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袁尚,后又是袁潭。
可想而知,袁紹的心情是如潮水般幾起幾落,眼神空洞地望著眼前,好半天才幽幽嘆了口氣,喃喃道:“高將軍以為……我是該降還是不該降?”
“這……”
這話讓高覽怎么說?
說降吧,你該說早看你不是什么好東西,說不定早就跟曹操暗中有聯(lián)系,拖出去殺了。
說不降吧,你又該說了,難道你就眼睜睜看著袁潭死在曹軍的刀下嗎?如此忘恩負義之輩,拖出去殺了。
總之,不管自己怎么選擇,都是一個必死的結(jié)果。
高覽額頭上瞬間冒出細密的冷汗,猶豫了一下,輕聲道:“末將覺得此事應(yīng)該詢問逢公才是。”
“對呀,逢紀呢?快快把他給我找來?!痹B這才醒悟過來。
高覽尷尬道:“逢公勸大公子不要出城,被大公子給關(guān)起來了。”
“這畜生……該死。”袁紹氣乎乎地罵了一聲,連忙道:“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把逢公放出來?!?p> 逢紀在牢中并沒有遭什么罪,或許牢子也知道這種大人物自己根本得罪不起,好吃好喝地給人供著,果然,還沒到兩個時辰,高覽就拿著大將軍的手令把逢紀給帶了出去。
被帶出去之后,逢紀的臉上并沒有任何喜色,一邊走,一邊冷笑道:“由高將軍帶我出來,看來大公子的確是兇多吉少呀。”
高覽苦笑道:“逢公這時還是別說風涼話了,如今大公子被擒,文將軍下落不明,徐晃、許褚、夏侯惇如今就押著大公子在西門處,說是再不開城門的話,他們就要殺人了?!?p> “殺就殺,難道我會在乎?”逢紀突然冒出的一句話嚇了高覽一跳,連忙看了看左右,見沒有人注意,這才長舒口氣,輕聲道:“逢公可不敢這么說,這要是被大將軍聽到,咔!”
高覽快速地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劃了一下。
“哼,你以為我怕?”逢紀喃喃道:“反正我也看透了,這冀州的確是爛透了,有大公子、三公子在,冀州早晚會被曹操所滅,倒不如趁這個機會,除掉大公子……”
“什么?”高覽的眼睛一下就直了,自己身為武將對殺人這種事早就已經(jīng)看淡,可是當他聽到逢紀居然連袁潭都想殺的時候,心里還是咯噔一下,喃喃道:“這,這怎么能行?”
“怎么不行?”逢紀咬牙切齒道:“難道你還沒看出來嗎?二公子之所以不爭冀州之主,就是因為袁潭的存在,袁潭一死,再無制擎二公子之人,只有他帶領(lǐng)咱們,方可爭霸天下?!?p> 道理雖然是這個道理,可是一想到殺死袁潭,高覽心中還是有些糾結(jié),擔心道:“可袁潭一死,曹軍更無顧忌,若是全力攻打,鄴城怕是堅守不了多久?!?p> “管不了那么多了,咱們馬上派人把二公子的家眷帶出鄴城,前往幽州,哪里有牽招把守,肯定能堅持一陣,二公子若是得知鄴城被破的消息,定會及時回援的?!?p> 高覽一想,反正降不降,都是城破一條路,倒不如趁著這個機會將袁潭這個兵患除掉,為日后爭霸天下創(chuàng)造機會。
咬牙點了點頭,高覽沉聲道:“就按逢公的意思去辦,我這就派人保護二公子家眷離開,逢公的家眷也要速做準備才行。”
“我懂的?!?p> 兩個人商量完畢,由高覽派人召集幾家的家眷,準備出城,而逢紀則來見袁紹。
看到逢紀的那一刻,袁紹就像是找到主心骨似的,連忙道:“逢公,這該如何是好,曹操拿潭兒的性命威脅我,你說我該……降還是不降?”
看著袁紹那張慌張的臉,再想想袁熙自信的笑容,逢紀心中暗暗嘆了口氣,微微笑道:“主公心里不是已經(jīng)決定好了嗎?”
“???”袁紹愣了一下,接著苦笑道:“逢公是怎么看出來的?”
“臣跟了主公這么多年,若是連這么大的事都看不出來,又怎么配當主公的軍師,不過……”
逢紀微微一頓,輕聲道:“主公的心里真的想好投降曹操了嗎?”
心中最大的秘密一下被逢紀說破,袁紹臉上露出一絲復雜之色,許久幽幽嘆了口氣,眼眶中已經(jīng)帶上了淚珠,喃喃道:“我與曹操打了一輩子的交道,又怎么會甘心投降于他,可是如今潭兒在他的手上,我若不降,潭兒性命定然不保,況且如今冀州兵不過萬,熙兒與尚兒又遠在中原,遠水解不了近渴,怕是只有降曹一條路可以走。”
“可是……”逢紀還想努力勸一下。
袁紹搖了搖頭,苦笑道:“軍師不用再勸了,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所有的苦難全都由我一個人背負,我找你來其實不是讓你給我出主意,而是想把我的家眷托付于你?!?p> “主公,你這是?”逢紀頓時涌出一種不妙的想法。
話說出來的那一刻,袁紹似乎也輕松了許多,淡淡道:“我可以降曹,但城中家眷必會受辱,我暫時拖住曹軍,你與高覽率領(lǐng)城中剩下的人馬將家眷速速帶往幽州,以后若是有可能的話,讓熙兒替我報仇?!?p> “主公……”逢紀哪里還聽不出他托孤之意,連忙勸道:“主公若是尋死,倒不如跟曹操拼了,城中還有十數(shù)萬百姓,只要能堅持一陣,二公子與三公子的援兵定會及時趕到。”
“呵呵,晚了。”袁紹難過地搖了搖頭:“曹操絕對不會放過這大好的機會的,與其大家與此城玉石俱焚,倒不如保留下火種,至于我跟潭兒,就不勞你們掛念了。”
“主公,此事萬萬不可,若是想走,你跟我們一起去幽州?!?p> “你別以為我老糊涂了,我看得明白,袁氏若想爭霸天下,靠我肯定是不行了,潭兒性格偏軟,容易相信別人,唯有熙兒性格果斷,能不能復興袁氏全在其身上,日后逢公還要多多指點才行,時辰已經(jīng)不早了,你速速將城中家眷從北門帶走,我去與曹軍周旋一二。”
說罷,不等逢紀再勸,袁紹已經(jīng)起身,緩緩朝門外走去,此時的他一掃平時病懨懨的樣子,露出一付君王氣勢。
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
逢紀心中幽幽嘆了口氣,知道留給自己的時辰不多了,連忙跑向后院,快速地將袁紹的家眷集合在一起,胡亂地裝了十幾輛馬車,朝北門而去。
也不知消息是怎么傳出去的,漸漸的,匯集在北門的馬車是越來越多,平時這些雍容華貴的婦人,如今個個面帶慌張之色,不知前路如何。
逢紀終于看到了高覽,焦急地問道:“高將軍為何還不出城?”
高覽驚訝道:“逢公,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這么多的馬車,她們都是什么人?”
“別提了,有話咱們路上說,主公拖延不久?!?p> 話音剛落,西門突然傳來一聲沉悶的號炮聲,兩人頓時面面相覷地看了一眼,也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倒是不約而同地加快了行進的速度。