。
真奇怪,一抹魂魄,竟然也會(huì)被灰塵嗆到嗎?
姜棠咳嗽著睜開了雙眼。
眼前不是寺廟。
是姜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